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新娘》寒酥雪

262、真相（1）

　　明白了这一点的宓竺实在想笑，难怪她到处寻找线索却一无所获；难怪杨文山一直说他是不详的；难怪他从小到大，一些亲近的人会虚无地死去；更难怪的是杨文帅让他今日帮厨。
　　原来，杨文帅不知什么时候得知了杨文山有梦游这个睡眠障碍，早就计划好利用这一点，让杨文山亲手杀死郑茜晨。他让杨文山剁了一下午的羊，还亲自教导他该如何剁一头整羊。
　　这一日时间，杨文山尝试了新鲜的事物，又因为一家人聚会，包括怀疑自己误会了自己的弟弟，这一系列的事情都让他处于极端复杂的感情下。晚饭时，又被灌了个酩酊大醉。
　　杨文帅一定十分清楚如何利用他梦游的行为，甚至，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引导，他就会将床上的郑茜晨的身体当成那头待宰的羊。然后，亲手，一刀一刀将自己的老婆像那头羊一般被剁成数十段。
　　宓竺几乎可以想到，等杨文山清醒过来，若是明白这一切是自己所为，一定会疯掉。杨文帅这一计划，可以说是相当毒辣了。
　　明白过来后，宓竺来不及细想，她想要张嘴唤他，这才重新意识到自己此时危险的处境。但之前因为震惊而呆愣的时间仍是让她错过了最佳的自救机会。
　　她感到重新连接和召唤到的游丹中丝丝缕缕传递而来的灵力和精神力，那股温暖的感觉渐渐将她那似乎一直被冰冻住的灵魂融化，但是，来不及了。
　　宓竺看到杨文山握着手中的刀，上下比划了半响，终于像是下定决心，朝着床上的郑茜晨的脖颈处剁下，那一刀使劲全力，仿佛用劲了他的全部勇气。
　　但看到这一幕的宓竺，却感到自己整个灵魂都颤抖了起来。
　　“不！”她的意识在灵魂中呐喊，想要阻止这一切，她只需要最多五秒的时间，甚至她希望对方的刀刃不要那么准确地对着郑茜晨的脖颈，只要第一刀砍不死，就还有机会。
　　但是，她看到那刀准确无误地砍向郑茜晨的脖颈处，“不！”，想象中头身分离的一幕并没有出现，一个冰冷的身躯忽然出现在意识中，为了争取了短暂的时间，也就是在下一刻，她终于调动起自己一丝灵力，卷起自己藏起的手 枪。
　　“砰！”夜深人静中，巨大的枪响声贯穿别墅，将睡梦中以及稍远处守卫的保镖纷纷惊醒。
　　“哗啦啦！”窗外的树枝上，数只小鸟“啾啾”着逃离这片区域，别墅的灯光逐一打开，“有情况！”
　　“啊！出什么事了？”佣人们披散着头发，衣衫不整地从房间中跑出来，杨文山和郑茜晨的父母也被骇然惊醒，披上睡衣，便慌不择路地顺着楼梯奔向客厅。
　　客厅的灯早已亮了，杨文帅正捏着一罐啤酒，悠闲地喝着。听到这声枪响，他皱了皱眉，接着又低声笑了起来。在他看来，今天，注定是要沾染上血腥的一天。
　　他眼中透着兴奋的神情，看着有些慌乱的一众人，特别是大惊失色的郑茜晨的父母，脸上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别墅客厅中不一会便涌进不少人，一时间人声鼎沸，乱成了一锅粥。
　　数名保镖训练有素地将众人保护在中心，并寻找着枪响声所发出的位置。
　　杨文帅的父母回过神后，第一时间便焦急地唤起，“文帅，文帅！”没过多久，他们就发现了客厅中的杨文帅。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彼此安慰着对方，直到保镖小张暂时控制住局面。
　　小张很快便发现了杨文山夫妇并不在客厅中，眉头一锁，暗道一声不好，就要朝二楼杨文山卧室的方向奔去。
　　今日家里人多，所以他主动值夜，杨文山并没有让他只负责宓竺的安危，而是关注整个别墅的情况。
　　他半夜也注意到一些人的动静，比如起夜的佣人，口渴了出来喝啤酒的三少爷，以及刚醒酒，可能有些饿了，去厨房转了一圈的杨文山。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但就是在他认真值守的监控下，居然会有惊天一枪，枪可是管制物，即便是他们也是不能配备的。他知道自己的老板并非普通人家，从国外弄到枪也并不是难事。
　　但他并不认为，真的在老板家中会出现枪击的案件。他带头奔向二楼，这时候，他想起杨文山当初找到他时，认真嘱咐他的话，“价钱不是问题，一定要保证我太太的安全，有人会害她，我不知道是谁。”
　　他一开始只是有些疑惑，杨文山家里虽然极富有，但他独自在这种小城市创业，即便是商业对手都没有几个，谁又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下手呢？
　　而且，那女人在外界看来，并不受宠。
　　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加验证了他的猜测，别说有人害这个豪门太太，就是给她难堪的人，这位太太也从来没让对方舒服过。可以说，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哪有人敢来招惹她呢？
　　这样一来，他甚至觉得自己不菲的工资，都有些拿得烫手。不过，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并没有因为内心的想法而放松警惕，特别是今日。
　　可是，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他心脏“怦怦”直跳，他害怕郑茜晨会出事，不仅仅是作为一个雇主，而且是相处了这么多时日的朋友。
　　没错，郑茜晨在工作之余，对他是十分照顾的，既不会过度地关心他让他尴尬，也不会做一些事让他为难，甚至，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也会给予他帮助。
　　所以，他此时一想到，郑茜晨有可能出事，一种自责惶恐的情绪瞬间涌上大脑。他顾不得去想自己只有一把警棒，凶手却有一把枪，他只想尽自己所能去保护郑茜晨。

