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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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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阳盯着手机一头雾水,不知道是闹哪一出。
这时,贝听正巧走过来,额角的头发被汗打湿,脸也透出稍艳的绯色。
小阳赶紧拿出湿巾递给她,顺带着说了前一秒手机的事情。
贝听仰头喝了口水,接过手机随意翻看了一下:“没事,估计是打错了。”
小阳也没有放在心上,笑着把剩下的最后一瓶饮料递过去:“喝这个,保持体力!”
她说着,皱着眉把另一只手臂举过脸侧,朝她展示自己胳膊上根本没有的肌肉。
贝听被逗乐,拉开拉环喝了一口,皱了皱眉,点评道:“味儿挺怪。”
*
剧组的工作安排得很紧张,差不多到了下午的时候,郑勉才到,来看看几个人的训练结果。
他一进门,整个训练房的气氛就明显不一样。
挨圈看下来,终于到了贝听这里。
郑勉并不啰嗦:“上去吧。”
贝听点点头。
吊好身上的威亚,即便平时真的已经尽了全力去训练,但此时此刻心里却还是紧张,几米高的台子后是一整片的绿幕,鼓风机将她头发张起,吹得脸不太舒服。
不远处的郑勉环着手,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贝听咬咬嘴唇,站在台边跪坐,酝酿了一下情绪,才勉强落了两滴眼泪。
现在,自己身后的绿幕就是大火连天的失陷王城,大丫鬟转过头,俯瞰了整个皇城,翻身跳下。
一开始还好,但回头再转头的那一瞬间,鼓风机扬起头发,遮挡住视线,贝听停顿的那一秒,戏断了。
这么一个小小的失误,让现场的气氛都有些闷。
郑勉挑剔严厉的个性,人尽皆知。
所有人都在担心他会扭头就走。
贝听条件反射地看向郑勉,意外地没看见他露出不耐的神情,只是抬抬手让她挽起头发再来一次。
贝听也没多说什么,利落地挽起梳成马尾的头发,重新来了一次。
这次整个过程都很顺利,贝听像鸟一样从高台上坠下,将要落地的时候,钢丝绳猛地绷紧,巨大的拉力让下,贝听的身体一滞,像木偶一样被吊起,悬在半空中,远处的人慢慢送绳,让她下落。
这不是第一次跳,却是离地面最低的一次,只差一个胳膊的距离。
贝听心跳从没有像现在一样快。
缓缓落在垫子上,贝听像一片柔软的羽毛温顺得躺倒。
小阳冲过来将她扶起。
贝听身体被勒得生疼,但还是笑嘻嘻的:“可真吓死我了。”
郑勉走过来简单评价,技术上基本过关,但是表演上没什么深度,也不够连贯,镜头切到近景估计会很吃亏。
商量下来,为了效果,还是决定截几秒镜头,前面的表演删一段,只留后面一段镜头。
至于情绪的渲染和张力,就只能够搞妆造顶上去了。
他说的时候,眼睛看着贝听。
不管说的再好听,他也知道,本质只是在否定她这段时间的努力——
因为还不够好,所以不行。
虽然残忍也很遗憾,但这是原则。
他不能够因为任何私情而影响了整个剧组几个月的心血。
这两个多月以来,贝听是被他骂过来的,她的进步一点点都被看在眼里,像是他教出来的学生。
郑勉以为她会难过,但是没有。
贝听只是点点头,扬起一个笑容:“那也没办法了,我觉得可以。”
郑勉盯着她的脸又看了看,最终没再说什么,转身去看了其他组的训练。
最后一天的训练基本已经结束,剩下就是明天的拍摄了。
贝听和小阳走出训练场馆,决定去外面吃,吃完好好休息,为了拍摄放松放松心情。
路上小阳怕她不开心,嘴上一直说着安慰她的话。
但贝听不以为然,只是笑了笑。
那释怀倒不是她装的。
贝听从很早之前,就明白,世上的事情不是付出努力就有结果。
她也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还有进步的空间,没有什么理由去说什么。
更何况,她已经做到了竭尽全力,结果还是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值得自责和难过的了。
