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新娘》寒酥雪

409、黑绳（2）

　　“那就不必了，我家紫衣不喜欢见客。”宓竺毫不犹豫地拒绝，却也透露了一些讯息。
　　星澈耸耸肩，对于她“我家紫衣”的称呼，莫名觉得有些不爽，心里同时升起了一丝奇异的感觉。从他记事起，从没有家的概念，也从不好奇所谓的家的他，第一次产生了羡慕的情绪。
　　船筏安静地从黑绳地狱中经过，逸风等人掩耳盗铃一般低垂着头颅，不敢朝四周观望。温度还在持续地上升，宓竺却已经盘膝再次修炼起来。
　　这一幕，让星澈也不由咂舌，感叹她意志之坚。就这样，众人历经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机和酷刑。什么刀山火海，什么油炸兽顶，酆都狱、剥皮狱、寒冰狱、阿鼻狱……渡过了大大小小十数地狱，身体承受了炙烤的滋味，也感受过了冰冻的感觉。精神无时无刻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一次次的酷刑之下，不仅磨炼了几人的心志，也提升了众人在面对突如其来的危机之时的应变能力和实战能力。
　　他们每每觉得自己没救了的时候，又一次次险死还生，这种感觉让他们犹如在天堂和地狱之间来回摇摆，太过刺激。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的话越来越少，眼神也越来越坚毅，实力也愈加强悍。包括宓竺，都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考验，无时无刻都处于警备状态时，一直沉浸在修炼状态下，无声无息的星澈忽然开口了，“地狱已过，阴山将至。”
　　“真的？”司徒和双眼一亮，这段时间，他的成长是众人中最快的，已经从刚刚步入四阶的修士，达到了四阶中期瓶颈，最主要的，还是他心态上的进展。可以说，经历了这数个月的修炼，他已经脱胎换骨了。但是即便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当听到，目的地近在眼前之时，他仍是兴奋无比。
　　“还要多久？”宓竺睁开眼，听到这个消息，她也心头重重一跳。这段旅程虽然收获颇丰，她的实力也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特别的灵力已经达到分神境大圆满，只差一步就能突破到合体期。
　　但是，她内心之中仍是焦虑的。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她一直回避自己去思考几个伙伴的处境，她害怕，因为自己来得太晚，救不到他们了。每每这种时候，她就会强迫自己再次进入紧锣密鼓的修炼状态。
　　此时听到真的快到了时，她一直期盼紧迫的心情竟然有些复杂起来。
　　“还有几日吧！”星澈没有看宓竺，而是站起身，目光越过前方重重的迷雾，似乎在望着什么，嘴角轻勾。
　　“到达阴山后，我们的合约也算顺利完成。”他说到这里，收回远眺的眼神，重新落到宓竺身上，“就此各行各路吧！”
　　宓竺听到他这样说，既觉得在情理之中，又觉得在意料之外。那本来还想要让他帮忙救人的想法就被彻底打消，她点了点头，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们之间，总是在莫名的时间和空间相遇，却也总要面对分离。盛本那一世，自己一直想要逃离他，这一世，她一样想要尽快与他分道扬镳，但当这分离从他嘴中说出，当这一日即将到来之时，她却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浅浅地吸了一口气，再次点了点头，“预祝星澈大人早日达成心愿，咱们后会无期。”
　　“无期？”星澈心中猛然一跳，他惊诧地抚了抚心口，只觉得胸口有些闷痛，这种感觉突如其来，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按压下心中的烦闷。
　　他咬了咬牙，再抬眼时已经恢复了往日平静，本来不准备多说的话，就自然地吐了出来，“阴山之上，有聚印佛脚，有引食神魂之能。心志不坚者，不能攀顶，亦无法突破心境考验。”
　　“聚印佛脚？”宓竺皱了皱眉，不明所以。
　　“如果你好运救下了伙伴，也不要再朝前行，森罗殿不是你能去的地方。”星澈顿了顿。
　　“那我们怎么回去？”宓竺深吸一口气，她没想到星澈会在临走前提点她这么多，这实在不符合他的个性。而且，从他所说之话中，宓竺也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如果自己猜的没错，那聚印佛脚就是自己看到的，束缚住阿律他们的那个巨型的大脚。虽然不知道那聚印佛脚是如何引食神魂，还能破人心志，但从这里宓竺却明白过来，为什么星澈会带他们从奈河黑水一路过来。
　　这一路上，历经艰险，却极其考验心境的修炼。她曾经跟随作为盛本的他修习过对于神魂之力的修炼法则，自然明白，这等切身处地的对于心境的修炼是多么难得的事。众人能够有惊无险地达到阴山，也有他多加护持的原因。
　　明白这些后，宓竺叹了口气。想要道谢，却有些说不出口，一张嘴，却问出了如何回去的话。
　　“呵，你倒是不客气的很。”星澈嘲讽了一句，斜睨了宓竺一眼，那黑亮的眼睛中充满了笑意，还有一丝感伤，“直接从阴山离开就可以了。
　　“阴山？阴山之上就有回去的路吗？”宓竺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喜悦，她对于什么森罗殿可没什么兴趣，也不想再走回头路，知道能从阴山就地离开，真是一个好消息了。
　　“回去的路，不是地点，而是时间。”星澈十指交叠，俊眉修眼，脸上带着浅笑，姿态温润，这一刻，倒是像极了那一世的谦谦公子杨文斌，让宓竺有一瞬间的恍惚。
　　“你能活着……挺好。”宓竺嘴中喃喃。
　　“你说什么？”星澈诧异地回转过头，不知道是没有听清，还是没有明白她话中意思。
　　宓竺失笑地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不是地点，而是时间？”
　　“具体原因你就不必知道了，你只需知道，到了特定的时间，无论你们处于地府何地，都能看到来时的路。当然，只有活着的人才能回去。”
　　听到这，宓竺想起了众人刚刚到达地府时，逸风所说的话。他说那些曾进入过川雅禁地的幸存者，都是原路返回的。当时她就有些疑惑，因为如果有这样一个出入口的存在，为什么从未被对面的人发现？也未听说说有人从川雅沼泽来到地球？
　　但她当时也没有深想，此时却是全明白了过来。
　　原来那条路并没有具体的地点，而是会在特定时间出现。
　　“那下一次的时间？”宓竺问到这，心中已经有了些猜测。师傅曾说，川雅沼泽在百年前，几大势力频繁进入查探，后持续了十数载，然后渐渐归于平静。也就是说，大约十年的时间，这回去的路便会再次出现。
　　“没有多久了。”星澈促狭地笑了笑，“所以，你们抓紧时间吧，如果错过这次回去的机会，滞留在此地，可没那么好命能活下来。”

