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新娘》寒酥雪

231、契机（2）

　　它身似披了一层绿色的甲胄，肚腹处却殷红似血，它八双眼睛呈赤红色，显目至极。它蛇尾撑起整个身躯，那糜烂的下腹处，似是有半截宝剑若隐若现。
　　“八岐大蛇！”宓竺对于这传说中的妖兽闻名已久，这妖兽为祸世间，但外貌十分有特点，因为头尾各有八岐而得名，所以几乎是看到的一瞬间，便被宓竺认了出来。
　　这雕像被灰黑色锁链牢牢绑住，每一个头颅上方还有一张符纸附着，那蛇首的赤红色眼睛若隐若现，活灵活现。
　　士兵熟练地从那平台中取出新的符箓，将那雕像重新封印，便将那雕像重新压进平台中。他转过身，小跑着从那小道上跑回，同时嘴中吹出尖细的口哨。
　　士兵们排成一排，举起了手中的枪械，对准矿工的头颅。宓竺这时终于回过神来，她使劲咽下口中的口水，脚下一蹬，手中猫爪寒光闪烁间，便将几人身上被捆绑的绳索划开。
　　它身形扭转间，在空中几个飞跃，便窜到了这十数名士兵面前，她动作奇快，迅速划破几人的脖颈，这些士兵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脸上前一刻还一片冰冷，下一刻却被都蓝色火焰吞噬，不多时，便魂飞魄散了。
　　轻松解决掉面前的这些士兵，宓竺摇身变回本体，正在思索如何逃出这炼狱之地，身后却“砰砰砰”地响起了叩头的声响。
　　她转过头，便看到那几个矿工满含激动之色地跪拜在地，见宓竺看过来，纷纷大呼，“神仙显灵了，神仙快请救救这里无辜的村民吧！”
　　“呜呜呜……”有人禁不住泪流满面，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他们一边抹着泪，一边不停地叩头。
　　“神仙，我们周围几个村的村民全部被大河鬼子强行掳来，当做牲口一般随意奴役打骂，镇压我们，让我们不见天日……神仙，请救救我们吧！”
　　泪水将他们脸上的煤灰浸染，露出里面黝黑的肌肤，常年从事重体力活，又无法得到充分的休息和食物，这些人虽看着似有些肌肉，却外强中干，即便没有被杀，寿命也是大大折损了。
　　他们哭得好不凄惨，让老道人几人一阵心酸，宓竺也心中发堵，却不得不诚实地回答道，“几位，我也想救这里的村民，只是此时自身难保。敌众我寡倒是其次，他们的将领实力也很是高强……”
　　说到这，她却顿住了，她茫然地看着四周，却不知道下一步要如何走，才能逃出生天。契机，契机，契机到底是什么呢？
　　“神仙，您不用和鬼子正面对抗啊，虽然我们没有对方炮利刀尖，但我们人数并不比对面少，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振臂一呼的领袖，需要的是一个能助我们逃离这常年镇压的人啊！您只要……”其中一个矿工听到宓竺的话，竟然情绪激动地与宓竺解释了起来，只是宓竺听着他说话，心中却越加慌乱起来，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危机似的，甚至想阻止他说下去，或者让他说得慢一些。
　　只是他话还未说完，忽然，他的额头被洞穿，他睁着一双眼睛，身体“砰”地朝后方的万人坑中倒去，带着沉闷的声响。
　　伴随着他的突然死亡，其余几人中，除了两人身上仿佛也被恶犬撕扯一般皮开肉绽，其余几人也是被一枪爆头，倒入深坑中，再无生息。
　　之前他们沉痛的恳求声还在耳边回荡，但下一刻却死得那么突然和虚无，几人甚至还没有做出反应，对视的眼神中还透着浓得化不去的疑惑。但下一刻，忽然，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远处传来，轰鸣声中，紧随而来的，是一片地动山摇。
　　“出了什么事情？这些人为什么忽然死了？”张铭磊惊慌失措地询问着，几人也快速站到了一起。
　　这段时间的并肩作战，也让几人彼此之间有了不少默契和信赖，即便是蓝青青，都朝宓竺的方向靠了几步。
　　她此时脸上也带上了骇然，不似平日里的冷淡，“怎么回事？”
　　“哪里爆炸了？地震了？”钟老当即猜测到，几人说话的功夫，地面已经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爆炸？哪里？”宓竺短暂的愣神后，迅速冷静下来，她此时也顾不得隐藏自己的实力，旋身化为雕型，只是此时因为周围的环境下，通体成黑。她振翅一挥，虽然阴气笼罩下，并不能飞多高，但已经足够。
　　她看到远处，那几人刚刚上来的矮山上，火焰冲天，随着爆炸声，还有山体崩塌带来的剧烈响动。她看到那上面无数的人影，慌不择路地逃跑，而伴随着这些的，还有军队不明所以，以为有敌袭的情况下，炮火轰鸣之声。