一顿饭吃完,已经是九点多钟。
兴致高,贝听中途还叫了杯酒,度数不算低,喝得她身体轻飘飘的。
停完车,小阳扶着贝听下车,让她等等自己,带上车上的东西之后跟她一起进酒店。
贝听其实酒量很好,之前常在老陈那里,一来二去锻炼出了千杯不醉的本事,这会儿只是微醺罢了。
她喝了酒,人也就活跃起来,摆摆手跟她说自己能行,然后就径自往酒店走。
酒店门口基本上已经没什么人,冷风一吹,贝听缩了缩脖子,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
眼前明亮的酒店招牌在眼睛里映出潋滟的光,贝听舔了下嘴唇,往里走。
正巧这个时候,门口穿着黑色长外衣,带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拽住了她。
贝听步子不稳,整个人重量都往后靠了靠。
视线也不自觉看过去。
那顶卡其色的帽子挡严了他的脸,只能看得见一点点脖侧的碎发。
金色。
在黑夜里模糊不清,跟那顶帽子混在一起。
冷风又一次刮来,钻进脖子里,在滚烫的皮肤和衣料之间打架,贝听打了个哆嗦。
彻底醒了。
*
酒店邻着一条马路,时不时有汽车经过,鸣笛和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在贝听的耳朵里变得恍惚而微弱。
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谁都没有先开口。
可即便挡住了整张脸,他一语不发,贝听也能凭借直觉准确认出,那就是段锐。
她愣在原地,被一种莫大的说不明白的感觉包围。
唇微张,夜晚的冷风顺着钻进她的喉咙,她的肺里,直到她的胃,冰得有些疼。
酒精似乎在这时才慢慢起了一点作用,贝听觉得自己被抓住的那只手开始发麻。
莫名其妙的,她脑子里冒出了个没头没脑的念头:恐怕是醉了吧。
“跟我上车。”
良久,段锐开了口。
冷风没有停下,从指缝里溜走。
贝听仰头看着那双一如既往,空无一物的眼睛,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突然发现,自己面对段锐,麻木大于其他的情绪。
她不想聊,也觉得没有什么好聊的。
罕见的冷风天,贝听穿得薄,手心被冻得发痒。
像之前的每一个寒冬,干冷,头顶总是挂着死气沉沉的白色太阳。
她拿着圣诞礼物站在段锐楼下,电话打过去,漫长的忙音过后,是助理告知她段锐去了美国的消息。
美国,还能有谁呢。
眼下是比任何一个时刻都要冷的时间。
贝听一直盯着他的眼睛,面无表情把手从段锐手里抽出,若无其事地揉了揉。
转身走上台阶,进了酒店。
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任何话。
小阳下了电梯,穿过走廊,才看见了在房间门口坐着的贝听,头埋在膝盖里,靠着墙一动不动。
以为她是喝多了头晕,小阳走近,蹲下身,把手上的东西换到另一只手上:“怎么不进去呢?”
过了一会儿,贝听才笑了一声,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抬起头说:“忘了,房卡在兜里呢。”
进到房间里,小阳帮她把东西收拾好,临走前试了试杯子里的蜂蜜水,提醒她不要忘记。
贝听坐在沙发上,单手撑着头,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
房门被关上。
整个房间里只有床头的一小盏夜灯亮着。
贝听睁开眼睛直起身,脸上毫无醉意。
她先是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起身走到桌子边,仰头喝下一整杯温热的蜂蜜水。
走进浴室洗了把脸,坐在沙发上贴面膜的时候,手机响起。
没什么情绪地接起来,过了一会儿,段锐才说:“贝听,趁我还有耐心,下来。”
直接果断。
像从前一样,丝毫没任何商量的意思。
“你女朋友知道你偷偷来见我吗?”贝听反问。
段锐不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