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错星光》脆豆

12、第 12 章

　　一整天的奔波劳累。
　　贝听回到酒店洗了澡，又顺了顺剧本，第二天醒过来时发现脸上盖着剧本。

　　起床洗漱，无意瞥见衣帽架上挂着的那顶黑色帽子。

　　忘记还给他了。

　　走进洗手间。
　　凉水打在脸上，带来片刻清明，贝听抹去镜子上的水，看清自己的脸，顿住。
　　她忽然想起当时在楚嘉工作室听到的评价。

　　没有生机。
　　似乎很难反驳。

　　水哗哗流淌，盯着镜子，脑子里无端又想起那双眼。
　　那双跟自己完全不同的眼。
　　颁奖台上，雨夜里，夕阳下。
　　不管什么时候，都熠熠生辉。

　　……

　　贝听摇摇头，又捧了水继续洗脸。

　　简单收拾过后，临出门前，她想了想，拿上帽子的同时带上了自己的剧本。

　　其实算起来她那个压根算不上什么剧本。
　　她演一个无名丫鬟，在王爷府里当差，没有台词，只有表演。
　　多数时候充当背景板，仅仅在一些时刻会有细节特写，问题是——

　　最后一幕，王城衰败，大火。
　　从近景拉到远处。
　　而唯一一个近景，就是她的。
　　她要翻身跳下城楼。

　　从第一天得知自己的戏开始，贝听没停下自己的感受和琢磨。
　　可不管怎么想，怎么试，唯独都体会不了那种国破家亡的绝望痛苦。
　　她演不出来，更不懂为什么导演让一个丫鬟来渲染这种大的场景。

　　楚嘉说的因祸得福是薛乔。
　　香水广告自然没戏，可是这个角色，似乎是薛乔介绍过去的。
　　薛乔似乎跟这位导演认识，碰巧演这个丫鬟的演员临时出了问题，不得已才找到了她。

　　为什么要介绍她呢？
　　贝听不懂。

　　到了片场，天快要亮了，在化妆棚里做完造型，正式开拍。
　　摄影棚里主演已经就位，现场的人比想象中要多得多，三台机器同时开拍，听见导演正式喊“三二一，准备！”，贝听垂着眼睛站在一边，内心忐忑。

　　好在这场镜头都在主演脸上，多机位的拍摄只是扫过群演，没有多停留。
　　主演是行业内有名的老戏骨，一上午下来，大多镜头都是一两条就过了，现场气氛很好，
　　拍摄都进展顺利。

　　前面的戏基本上没有她的主要镜头，但为了不穿帮，贝听得乖乖在后面站着。

　　片场里都是熟脸，各个都是老戏骨。
　　贝听站在一边当背景板，看到专业演员们的表演心里敬佩不已。
　　光一个笑，都有三个阶段，那情绪张力，让人叫绝。

　　休息的时候，导演用大喇叭喊，说是再一条就放饭。
　　贝听揉揉发麻的小腿，终于暗暗松了口气。
　　小阳上来扶着她，小心问：“怎么样？还好吗？”

　　贝听摇头：“比我想的要好很多。”

　　小阳安置她坐下，递过去一把小扇子，自己去接水。

　　她又看了看现场，古色古香的陈设虽然华美漂亮，却全都是暗色调，整个氛围都营造得十分压抑，听见戏中的“王爷”说出台词的那一瞬间，自己仿佛真的置身于某个黑暗腐败的阴谋中。

　　几个主演正围在导演的棚子里看回放，所有人都一脸认真，盯着监视器。
　　她喃喃：“也不知道我的表现怎么样。”

　　毕竟是第一次演戏，心里的新鲜和敬畏只会多不会少。
　　想在监视器里看见自己的脸，更怕看见自己僵硬的表现会影响画面。

　　“今儿拍那几位的特写，群演是虚镜头。”
　　正是呢喃，忽然觉得头顶被什么凉硬的东西轻碰了一下。
　　一抬头，姜煜州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身常服，手里握着瓶矿泉水，正斜靠在柱子上看着她。