　　宓竺重新掌握了郑茜晨的身体，双眼睁开的一瞬间，她就看到了俯身在上方的杨文斌。
　　他看到宓竺睁开眼睛，扯起一抹温润的笑容，从他的右肩背处，丝丝缕缕的鲜血如小溪一般流淌下来，落到她的身体上，顺着她的手臂流到手心。
　　她无意识地抬起手，便看到那上面的鲜血，奇异地，没有那么冰冷，带着温暖的粘稠感觉。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你出事。”他孩童一般得意地笑了起来，嘴中囫囵地说着话，有血想要溢出，被他生硬地咽了回去。
　　“呼！”宓竺一瞬间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她张了张嘴，有些无措地问，“你怎么会在这？你怎么能在这？”你这样一幅弱不禁风的身板，你有什么能力护着我？凭什么救了我？
　　宓竺甚至想质问他，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地自己都有些听不清，但是杨文斌分明听到了，他说，“我知道你想护着杨文山，这一次，我听你的！”
　　他挑了挑眉，那张充满灵气的脸庞上，立即便鲜活了起来。他的眼瞳那么清澈，亦如自己第一次见到时一般，就像是会发光，黑得发亮。那里蕴藏着复杂深厚的感情，让宓竺无法分辨。
　　宓竺陡一能够控制郑茜晨的身体，便抬起一手，扶住杨文斌的背脊，腾起上半身，将他翻转，却又顾忌到对方的伤口，一时间有些无措。手臂环抱着对方，犹豫着，没有将他放到床上躺下。
　　这样一来，杨文斌便躺在了她的怀中，宓竺感受到他身体的冰冷，如冰块一般，不似活人，但此时她身上灵力也在渐渐汇集，这种冰冷刺骨的寒意还能忍受。
　　她看到杨文斌的眼神在自己的脸上流连，接着又似有些不满一般，看向她的眼睛，他眉眼便弯了起来，十分满足的样子。
　　“你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宓竺举起空闲的那只手，凝聚出“甘霖”，但却被杨文斌打断了，“没用的。”
　　宓竺并不理会他，仍执着地凝聚出一小片甘霖洒在他的伤口处，看到伤口缓缓愈合，她刚松一口气，接着就发现对方的身体仍然在加速虚弱着，生机逐渐断绝，“怎么会这样？”
　　她有些不敢置信，伤已经在缓缓愈合，只是多流了些血，怎么他的身体却像是千疮百孔的破布一样，生机肆意地在流逝着，无法阻绝。
　　“哎呀，可惜了。”宓竺听到他的声音，顺着他的视线朝床下看去，那里有跌落在地面的红豆糕，还热气腾腾，“脏了，不能吃了。”
　　“不行，不可能！我会救你的，你别怕！”宓竺一手都是鲜血，却不肯相信眼前的事实，她不能接受有人为救自己而死，这一冲击让她心慌意乱，“你别怕，你别怕！”
　　杨文斌艰难地伸出手，握住宓竺还在凝聚灵力的手，“我不怕，死亡，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啊。”
　　“为什么？”宓竺哽咽起来。
　　“我们不说这些了好吗？”杨文斌眨了眨眼，“能再为我念一次《相思》吗？”
　　宓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她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真好，真好，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这一次，我先走了哦……阿竺，再见！”宓竺听到他呢喃，感受到他身上的最后一丝生机也终于断绝，她怔愣着，脑海中只听到杨文斌死前最后这一句话，“真好，阿竺，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