《死神的新娘》寒酥雪

410、上山（1）

　　这样一来，她自然也察觉到了许多上一次没有看到的东西。石崖险峻之间，邪魂半遮半掩，时不时吞吐对泣。她上回来时，只觉得头晕目眩，猜测这些阴魂怨鬼只是想以此抓些过路的鬼魂享用。
　　但她此时却并不这样想了，一方面，这阴山虽然伫立在森罗主城和大小地狱之间，但那些鬼差在押解灵魂受刑时，并不需要从阴山经过。她可还记得，自己被判入血池地狱时，是从孽镜地狱直接传送的，只不过，因为自己的举动，使传送地出现了偏差。
　　这阴山之路并不好走，势险路奇，野鬼挡道，冤魂厉鬼甚至和山连成了一体，山上还有那什么聚印佛脚。相信，不仅仅是新魂，就是鬼吏都是不愿到此地来的。
　　而且，刚才她观察时，发现那些石崖岭峰之后，有极其猛烈的气旋滚滚飞舞，而那些无法脱离山体的怨鬼却只能生生忍受，岂不是时时刻刻在守着极刑的状态？
　　宓竺心中盘算了片刻，猜测这阴山和奈河黑水还不同，应该本身就是一个行刑之所。甚至，是整座地府中，最为严酷的狱所。
　　阴魂会被世世代代镇压在阴山之上，受到邪风侵袭，无法逃离，被永久地流放在了此地。
　　那么，如果这里是流放之所，那被打入此地的阴魂恐怕都是罪孽极其深重的存在了。
　　思考的功夫，几人脚程极快地来到了山脚下。离得近了，那魔音猛然增大灌入耳中，因为有所防备，这一次她并没有受到丝毫的侵袭，仍冷静地朝山上望去。
　　“啊！”一名弟子捂住了耳朵，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魔音刺激到了神魂，让他神识动荡，他身体抽搐中，就倒向地面，甚至嘴角都溢出了白沫。
　　“云司，你怎么样了！”逸风赶忙上前查探，想要用力掰开他的手，却发现他力道极大，挤压地脸都有些变形了。
　　宓竺转过头来，知道那受伤之人是云司时，她并不感到意外。他运气不好，从红满川之行时，神魂就烙下了病根。后来这一路上，也受伤颇重，虽然吃了不少好药，宓竺也为他们做了治疗，甚至在这一连串的历练中，实力也有大幅度提高。但他心魔早生，只是勉强压制罢了。
　　“这山下只是开始，如果觉得不行，还是不要勉强上山了。”宓竺暗倒可惜，是福不是祸，如果他能顺利突破心魔，无论是心境还是实力，都会有质的飞跃。但他此时状态实在不好，勉强为之，只是自寻死路罢了。
　　“不……不，不要丢下，我……”云司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在听到宓竺的话后，急切地反驳道。
　　“不是丢下你，是你上不得山了！”宓竺难得解释了一句，只是她话音刚落，就被狠狠打断。
　　“不行，我们不能将他一个人扔下，我们师兄弟，怎么能做出这等绝情狠心之事。”一名弟子大声否决，他神情激动，仿佛宓竺这话已经宣判了云司的死刑，是要将他抛弃了。
　　宓竺十分无语，觉得有些人，就是施恩再多次都是枉然。他可能会感念你的好，但当触碰到自己利益的时候，却会立即将你放在对立面上，不再顾念以往的恩情。
　　不过宓竺也只是有些感叹，并没有觉得愤懑或者难以接受。因为她做事从来都求无愧于心，而这样做，只是为了顺从自己的心意，在修炼的道路上，少一些桎梏和心魔罢了。
　　上善若水，中善若火，下善若石。自己虽做不了上善之人，至少，也是行了善的。至于别人接不接受，如何接受，就不关自己的事情了。
　　所以，她此时并没有辩解，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提步朝山上行去。
　　那名弟子见了，咬了咬牙，他觉得自己口不择言的话，得罪了宓竺，可能会让云司彻底失去生机。所以，他焦急地跺了跺脚，“宓竺道友，你救救云司吧！”
　　他的哀求不可谓不真诚，宓竺却脚步不停，甚至不想再耽误时间。阿律他们还在山顶等自己，几个月过去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脱困，有没有受伤。想到这里，她也是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就飞上山头。
　　“逸风师兄，怎么办？怎么办啊？”几名弟子围绕在云司身边，见到宓竺毫不犹豫上山的举动，又是焦虑又是无助，连带着对宓竺也有了一些埋怨。
　　逸风焦急地给云司喂了水和药剂，同时释放出灵力想要减轻对方的痛苦。只是过了半响，云司虽不再尖叫，却浑身抽搐不停，看起来效果不佳。
