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新娘》寒酥雪

260、风雨欲来（1）

　　“这些事，你让厨师去做就是了，为何那么逞强？”宓竺微微叹了口气，小声地询问他。
　　杨文山微微摇了摇头，“没事，主要还是不熟练。”但宓竺却知道，能亲自参与给父母做一顿饭，他心中还是十分期待和高兴的。
　　饭桌上并没有冷场太久，佣人就陆续端来了各式装碟精美的凉菜和几瓶高档的红酒。
　　红酒已经被开启，倒入了醒酒器中。桌上的餐具也十分精致，骨碟、面巾碟、饭碗、汤碗等等一应俱全，还有红酒杯和茶碟等。
　　佣人将红酒醒好后，依次倒入众人的红酒杯中，杨文帅也终于重新回到座位。
　　座上一众人中，一直到他回来，气氛才重新活跃起来。而宓竺默默地看着这满满一桌心思各异的人，却始终无法判断到底谁才是凶手。
　　“来来，咱们共同举杯。家宴罢了，一家人就不要拘谨了。”
　　“文帅，这凉菜是你调的吗？”杨文山的母亲促狭地问。
　　杨文帅俊脸一红，“凉菜自然不是了，我刀功还不行。之后几个大菜都是我的杰作。当然了，还有大哥的功劳，大哥的刀功今日可算得到锻炼了！”
　　“哦？文山今日也亲自下厨了？”宓竺看到文山父亲难得和蔼地看向杨文山，果然，杨文山身体都绷紧了起来。可见父母的认可，对于他来说是多么难能宝贵的东西。
　　“我，我给三弟帮厨的。只是切切剁剁的，不算什么。”杨文山见父亲点了点头，颤抖的手紧紧捏住红酒杯身。
　　酒过三巡，热菜也上了一半，杨文帅的手艺在大厨的指导下自然也差不了什么。
　　杨文山的父母一顿饭吃得十分舒畅，有孩子的孝心在，又难得一家团聚，他们还是十分开心的。
　　而郑茜晨的父母一顿饭却吃得异常拘谨，自从得了郑茜晨那彩礼的500万，他们虽然有了家底，却并不懂得如何享受，倒是因为过去穷苦的原因，将钱看得尤其重。无论手里握了多少，仍觉得不够。
　　自己的儿子通过治疗，虽然已经渐渐恢复，但因为伤到神经的原因，整个人变傻了许多。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仍住在最好的病房中，接受着常规治疗，但实际上，已经花不了太多钱了。但这样长时间的资金流出，仍是让他们心痛无比。
　　宓竺之前与他们撕破脸皮后，他们还想等着宓竺自己受不住来道歉。他们想，自己这个女儿即便真的厌烦了父母，也不可能舍得自己这个亲弟弟。甚至已经想好，如何三番四次拒绝宓竺，让她心生愧疚，再死死压制住她，让她为弟弟将钱全拿出来。
　　但他们没想到，宓竺真的不再去看她从小到大都十分照顾的亲弟弟。仿佛，她的人生中，已经没有了娘家一般。
　　接受这一事实对他们来说还是有些艰难的，但他们实在拉不下脸过来找宓竺求和。没想到，亲家小叔子却主动联系上自己老两口，这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他们想到自己过来，可能并不受宓竺欢迎，所以面对宓竺的冷脸倒也勉强接受。但是没想到杨文山竟还有个弟弟，而那小叔子看着人魔狗样，竟也话里挤兑自己，实在让他们气怒交加。
　　不过好在，随着亲家公亲家母的出现，他们自认自己举止间还算得体。而对方对自己也算有礼，渐渐地，他们便觉得大家都是一样的，都是长辈，并没什么不同。
　　一直到，上了饭桌上。那琳琅满目的菜式，那繁杂的餐具碗碟，那严谨的吃饭流程。让他们第一次意识到，两家的巨大差距，不是自己从女儿那里要来的那些钱能够抹平的。
　　他们心中嫉妒非常，却也十分尴尬拘谨，但最终，他们更加意识到，自己这个女婿家里，比自己以为的更加富有。如此一来，他们对于今日选择前来的决定十分满意。
　　他们心中暗暗发誓，必须要和女儿重修旧好，绝对不能开罪杨文山一家。而那唯一的，对他们笑脸相迎，十分开朗亲切的小叔子，自然是他们讨好的重要对象。
　　所以，整个用餐过程中，只要那小叔子对宓竺的提议，宓竺还未开口，他们就先帮忙答应了下来。那小叔子为宓竺添酒的举动刚做个开头，他们就接了过来。小叔子让宓竺尝尝他做的哪道菜式，他们比宓竺还要积极。
　　一直到，小叔子将一份被称作鲜灵芝怀胎海参的位菜端到宓竺面前，并讨好地说，“大嫂，听大哥说你一直在备孕，这菜十分有营养，是我专门给大嫂你准备的，快尝尝好不好吃！”
　　宓竺本能地想要拒绝，但在对方希冀的目光下明白此时拒绝并不合适，她想了想，微笑着开口，“这么鲜美的菜，怎么能我一人独享，三弟不会就做了这一份吧？”
　　“当然了，这道菜可复杂了呢，食材也没准备那么多，就做出这一份。”杨文帅点了点头。
