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姆和太阳雨》沙恩

5、第 5 章

　　海伦注视着摊在圆桌上的游轮票，一旁的孙筱儿焦急地在房内来回踱步。
　　“有没有可能这只是一趟单纯的旅行？”孙筱儿咬了下嘴唇。
　　“哈，”海伦笑的幸灾乐祸，“天真。”
　　孙筱儿停下脚步，试图理清这一切：“怎么就失误了呢？以前不这样的呀。”
　　海伦看不下去了，“你是真笨啊，山姆这小子他喜欢你！不然谁天天拿着硬币傻着给你送钱送东西啊。顺便提一嘴，网上一搜你这个魔术教程全都是。”接着颇有经验地说，“你给我看着吧，山姆绝对也在游轮上。”
　　孙筱儿有些懊恼，“我是真想猜错的。”和山姆打赌，一直都是她在控制节奏、把握步调，这次本来想专门输掉，没想到赢了？
　　海伦倒在床上翻了个滚，之前还以为是两人彼此耍的团团转，现在看来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登船后，像所有豪华邮轮一样，舞池、美女、各种游乐设施。还有意料之中的，山姆在隔壁房间。
　　答应和山姆去舞厅跳舞后，山姆被熟人拉在一旁交谈。孙筱儿便四处随意走动，凑热闹路过赌桌、昏暗光线的酒吧，一路走马观花来到甲板上。
　　船内灯光闪耀，亮如白昼，游走在大海里，像月亮。
　　餐厅门廊边坐着一个亚洲面孔的男子，她一眼认出是之前医学院的讲师，秦乾。这样的男子，模样足以令人深刻，加上成熟年纪散发的气场，更是多数人尤为不及的。
　　一开始只是想闹着玩，她侥幸地认为秦乾不可能记得她这个中国学生。
　　孙筱儿端着杯色彩古怪的调酒走向秦乾的桌子。
　　“中国人？”她用汉语说。
　　短暂地对视，她眼睛里仿佛涵着整个夏季的水汽，清爽又迷人。
　　他嗯了声，没有多余的反应。
　　拉开他身旁的椅子：“很少见啊。”
　　他不置可否。
　　直到二人面前晃晃悠悠走过一群中国游客，队伍中飘扬着导游的小红旗。
　　秦乾没笑出声，给足她面子。碰碰她悬在半空的酒杯，离开了。

　　越是爱答不理，孙筱儿就越感兴趣，非得死磕上去。
　　秦乾就是这么个道理。
　　之后再见到秦乾，他身边总是簇拥着人群。秦乾是每个人身边都有的那种人，不做声气场就十足，所有人都下意识围着他转。
　　等人们逐渐散开，她凑上去，说自己很会变魔术。
　　他看着她，笑了一下。
　　不知道她自己觉得可笑还是真的好笑，她也笑了，觉得自己着实不适合搭讪，还没想好个体面的理由脱身。却听见他说，“行。”
　　她开心地把规则讲了一遍，让他把握住硬币的手抬在额头放五秒钟。
　　等她转过来，仔细看他手臂的时候。
　　看清后，她一愣，心想从此女巫这名号怕是败坏了。
　　挽起衣袖，秦乾俩手臂上满满地全是纹身。
　　孙筱儿这才想起平日里授课的他，确实从未见过他哪怕是露出小臂。
　　“你，，你这，”她眼睛睁得大大的，说不出话来。
　　“是。血液不循环，抓硬币的手臂确实会白一点。”秦乾倚着赌桌，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孙筱儿气结。这哪能看出个黑白。

　　自从孙筱儿给秦乾表演了魔术后，她就四处躲着他。一天午后，游轮在大西洋航行，突然餐厅里的盘具滑落，房间内桌椅开始四处滑动，甲板也倾斜到离谱的角度。
　　孙筱儿记得在本书中看见过，船舱内地面倾斜度大于二十度就意味着危险。大西洋的风暴来得猛烈又迅速，一时间，人群的尖叫声在灾难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山姆和她几乎是同时打开房门，山姆抓住门框，他面颊发红，难掩病中的不适。他十分愧疚，抓挠着一头卷毛，对孙筱儿道歉：“你得到逃生出口最近的地方去。”随后，他蜷缩在房内，昏睡过去。

　　赌桌上的各种牌和筹码全乱作一团，秦乾回到自己房间后，满脑子里竟然突然浮现那个女学生的面孔。
　　该死。
　　他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步伐，快步朝她的方向跑去。
　　找到孙筱儿的时候，她正被房间外的走廊里人群拥挤在一角。
　　他握住她的手，将她朝最近的出口带。
　　领她到楼梯间后，他转身离开时说，“到逃生最近的地方去。”
　　她突然情绪开始崩溃，“怎么所有人都这么告诉我。我自己想去哪就去哪。”整个船舱又响起此起彼伏尖叫声，众人惊恐的呼声如同各种海空失事电影的情境。
　　带着一丝哭腔，她说“我只想和你待在一起。”此刻。现在。
　　哪怕这是最后一刻。哪怕船沉。
　　秦乾眼底情绪莫名颤动，迅速转身离开。几步后，他又停下，朝背后的孙筱儿走去。
　　拉上她的手腕，竟与人群逆向而行，往船舱里走。

　　二人躺在大床上，秦乾探身放了首歌。
　　像是世界尽头。末日。海浪吞噬风卷残云高至十几米，整个窗户被浪潮浸没又退下。整个舱室都是蓝色，满眼的蓝，闭眼都能感受到的蓝色。
　　海洋圣歌号邮轮外面的浪涛雷暴声，仿佛是在召唤命运的归宿。
　　《Anchor（锚）》歌词像是注定的戏剧，仅差揭开帷幕，“And I hear a storm is coming. Anchor up to me, Love.”（风暴将临，爱情之锚将我拴紧。）
　　两人偏头，目光对视。
　　满房间、满眼的蓝色里，渐渐靠近，温热的呼吸足够抵挡外面的狂风暴雨。那是一个忘掉全世界，在时光尽头的亲吻。仿佛这一刻已至临头，没有船，没有海浪波涛，恐惧也不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