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晓寒未觉

6、第 6 章

　　第二天课程一结束，洛言枫就赶到学校后校区一个偏僻的小公园，不一会儿一个女生也赶了过来。
　　两个人围着石桌坐下。
　　昨天提醒洛言枫的女生叫小田，她略有点害羞地看了洛言枫一眼：“洛老师，您找我？”
　　洛言枫也有点拘谨，他还从没有这样跟学生尤其是女生单独约出来见过面。
　　“昨天，谢谢你，”洛言枫客气道。
　　小田轻轻笑了一下：“不用谢......呃，洛老师，网上传的那些不会是真的吧？您真的在跟一个男的谈恋爱？”
　　洛言枫无声地看着她，没有反驳，小田立刻就表示明白了，抚着自己的胸口惊叹：“哇，这也太......”抬头看到洛老师的脸色，将后面的形容词硬生生咽了回去。
　　洛言枫调整了一下表情，使自己看上去更加和蔼一点，说道：“这次约你出来，是想请教你一些问题。”
　　小田受宠若惊，眨巴着大眼睛：“嗯，您说。”
　　“同学们中间都传开了？”小田认真地点点头。
　　“那你知道那论坛的管理员是谁吗？我是说现实生活中的人。”
　　小田想了想：“好像是一个高我们好几届的学长。”
　　“你能联系到他吗？”
　　“您想删帖？”小田问。
　　洛言枫发现原来不止秦皓阳聪明，而是这一代长起来的孩子都这么聪明，反应还快。
　　他点头肯定，又问了一遍：“能联系上吗？”
　　“要联系的话网上应该能联系上，我可以试试，”小田用手指绞着肩上的长发，“不过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了，现在删帖可能起不了多大作用。”
　　洛言枫表情凝重：“没办法，只能先删了再说，总不能一直让它挂着。”
　　小田点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洛老师，您......你们两个是真心的吗？”
　　洛言枫被问得满脸通红，板起脸吞吞吐吐地说：“你，你问这个干什么？”
　　小田吐了一下舌头：“没，没什么，随便问问，不过这件事他知道吗？”
　　洛言枫气息一紧，连连摇头：“不能让他知道，他今年要高考，不能影响他的学习。”
　　小田“啊”的惊叫了一声，差点跳起来，洛言枫吓得赶紧按住她，然后往四周观望了一会儿，确认方圆百米之内没有一个肉眼可见的生物，才松开手。
　　小田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自己的两只手捂着嘴都捂不住嘴里叽哩哇啦语无伦次，她不住鞠躬说对不起，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然后压低了音量不可思议地问：“他居然还是个高中生吗？”
　　洛言枫绝望地点头，他早就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了。
　　“联系删帖的事情我不太懂，就拜托你了。”
　　小田半天才缓过神来，郑重其事地答应道：“好的好的，我一定尽力，等我好消息。您放心，我会帮您保密的。”
　　“保密什么？”现在难道不是已经世人皆知了吗？
　　“关于那一位还是个高中生这件事情，”小田说完笑嘻嘻地跑开，跑了几步又回来，试探性地问：“洛老师，那个，我这个学期的学分，您能给我满分吗？”
　　洛言枫惊讶地看着小田，他略一思忖，点点头：“好。”
　　小田兴奋不已，连连道谢，然后欢天喜地地跑走了。
　　一天下午下班，洛言枫正准备回家，忽然接到校长的电话，说有关研究课题上的事情要找他谈谈。洛言枫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过去了。
　　校长六十多岁，头发花白，几十年的文化工作让他看上去儒雅又干练，他热情地接待了洛言枫，还亲自泡了杯茶端到他面前。
　　一番寒暄后，校长端起茶杯吹开茶叶，随口问道：“对了，小洛啊，你现在手上的研究课题做得怎么样了？”
　　洛言枫答道：“快完成了。”
　　“哦哦，好好，”校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我没记错的话，这个课题一直是你在主要负责？”
　　“是啊，其他老师像梅老师和张老师也帮了我不少忙。”
　　“嗯，大家都有功劳，不过我看小洛老师好像瘦了不少啊，平时很辛苦吧？”校长放下茶杯，眉头皱出了几道沟壑，颇为担忧的样子。
　　“还好，因为很感兴趣，所以不觉得辛苦，谢谢校长关心，”洛言枫道谢。
　　校长摆摆手，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这怎么行，你是我们学校难得这么年轻、教学和研究能力又都很强的老师，要是把你累坏了我没法向学生和国家交代......”
　　洛言枫感受到校长的话里有话，但是还弄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一脸疑惑地看着校长。
　　“五组的陈老师对这个项目也很感兴趣，前几天特意来找我，想申请加入......我想了一下，让你一个人主要负责确实太难为你了，所以就同意了陈老师的申请......”
