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新娘》寒酥雪

219、禁咒（2）

　　“你模仿袁老师的样子，重复着她生前的模样，你在这片区域中徘徊，但是，一旦刘莉莉出现，你就会消失。是因为，你害怕见到她，你没有脸面去面对她，所以，几百年了，你都不知道，那本来就不是她啊。”宓竺说到这，心中也一阵莫名的感伤。
　　“什么？怎么会？”蓝青青有些手足无措，落在地面上，微微垂下头，不敢置信。宓竺看着她此时无措的模样，也不由唏嘘，她这几百年来，日日面对被她杀害的人的鬼魂，却心如坚冰，从不内疚害怕，但却不敢见死去后的刘莉莉。可见，刘莉莉的死对她的影响有多大。
　　“当然会，不然，你以为，凭什么那天死去的人如此多，只有你修炼到如今的地步？莫非是因为你是天赋异禀的优等生吗？”宓竺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吐槽完轻咳一声，赶忙说，“你还记得刘莉莉死时你教她念了什么吗？如今，你神通广大，自然不会还觉得那只是一句简单的咒语吧？”
　　这段话，宓竺说出来时，心中有如鼓锤，之前的话确实是根据各种情况猜测和心中真实的想法所得，但这段话，却并没有太多的证据去佐证。之所以会如此猜测，一方面是之前听老道人专门提起过这句咒语的不简单，另一方面，还是因为，她曾两次认真打量过刘莉莉死后变成鬼物的样子，却有些奇怪。
　　此地阴气极重，这些死了几百年的鬼大多都通过修炼凝出了实体，即便是刚死的阴魂，没有多大的战斗能力，却也能控制着自己的阴魂变回自己生前本来完好的模样。只有刘莉莉，从始至终保持着死时的模样，这种情况不由让她怀疑，对方是不是早已不记得自己生前的样子呢。
　　她还记得对方生前娇糯精致的模样，虽有些傲娇，但整体还是一个善良的小女孩，死时也并没有太过的怨气，只是为了寻求解脱，并且还抱着遗憾和自责，这样一个孩子，死后怎么可能成为恶鬼呢？
　　但宓竺对鬼并没有研究，这样也都是基于自己对人性的把握，虽然鬼并不能以人性妄测。但话说回来，鬼也是人变的，人心不是该比鬼心更难把握吗？
　　就如这蓝青青，死后几百年，却一直困在回忆中无法自拔，表面狠辣无情，杀害无数人，但心中却一直被后悔和内疚包围，无法解脱。行事作风与生前相比，虽更是极端阴狠，却并没有什么改变。
　　果然，令人窒息的长久沉默后，蓝青青忽然悠悠地说，“你若是敢骗我？”
　　宓竺心中重重一抖，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老道人却开口了，“人分三魂七魄，魂为阳，魄为阴。人死后，三魂归三道，而七魄则不同。七魄由三魂之中的命魂所掌，也是人们常说的喜、怒、哀、惧、爱、恶、欲。那句咒语老夫虽未窥得全貌，但尚能猜测到一二，应是有驱阴辟邪的功效的，但它原本的功效应远不止于此，能够让普通人产生的影响的咒语，那……”
　　老道人说了几句，钟老听得云里雾绕，不甚明白，宓竺虽能听懂，却也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倒是张铭磊迅速就知道了老道人的意思，不由有些吃惊，但与爷爷四目相对后，便得到了他的确认。
　　接着，立即将他为说完的话头接了过来，“我记得，这句咒语，你和刘莉莉死前都有念出。但效果却全然不同，不是因为这句咒语无效，而是因为念咒的人和时机不同。”
　　蓝青青眼神微闪，那双大眼睛中，黑瞳逐渐放大，看起来莫名地诡异，显然张铭磊的话对他是有些触动的。但她并没有答话，转过头看向张铭磊。
　　张铭磊虽感压力骤升，但仍是硬着头皮回答，“那名你提过的大师应该是有两把刷子的，所以你生前跟着那大师耳濡目染，虽没有真正入道，但却与普通人还是不同的。这从你生前的精神状态和思维敏捷等方面都能够看出。而刘莉莉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孩童，照理来说，咒语在一个普通人口中念出来是没有作用的，但这并不是绝对的。”
　　张铭磊顿了顿，见蓝青青听得认真，他接着说，“以自身饱满精神力释放出的离魂咒，对普通的魂魄也是有影响的。”他说到这时，也不免觉得嘴巴干涩，“但离魂咒却是上古禁咒之一，这类禁咒驱邪避灾不是主要的作用，它在修道人的手中，可以使自己短暂离魂，精修魂魄，这样修炼道路上，便能事半功倍。但它之所以被禁，是因为不仅对自己有用，还可以拘他人魂魄，练化添补自身，这样一来，便入了魔道了。”