　　“那我就更不能吃了！这道菜费了你那么多心力，还是给妈吃吧，她今日赶了那么久的路，也十分辛苦，正好可以补补。”宓竺再次拒绝，便看到杨文山的母亲复杂的脸色也好看了些许。
　　她张开嘴正要说什么，就见杨文帅整个肩膀都垮了下来，委屈不已，“大嫂，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这个啊？我还给爸妈和郑叔叔阿姨他们另外做了其他位菜，这个可是为了给你补身子用的，他们吃不合适。”
　　他这话一出，杨文山的父母便立即体谅了儿子的用心，看向宓竺的目光也带了些压迫感，“小晨，既然你弟弟专门为你做的，你就不要拒绝了。”
　　婆婆亲自开口，若是宓竺再拒绝，可就是不单单是不给杨文帅面子了。
　　郑茜晨的父母本来看到这小叔子对女儿如此好，心中正五味陈杂，接着就见女儿却接连拒绝两次，实在有些难以置信。且第二次拒绝时，还说要将这珍贵的菜给婆婆吃，直觉得自己养大了个白眼狼。
　　但接下来，就听到亲家的话，即便是他们迟钝，也明白如果女儿再拒绝，一定会开罪对方。所以，宓竺还未开口，郑茜晨的母亲就笑着应道，“就是，就是，茜晨，小叔子一番心意，你不要不识好歹，快快吃了。”
　　他们这话说出来，完全不理会宓竺难看的脸色，杨文斌一手紧紧握着茶盏，纤长的手指因为用力的缘故泛着瓷器一样的莹白色泽。
　　他敛下长而卷的睫毛，隐去眼中的寒意。他知道，这时候是轮不到他出头的，但他犹豫片刻，仍是看向杨文山，“三弟竟不知道大哥也爱吃这海参吗？”
　　杨文山听到这话愣了愣，全然没有领会到杨文斌的意思，“这菜确实营养丰富，茜晨，你确实可以吃一些补补身子。吃不完，剩下给我吃。”
　　宓竺嘴角抽搐，她一直盯着杨文帅，倒是看到他在杨文斌说话之时脸上蓦然一僵，只是很好地被他掩饰了下来。
　　一道菜罢了，若是自己三番四次地拒绝，倒是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她想了想，郑茜晨也不是被毒杀的，可能真的是自己多想了。所以，她微微一笑，举起调羹，吃了一口，赞叹着，“确实十分鲜美。”
　　杨文帅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心满意足地从宓竺身侧离开。这一段小插曲并没有影响气氛，众人仍是乐呵呵地吃完了晚餐。
　　“郑阿姨，郑叔叔，已经挺晚的了，您二老今日就别回去了吧。”吃过晚餐，郑茜晨的父母正有些意犹未尽，就听到了杨文帅的建议，虽然还有些担心儿子，但自己此行的目的并没有达到，所以并没有犹豫多久，就点了点头。
　　杨文帅的父母见自己儿子考虑如此周全，又懂礼貌，又善良，十分欣慰。但一路赶来，加上吃饱喝足，已经十分疲倦了，没有了继续玩耍或者聊家常的心思，余下的工作有佣人负责，众人便收拾收拾，各自回房，准备休息了。
　　宓竺和杨文山也一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杨文山今日十分开心，喝得有些多，脸上微红，草草洗了个澡，就朝床上躺去。他嘴中还喃喃自语，只是话不成句，宓竺也不清楚他说了些什么。
　　心中不安的感觉并没有消失，宓竺揉了揉眉心，她洗漱完后，并没有准备睡觉。她坐在床边，看着已经酣然入睡的杨文山，想要和他说话的心思也歇了回去。
　　四周十分安静，屋中只有昏黄的灯光在黑暗中微微跳跃。宓竺忍不住又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感到自己头脑一片昏沉，心中焦躁难安。她站起身，在屋中走了一圈，最终站在屋里的落地镜前。
　　她看着落地镜中熟悉又陌生的郑茜晨，苍白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慌。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身影在落地镜中微微摇曳，仿佛随时就要凋零的花朵，这一幕太过熟悉，让她想起第一次变成郑茜晨时照镜子看到的那一幕，忽然焦躁不已的心狠狠一跳。
　　她记得，接下来，郑茜晨的女儿会推门进来，唤着“妈妈，妈妈。”但是，她此时并没有孩子，所以，这一幕并不会发生。
　　但现状的改变并没有让她的心情舒缓几分，反而不安感达到了顶点，她预感，有危险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