　　姜煜州：“还适应吗？”
　　贝听拧开水喝了一口，点点头。

　　贝听见他闲闲在旁边站着，问：“姜老师，今天没你的戏吗？”
　　姜煜州听见她的称呼，有些哑然：“我来跟着看现场效果。”

　　瞥见她手里拿的剧本，姜煜州抽出来，笑了：“呦，全彩剧本。”
　　简单翻了翻，问她：“怎么样？能看明白吗？”

　　“独家秘笈。”贝听把剧本拿回来，在手里晃了晃。
　　姜煜州：“好在哪儿，说来听听呗。”

　　贝听开始一页一页地翻，东西她已经翻了无数次，每翻一次批注细节都会多一点。
　　她不懂其他演员拍摄是用的什么方法，就只能一点一点耐着心去学，起先她对原本存在的批注还很是苦恼，但每看一次，都会对角色有不同的新理解。

　　她张张嘴，想组织语言，却发现不知该怎么说。
　　很好，但是好到哪里，她不知道。

　　“行了，能看懂有用就行。”
　　姜煜州看她支支吾吾，没太计较，指背敲了敲她手里的东西。

　　正说着，导演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吵吵嚷嚷的声音很大，像是有人在发火。
　　执行导演不知在跟导演解释什么，没过多久，郑勉大手一挥，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摄影棚。

　　不少人看过去，场务摆摆手：“没事啊，准备准备吃饭了啊！”

　　贝听忍不住去看：“这是怎么了？”
　　姜煜州见怪不怪的：“布景出了点问题，原本今天拍全景的。”

　　监视器前还围着一堆人，大家都看起来忧心忡忡的。
　　贝听直觉看向姜煜州：“没事吧。”

　　姜煜州看上去很放松，笑笑：“能有什么事，这人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贝听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多久，姜煜州被郑勉身边的助理叫走。

　　本来贝听没太在意，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麻烦来了。

　　贝听对吃的没有什么讲究。
　　她是那种吃不胖的体质，加上没有减脂的要求，周边的环境又并不熟悉，所以平时就跟着剧组吃饭，随便垫垫。

　　剧组的饭是师傅准备的，听说是跟着郑导干了好几年的师傅，知道剧组工作人员的辛苦，所以每天的饭菜都会换着花样来，吃的算得上是可口。
　　中午吃的是炸酱面，打饭的师傅见到小阳，听见是两个小姑娘，还特地多添了两块儿红烧肉。

　　两人在食堂找了个靠边的角落坐下。

　　这边贝听刚掰开筷子，没等搅拌，听见个声音。
　　“你就是演大丫鬟那丫头吧。”

　　一抬头，郑勉手里夹支烟，没点着，神情不太好看；一边是端着碗的姜煜州，绕过桌子直接坐到了贝听身边。

　　贝听放下碗站起来。
　　郑勉瞥了眼她的面，没由来说了句别的：“吃得惯吗？”

　　贝听：“还行，师傅手艺挺好的。”
　　“确实。”姜煜州头也不抬，跟着搭腔，三两下拌开面，大口往嘴里塞。

　　“行，”郑勉看了眼姜煜州，“吃完好好休息，下午先拍你的镜头，准备一下。”

　　电影工期短，基地每多组一天就多花一天的钱，现在布景出了问题，一分一秒都不能拖，全景出不来，那就只能争分夺秒先往后拍。
　　而下一个镜头，就是贝听的。

　　鸿门宴，王爷受人所困不能脱身，贝听饰演的大丫鬟脚下一不留神，摔在地上，满杯茶跟着摔碎。
　　王爷大怒，借机得以脱身。

　　说是如此，但大丫鬟是不是故意的，就没人知道了。
　　或许是配角的缘故，又或许是故意制造模棱两可供观众猜想，总之，剧本没写。

　　郑勉叼着烟走后，贝听坐下。
　　发现姜煜州还在她身边，没走。

　　“怎么样？心里有没有点儿主意？”姜煜州擦着嘴，长腿一伸，往后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