　　“那离魂咒对于普通人来说呢？”宓竺皱着眉，不由问了一句。
　　“离魂咒对于普通人来说，能破阴气，驱阴邪。”
　　“那刘莉莉怎么？”宓竺有些不解。
　　“刘莉莉是死时念了这咒语，她死时魂魄已经自然离体，离魂咒留下来的恐怕是她的粗粝重浊的魄，是她的仅有的怨念所化，而她其余的几魄自然消散，三魂应该早已归道了，确实如你所说，应当是得到了解脱。”张铭磊点了点头，之所以解释这么多，便是为了肯定宓竺之前的猜测。
　　离魂咒是禁咒，被一个所谓的大师拿出来教授普通人，自然没安好心。这离魂咒对死人自然无用，所以刘莉莉死前念咒，反而真的得偿所愿，留下来的只是没有记忆的糟粕恶念罢了。
　　蓝青青幽深的双眼缓慢地移动，眼白裸露出来，阴气在她周身环绕，她听了这些话，身体有些激动地颤抖着，应该还是受到了影响。只是她并不相信人类，所以，半响后，她又问，“那我呢？”
　　“您自是不同的。”张铭磊恭维了一句，见蓝青青只盯视着他，并无其余反应，也不敢再看，“如果我没猜错，那时候死去的学生和老师在死时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恐惧和怨恨的，但因为离魂咒的关系和您本就略高于他们的精神力，使得死去的那一瞬间，以它们的精魂反补了您的魂魄，使得您在鬼道的修炼上，有了一个十分强大的修炼基础。这也是为什么这些人的魂魄被禁锢在了此地，身体却变成了不朽的干尸。”
　　“这里阴气太盛，无论是人是鬼，进入其中，都会成为你修炼路上的养料。”老道人感叹一句，虽知道对方实力高强，却不愿示弱。
　　“呵呵……”就在这时，蓝青青却低着头笑了起来，随着她的笑声，周围的阴气都渐渐震荡起来，仿佛受到了她的指引一般，愈加浓郁起来。
　　极致的黑气笼罩在宓竺几人周围，发现可以动弹后，他们第一时间便聚拢在一起，警惕地看着四周。下一刻，只觉有些晕眩之感袭来，浓郁的黑气逐渐破散。
　　“这里竟还有一条漏网之鱼。”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时，众人意外地发现已经重新站到了那教学楼的天台处。
　　此时天台处，之前让宓竺印象深刻的□□鼎正赫然立在栏杆旁，有两人大小，其上金光流淌，十分耀眼，但和尚已经不见踪影。
　　宓竺几人一同进入这里的同伴已经尽数消失，平台上的鬼物少了小半，但仍有数之不尽的围绕在□□鼎旁，狰狞叫嚣着。
　　众人出现时，它们第一时间便齐齐朝几人看来，但当它们看到漂浮在几人前方的蓝青青时，本能地觉得十分危险。纷纷离开□□鼎，朝着后方退去。
　　宓竺几人虽然早已对蓝青青的实力有所推测，但见到此景，仍是觉得有些骇然。这些之前差点将宓竺吓破胆的鬼物，在蓝青青面前却人性化地表现出恐惧戒备的模样，有些甚至变回了死前可怕的样子，以此来增强自己的气势。
　　蓝青青的目光在□□鼎上只停留了片刻，便越过它落到了那群鬼物中领头的刘莉莉身上。刘莉莉仍是那副头骨凹陷，身体扭曲的模样，她虽然对蓝青青十分忌惮，但对视蓝青青的视线时，仍扯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呜呜呜”她嘴中发出悲鸣，但眼中掠过残忍之色。
　　蓝青青眼光闪了闪，半响后才开口，“刘莉莉，你还记得我吗？”
　　对方听到蓝青青的话，眼中未出现丝毫迷茫之色，只愈加狰狞地看着她，倒是她身后的那些已然修炼到凝体境，修炼出实体的鬼十分疑惑地左右看了看，似乎想确认蓝青青在和谁说话。
　　“你果然不是刘莉莉了。”蓝青青说完这话，整个人便松懈了下来，这一松懈，仿佛将身上几百年来背负的枷锁都卸掉了一般，“呵呵呵……哈哈哈……”过了片刻，蓝青青先是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沙哑凄楚，慢慢地，那声音越来越大，仿佛遇到了天大的好事一般，笑得停不下来。
　　她的笑声，不仅让宓竺几人警惕了起来，连对面的一群鬼物也露出了警惕之色。
　　“刘莉莉，你会怪我吗？”蓝青青笑了半晌才终于停下，幽幽地对着对面面目狰狞的刘莉莉说，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你应该不会怪我了，你应该早已轮回了，这些不过是你的前尘往事，可是我却每时每刻都困在那两天，挣脱不出来，如果我早点知道，你寻得了解脱多好，是不是就能少怪罪自己一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