　　几日后，船筏缓缓靠岸，众人提前结束了修炼，此时齐齐站立，朝岸上远眺。黑云压地，阴雾缭绕间，四周石壁峻岭若影若现，这会并不能清晰地看到什么，但宓竺在细细打量了片刻后，露出半喜半忧的表情。
　　此地确实是她入梦时所看到的地方，只是似乎比那时候距离那阴山更远了些。船筏在黑水中飘荡，宓竺低头看了看那黑水，才想起自己似乎也是喝过这水的。入梦之时，自己并没有因为喝了这水死去，但是也给了她不少苦头吃。
　　这一次，她自然不愿再沾染上这腥臭的黑水，与星澈做完最后的告别，他们一行人飞身上岸。回头看到星澈脚下船筏一缩再缩，接着就毫不留恋地驶舟离去，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宓竺心中有一丝的怅然，也深深地松了口气。再回头时，眼神便坚定了起来。
　　“走吧！”宓竺说了一句，便率先朝前掠去。齐杰枫见此，紧紧跟随。司徒和也不再犹豫，随后跟上。逸风等人神情有些尴尬和萎靡，这一路上，被宓竺救下的次数已经数不胜数，再想起几人第一次遇到怨鬼之时对宓竺的恶言相向，更是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见到少主跟上，他们也都没有说话，隐晦地对视一眼，默默跟了上去。这些日子，他们的进步飞快，对于这阴山一行也是信心满满的。
　　十人向前方不过行了十数米，忽而耳边就传来“桀桀”的怪音。宓竺对这声音并不陌生，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其余人却紧张地举起了佩剑，甚至随时准备将契约兽唤出作战。
　　他们警惕地环视四周，脚步也慢下来许多，“这是山涧怪石中的阴邪作祟，这魔音对神魂有害，对于灵力也有制约作用。守住心神，抱守灵台，当然，灵力也省着点用。”
　　宓竺提点了一句，脚步却没有迁就这些人而慢下来。众人见此，也咬了咬牙，脚底生风，匆匆跟上。
　　再往前走，拨云见雾中，魑魅魍魉都逐步显行，与那次入梦时不同，因为这次灵力充沛，实力也有大幅度进益。加上并没有沾染上奈河黑水，头脑也十分清醒的缘故，宓竺在抵御魔音侵袭的情况下，甚至有余力以神识打探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