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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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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便是悠长不安宁的梦。
梦里是大片的黑色,混乱的画面全都与段锐林晓晓有关。
那些所谓的友情和青春 ,那些她从没有怀疑过的美好,在梦里都是灰暗的。
这一觉并不安稳。
贝听中间一直想要醒过来,但交织不断的记忆和梦总缠绕着她,不让她醒来。
反反复复,扰得人头疼。
贝听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漆黑的房间让人分不清楚是不是现实,屋子里很闷,她满背的虚汗,有种抽走了骨头的疲累。
手机里是小阳发来的消息。
担心打扰她休息,说是睡醒后送东西给她吃。
贝听去浴室洗了澡,一直到吹干头发,才回了她消息。
【不用,我想自己出门转转。】
点了份外卖,随便吃了几口,身体上的不适才算稍微回转。
夜风有点凉,她套了件薄卫衣打算出门转转。
连帽衫,盖住了额头,很有安全感。
这会儿的季节正是凉爽宜人,街边不少人散步,没人留意她。
路灯把人影拖成长长的一条,倒在地上。
贝听漫无目的地乱转,晃晃悠悠地朝着一个方向走,也不知走了多久,还是到了园湖边上。
园湖边上的板凳早被姜煜州换成了舒服点儿的布椅,之前一直都是姜煜州钓鱼,贝听捞树叶;但是现在,贝听头一次没了站起来的力气。
她栽进布椅上,叹了口气。
“还没走啊?”她吸吸鼻子,声音有点没精神。
姜煜州盯着湖面也不在意:“多钓一会儿,八成今天能有收获。”
贝听看着园湖,不说话了。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谁也没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
贝听:“你说,那个大丫鬟,她最后为什么要跳下去呢?”
平静无波的湖面上,两只荧光的鱼漂停在中间。
姜煜州笑了一声:“她傻呗。”
贝听点点头:“也是。”
“一个丫鬟,兵临城下不知道逃命,就算被俘也能活命,偏偏要用这种方式自尽,确实傻。”
朝代更迭,寻常之事。
没有能力,却要怀抱些莫须有的大志,不识时务,有些荒唐的可悲。
姜煜州转过头,看了她一会,才说:“……她不是为了这个死的。”
“你还记得这个故事讲的是什么吗?”
她当然记得。
宫廷阴谋,暴君执政,民不聊生,臣子怀恨在心,勾结外族篡夺皇位。
最后关头,本该以死相搏的时候,被赶鸭子上架的王爷开始露出懦弱丑态,落荒而逃,导致两败俱伤,王城失陷,落入外族手里,大火烧得连天。
一出悲剧。
全局跟那个丫鬟半点关系都没有。
可她,最后偏偏寻了死。
“她为什么死?”
姜煜州的笑轻的像是某种叹息:“她用右手拿东西,给王爷制备饭菜的时候筷架却总是放在左边。”
贝听愣了一下,布菜的戏她从来都是虚景,一个转场,并不需要她亲手去做,也没想过还有这种细节。
她又回忆了一下戏里项霖跟自己的站位,想着想着,往后靠了靠:“怎么还有这条线啊?”
姜煜州没说话。
贝听自觉没趣,又坐直了,轻咳了一下:“那怎么不写明白呢?”
整个片子里,所有的剧情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与其说是剧本,不如说,更像是导演或编剧为了丰富故事临时加出来的。
“跟大剧情没关系,没必要。”
“而且——怕你演不出来。”姜煜州牵唇。
贝听:“……”
好嘛,还是得挤兑她。
姜煜州又说:“说喜欢也不怎么对,她是被骗了。”
他拿出打火机,拎着角在手里转了一圈,没点烟,只握在手里把玩。
“服装组做衣服的时候,改了好几版,总是少点儿意思,研究好几天,搞明白了,用王爷服装上的边角料给缝上一点儿。”
“为了让人知道大丫鬟的心思,服装组那几个专门改了针。”
贝听沉默一会儿,才慢慢说:“这,观众看不出来吧?”
“本来也就不是给观众看的。”姜煜州说。
*
他声音很轻,以至于贝听恍惚了一瞬。
不等贝听反应,姜煜州说了句别的,“演戏最怕演,很多优秀的表演者之所以能把最好的表演带给观众,靠的都不是技巧。”
“而是共情。”
姜煜州站起身,随手捡起块石头扔进湖里:“行了,既然你来了,也差不多该交班了,湖里的落叶记得捞。”
他取下脖子上没打开的电筒,塞进贝听怀里,甩着车钥匙走了。
说最后几句话的时候,姜煜州的语气很不一样。
虽说跟他平时的散漫随和没什么不同,但贝听总觉得那话里带了点莫名其妙的认真。
贝听潜意识里并不乐意听明白那话里的意思,但她一个人看着湖面良久,最后还是突然笑了一声。
回酒店的路上贝听打了车,楚嘉打来电话。
贝听逐一汇报,像是模范员工,说完,那边还没有挂电话。
贝听无奈:“直说吧。”
“段锐那边找过你了吗?”
“没。”
“之前怕影响你心情,才没有说,他们那边派人来谈了一些东西。”楚嘉有些头痛,隔了很久才继续说,“你没有打算向媒体公布什么消息吧?”
贝听一下子哑了火。
她早察觉到异常,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但当楚嘉真的问出时,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堵。
她想说什么,又发不出声音,沉默一点点炙烤着神经,火气上涌的同时,又被无力感淹没。
良久——
“没。”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早在她跟段锐分手的第二天,就有人上门来找过她。
那是个律师打扮的男人,带着文件,冷漠且客气地向她说明了一切她所不能承担的后果。
末了,纸笔朝她推了推,用公式化的笑容建议她签下那份保密协议。
以保证她跟段锐两人今后的职业发展。
段锐以这种轻拿轻放的方式,连带着贝听所有的尊严,将他们之间的所有抹消得一干二净。
他们之间的三年,在一纸协定面前,什么都不算了。
第二天的戏转场别的棚里。
果真,拍摄中场,林晓晓一直举着话筒流转于各个演员制片。
爽朗的笑声和不算日常的服装都引人注目。
贝听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道理,冷着脸从旁边经过,没想到,还是被拦住了。
林晓晓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脚上踩了双酒店的拖鞋,旁边拎着高跟鞋的助理拿着补水喷雾和小风扇,手忙脚乱地跟她解释一时半会儿只能找到这样的拖鞋。
林晓晓抬手取下墨镜,晃着腿瞪她了一眼:“所以你是不是瞎了?我脚磨破了你看不见?”
助理表情为难,把手上的东西一股脑抱在怀里,蹲下身为她贴创可贴。
间或能听见林晓晓吵吵嚷嚷的尖叫声。
贝听侧目几次,心里虽然烦躁,却没去理会。
中场休息的时候,小阳撑着伞带她去休息,经过林晓晓,手上的外套掉了一下,她弯腰去捡,听见林晓晓不轻不重地“啧”了一声,刚好传进贝听耳朵里。
贝听斜眼睨了她一下,多停的这一步,两人视线相交。
林晓晓仰着头,墨镜挡了大半张脸,贝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背着光线,神色不明。
林晓晓先是愣了一下,嘴里下意识叫出她的名字:“贝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