　　“煤矿爆炸了，山体坍塌，大河军发动了攻击。”宓竺飞身下来，迅速将事情交代了一下，几人还没有从宓竺变成黑雕又变回来中回过神，又得到了这一个个爆炸消息，脚下的土地已经开始震荡起来，尘土飞扬下，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这怎么办？”张铭磊舔了舔嘴唇，有些不知所措。
　　“先逃离这片区域吧，这万人坑也快被掩埋了，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老道人还算冷静，说出自己的判断。
　　其余几人，包括蓝青青都点了点头，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应该说，一行人，没有在地动山摇的第一时间便选择逃跑，已经有异于常人强悍的自制力和心理承受能力了，但此时已经知道面临的危险的情况下，还呆在原地，无异于寻死。
　　“逃，逃去哪里？”宓竺喃喃自语。
　　“不管去哪里，先离开这里再说！”张铭磊焦急地拽住宓竺的胳膊，就想拉着她跑，但宓竺却甩开了他的手，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头，“你们先走，让我再想想。”
　　她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对，逃不了的，逃不了的……”她喃喃地说着自己几乎能够确定的结论，脚下无意识地在原地踱步，强迫自己重新将整件事情回忆一遍，“这里似真非真，是过去也不是过去，我们身处其中，便成为了故事的一员，陷入其中，如今看来，便是必死的结局……”
　　“……不，不会的，怎么会是必死的结局呢？那吸引我们来的鬼魂，不可能只是为了让我们来送死的。契机？到底什么是契机？”她闭上的双目中，从来到这里后一帧帧的画面如放映机一般，在面前跳跃。
　　“喂呀呀，倒叫那狼豺虎豹身上欺，孩子他娘啊，再没了清白身……”
　　“……喂呀！叫我进退无门，怎愿逃离，留这残身，今日我定要杀个够本，堂堂正正翻了身！”
　　“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
　　“吃完了吗？今日的肉汤好喝吗？”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献我残躯，虽死犹荣！”
　　“神仙，您不用和鬼子正面对抗啊，虽然我们没有对方炮利刀尖，但我们人数并不比对面少，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振臂一呼的领袖，需要的是一个能助我们逃离这常年镇压的人啊！您只要……”
　　宓竺皱着眉头，回忆里到处是鲜血，到处都是压迫，到处是死亡，到处是阴魂，到处是无能为力。可回忆里，又到处都是求救，是绝望中无时无刻想要寻找的希冀，是沉默的抗争。
　　“您只要……只要什么呢？镇压？领袖？翻身？这几个词为何那么熟悉，好像一直在出现，不仅仅是在这个故事中，好像之前也在哪听到过，在哪里呢？”宓竺蓦然停下了脚步，双眼睁开，她忽然想到了之前在教学楼天台上和尚所说的话，“无知小儿，这里阴气如此强盛，若没有无上功德镇压，还能有活人栖息之地？就你们几人，还想阻我去路，不自量力。”
　　他当时嘲讽自己时，自己只当他所说的强盛的阴气是指蓝青青所掌控的领域，此时想来，他说的恐怕不止那些。这和尚手段残忍，宝贝层出不穷，明显不是来做那佣兵任务的，但更不是像道人一般，是来济世救人的。
　　那么，他是来干嘛的呢？宓竺记得他之所以会说这话，是因为他前面说了句什么，当时听得并不分明，但此刻，她却忽然记了起来，他分明说的是，“若是老衲像你这般愚蠢，如何能得到□□鼎，又如何能有这次得到圣器的机会……”
　　没错，他是来寻所谓的圣器的，“圣器，就是圣器！”宓竺忽然大喊了起来，再朝四周看去，发现老道人几人并没有离去，虽然面含焦躁之色，却并没有打断自己的思路。
　　就连蓝青青，都平静地看向自己，那眼睛中，居然也带着信任之色。但此时宓竺却来不及感动，她接连疾呼，“圣器，圣器，和尚死前说他是来寻找圣器的，圣器就是契机！”
　　“圣器？什么圣器？”
　　“圣器？圣器可是混沌灵宝，这可是至高无上的宝贝，现世所知不超过三件，且都是作为象征甚至是传国之宝存在。”老道人听到后，也是大惊失色，甚至不自觉地便抽出了腰间的烟斗，就想狠狠地抽上几口。
　　“圣器在哪？圣器是武器吗？防御武器？攻击武器？哪里见到过吗？”张铭磊急吼吼地低下头，睁着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宓竺，一双浓眉，也不自觉皱到了一起。
　　地面的震感愈加强烈了，远处轰鸣声竟有愈演愈烈的征兆，“我不知道，但是，这圣器定然就在这里，因为它便是镇压这片土地上无数怨灵阴魂，让他们无法从历史中挣脱而出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