　　洛言枫静静地望着校长，等他说下去。
　　校长干笑了两声，接着说：“没关系，不管由谁带队，都是在为学校做贡献，功劳都少不了，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绝对不会埋没了你，所以接下来这个课题的研究主要负责就交给陈老师吧，他资历比你老，更有经验。”
　　“可是校长，这个课题是我......”洛言枫紧张得站了起来。
　　校长打断他的话，手掌往下压示意他坐下：“我知道，这个课题关系到你今年教授职称的评定，不过小洛啊，你现在还这么年轻，何必如此着急，再迟个一两年你还是我们学校最年轻的教授嘛，陈老师在副教授的位置上已经坐了十几年，早就应该升教授了，就差这么一点业绩，连我看着也替他着急，这一次我们学院名额有限，我看还是让给陈老师，你以后机会比他多，你说是不是？”
　　洛言枫不服：“为什么？这个名额是我自己争取来的，我为此已经努力了大半年......”
　　“洛老师！”校长忽然提高音量，刚端起来的茶杯重重地放回茶几上，“有些话我不想说得太直接，你们年轻人要面子我知道，平时你们个人私底下的事情本来学校不便过问，但是如果私生活延伸到了教学工作中，并且给学生做了不好的示范，那就是做老师的没有尽到职责，学校就不得不插手了。”
　　仿佛被一把榔头砸中了头顶，洛言枫当场就懵了，血液从四肢百骸里不知道退潮到了什么地方，他只觉得浑身冰凉，神思恍惚。
　　校长神情严肃地继续说：“你们年轻人想怎么玩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不过作为一名教师，还是一名本来前途无量的教师，我希望你不要自断出路，更不要给全体教师队伍抹黑，你明白我说的话吗？”
　　洛言枫不记得后来校长还说什么，他心灰意冷地走出了校长办公室，如行尸走肉一般在偌大的校园里游荡，他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便在路边一把长椅上坐下，手机响了好几次都没有听到。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文学院教学区一到晚上人影全无。春寒料峭，洛言枫一个人缩成一团在长椅上瑟瑟发抖。
　　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校园里，那人走到一处灌木丛生的地方逐渐放缓了步子，他看到灌木后的长椅上有一团黑影，他缓慢走过去，在黑影面前蹲下来，伸手握住面前那双冰冷的手。
　　洛言枫缓缓抬起头，迎面撞上一双盛满了担忧的眼睛。
　　“言枫，”秦皓阳轻声唤道。
　　洛言枫呆呆地看着秦皓阳，片刻后眼睛里终于恢复了一些神采，他直起身子，四下看了看，才发现整个校园静悄悄的，天早已黑透。
　　“你怎么来了？”
　　“你一直没回家，我打你电话没人接，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就来找你，”秦皓阳一边说一边搓洛言枫的双手，这双手冷的快把他的心都冻起来了。
　　“哦，我有点累，本来想休息一下再回家，结果不知不觉就......”洛言枫硬挤出了一点笑容。
　　“你别在我面前逞强了，我都知道了，”秦皓阳有些气恼地说，“我在路上遇到你们班的几个女生，她们跟我说了帖子的事，还说你被校长叫走了，校长跟你说了什么？”
　　洛言枫深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又长长地吐出来，他的确打不起精神了，他需要一个肩膀，他缓缓朝秦皓阳靠过去，把头靠在秦皓阳宽阔的肩膀上，低声说：“我一直在做的课题被别人取代了，职称评定的资格也被取消了。”
　　秦皓阳激愤不已，说着就要去找校长理论，洛言枫拉住他，哀求道：“你别去，你去了能说什么，本来就是我的错，都是我应得的。”
　　“为什么是你的错？我们在一起为什么是错？我们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真心相爱，到底哪里错了？”秦皓阳失去理智地喊道。
　　洛言枫使劲摇头，“算了，就这样吧，我无所谓了。”
　　秦皓阳颓然坐到长椅上，抱住头流出眼泪，“对不起，都是我害你弄成这样。”
　　半响，洛言枫唤道：“秦皓阳。”
　　“嗯，”秦皓阳答应。
　　洛言枫没有看他，直勾勾盯着地面，恨恨地说：“你向我保证，一定会考上清北的医学院。”
　　秦皓阳吸了吸鼻子，抬头看着洛言枫消瘦的侧影，沉声道：“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考上清北大学医学院，我会努力变成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人，以后不管再发生什么，我都会挡在你的身前，不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洛言枫转头失神般望着秦皓阳，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点点星光，那是他的泪光，他看到秦皓阳的眼睛里同样泛着光芒。半响，秦皓阳伸出双臂将洛言枫抱在了怀里，抱得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