　　他见此心中升起了深深的自责，自从那次经过等活地狱，众人师兄弟相残，彼此之间便仿佛多了一层无形的罩，就这么隔了一层。虽然后来还是并肩作战，但总回不到当初的亲密无间了。
　　他也曾试图改善彼此之间的隔阂，可是一次次的危机和考验，根本不给他们交流互动的机会。
　　此时云司出事，众师兄弟一时间都焦虑担忧不已，正是消除隔阂的好时机，可是他除了自责，却全无办法。
　　他转过头，就看到齐杰枫已经跟上宓竺的脚步，坚定不移地朝山上奔去。“桀桀”的鬼啸声十分刺耳，满山都是厉鬼冤魂，他们千般模样，唯一相同的，是那副狰狞恐怖的面容，带着怨毒和狠厉。
　　宓竺面无表情地在前方开路，星罗扇在周边飞舞，手中灵力波动，带着绿莹莹的拳火朝四周燎燃，每一拳都会收割不少冤魂。
　　齐杰枫已经变成金焱巨熊的模样，随着实力的提升，巨熊也更加坚毅，它每一步踏出，便会踩爆几颗阴魂的头颅，它手臂挥舞，灵力出体，将想要近身的怨鬼击飞。
　　他们攀爬的速度并不快，但渐渐地就要被下方的冤魂包围，逐渐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司徒和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心中犹豫不已，理智告诉他，要赶紧跟上宓竺，他相信，只要在宓竺身边，她就一定会出手保护他。但是看到自己的师兄受伤倒地，其他的师兄们也守护在旁，自己又如何能独自离开呢？
　　“和师弟，你求求宓竺姑娘，让她帮帮云司！”逸风嘴中艰难地吐出这句话，一出口，就将让司徒和整个愣住了。
　　“和师弟，我……我知道，这一路上，我们受了宓竺姑娘很多恩惠和救助……如果可以，为兄真的这条命不要了，也会给她叩头求助，但是，之前，我已经求过她一次了，她这次定不会再同意了……”逸风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但是他话中意思却很清晰，自己开不了这个口了，就是能开口，宓竺也不会再卖他这个面子。
　　现在，也只有司徒和的话，也许能说动宓竺了。“和师弟，你和宓竺姑娘同道而来，又是好友，她也答应过师傅会保护你，只要你开口，她一定不会拒绝的。”
　　“是啊，是啊！”其他师兄弟听到这，也纷纷表态，“云司现在情况危急，将他扔下，不是让他死吗？我们如何能这样做？她有治愈的能力，对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只要少主你求她，一定有用的。”
　　“没错，如果她不愿意相救，我也不上山了，就在此地陪着云司，在这阴曹地府之内，也能做个伴。”
　　众人说着说着，伤感起来，有的竟然就要流下泪来。
　　司徒和此时就仿佛嘴里吞了个苍蝇一般，浑身难受。他觉得十分不自在，却因为第一次遭遇这种情况，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支吾了半响，终于还是被说动了，主要还是因为，这一会说话的功夫，他甚至有些看不见宓竺的踪影了。这一发现，让他惊慌失措，“美人姐姐，美人姐姐，汝，你，且慢，且慢！”
　　宓竺自然也听到了他的声音，也发现司徒和并没有第一时间跟上。虽然能够理解他的为难，宓竺却有些不耐。但她仍是停下了脚步，烟竹之域护体的同时，右手朝星罗扇一引。
　　星罗扇立即便折转回她手心，“唰”，宓竺展开折扇，梵音从折扇之中传扬开去，随着宓竺意念，直直向山体之下而行。她手掌一翻，折扇悬浮在她手心之上，同时，扇中爆发出一股锐利的锋芒，随着梵音直透山体，朝下方席卷而去。
　　一时间，风云色变，宓竺身后围绕而来的阴魂，在这一击下瞬间消融大半，其余的也纷纷朝两侧逃离。但他们并没有如奈河黑水之中的水鬼一般，见势不妙就潜入水底，不再出现。
　　而是远远围绕在宓竺四周，更加凄厉地叫嚣起来，可见这些厉鬼生前多是罪大恶极之人。宓竺心志坚定，不受这些鬼啸之音影响。
　　齐杰枫站在宓竺守护范围之内，眼睁睁看着自己下方的灵魂被瞬间收割，清理出一条道路来，惊骇地睁大了眼睛，不由地疾行了几步，走到宓竺身边。
　　他巨熊的体型很大，此时站在宓竺身边，几乎将宓竺整个身体都遮挡了起来，但没有人能够忽略宓竺。她站在山腰上，之前一击下，劲风呼啸而过，吹起她披散着的黑色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