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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战场定情 ...

  •   “你倒真和你哥不一样,和他在一起我只觉得聒噪和可怕,他随时随地都能跟人聊起来,心思也深,可你这个妹妹每天不言不语的,不是上山采药就是研读医书。”海棠朵朵将身上背的竹筐卸下来,北齐虽然在北方,但盛夏时节还是酷热难耐。
      范若若看了她一眼,说道:“哥哥要对整个范府负责,当然要小心翼翼,我一个弱女子何必过得那么辛苦。”
      “自从来了北齐你就是这样,和之前范闲跟我说的完全不一样,怎么?想家了?”
      若若挑草药的手停在半空中,京都,自然是不想的,那里的一切都在范闲的算计之中,没什么可担心的,她想的是另一个地方……
      “罢了,你不想说就算了,明日我会离开一段时间,你好好在这里陪着师傅吧,记得一日三餐一顿都不能少。”
      “你要去哪?”来了之后范若若虽然话少,但乖巧懂事,让师兄们和海棠十分喜欢,范若若也逐渐习惯了这种日子,师兄们前几天刚走,说是要去历练,身边只剩下海棠一个人能聊聊天,如今海棠也要走,留她一个人每天陪着那个只知练功的苦荷,她心里自然是不愿意的。
      “南庆和北齐打起来了,师傅派我去。”
      “南庆那边的将领是谁!”若若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倒是吓了海棠朵朵一跳,她何时这样失礼过?
      “燕……燕小乙啊,还有其他几位大将,不过也不用担心,师傅只让我专心对付燕小乙。”
      范若若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从沧州来的时候,一路上的气氛都很紧张,她一直怕南庆和北齐打起来,燕小乙在沧州,是头阵;她惊慌地坐下,因为担心,挑草药的手都开始不听使唤,最后索性将药筐一推说道:“今天有点不舒服,明天再做吧。”

      若若从来没有信过什么牛鬼蛇神,可是这两天却常往山下的寺庙跑,一待就是半天,苦荷每日练功虽然不知晓若若的行踪,但尝着饭菜的味道也知道这个关门弟子的心里藏着事。
      “在担心什么?”
      若若咬着筷子抬头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那个黑色斗篷,大宗师的境界就是高,无论发生什么事都那么淡定,这一点范若若在五竹的身上早有领教,“打仗了。”
      “我知道。”
      “朵朵去了战场。”
      “没人能伤她。”
      “燕小乙也不能吗?她和燕小乙谁的武功比较高?”听到她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苦荷大致猜到了她的心思,说道:“你不是在担心海棠。”
      “师傅……”
      “燕小乙是南庆九品上的射手,常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实属不易;海棠的武功虽不如他,但她机灵,懂得用巧,两个人要是真打起来,我也不知道。你如果想看,可以去看看。”
      小丫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随即又暗了下去,“可是师兄和海棠都不在,没人给您做饭。”
      “你这几天做的饭味同嚼蜡,我也实在是吃不惯,还不如不做。”
      若若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

      海棠临走的时候说这里距战场也就一天的功夫就到了,可真的走起来,若若才知道,那一天的功夫是针对海棠来说,至于自己,紧赶慢赶也要在路上耽误三四天,当看到真正的战场时,若若还是吃了一惊,一点遮蔽物都没有,太阳就这么火辣辣的照着,本应是黄土现在却有点泛红,想也知道双方死伤了多少人,她站在山上俯瞰南庆的驻扎地,有炊烟升起,应该是将士们在生火做饭。
      燕小乙在兵营巡视,这次打仗双方可以说是不分胜负,以往自己一个人虽不能抵千军万马,但以一杀十不成问题,如今来了个海棠,这个小姑娘虽然武力不如自己,但胜在机灵,偏偏每次阵前海棠都会说要和自己单挑,一来二去便没有精力去管其他人。
      “谁?”田虎一声怒喝扰乱了燕小乙的思路,他正在思考对敌之策,不耐烦地看向外面,却看到一个熟悉的瘦小的身影,“若若小姐?”田虎的声音显然很开心,几个月不见,范若若瘦了很多,也许是两国的水土不一样,现在的她到没有以前的柔美,眉宇间生出了一丝英气。
      “你怎么来了?”燕小乙走出帐外,话语中带着怒气和责怪,这里是战场,如果手下的人没有认出她,如果对方的人发现是她,那她极有可能没命。
      “南庆和北齐开战,我作为南庆人为何不能来?”
      “这里危险,你一个弱女子来这里等于送死!”
      “燕小乙!”范若若有些生气,自己路上一刻都不敢耽误,紧赶慢赶才来到这里,眼前的这个人竟然如此绝情,开口不问自己饿不饿、渴不渴,先劈头盖脸的骂自己一通,她卸下自己身上重重的包袱扔到他面前,“这就是我来的目的。”
      燕小乙打开包袱,里面有几本治疗外伤的医术,还有很多气味很苦的草药,还是田虎插了一句话给两人台阶下,“若若小姐原来是担心兄弟们的安全啊,将军,我看不如就让若若小姐留下来,之前在沧州,若若小姐的医术可是有目共睹的。”
      范若若一个人坐在帐内吃着自己包袱里仅剩的干粮,一个水壶递到她面前,她抬头看了看没好气地说道:“我有,你还是留着自己喝吧,你吃饱喝足才能更专心地对付海棠。”
      “你和苦荷学医,如今要反过来帮南庆人,苦荷和海棠要是知道了,你可还回得去?”
      “我是南庆人,他们早就知道这个道理,两军打起来我不帮南庆人,那我两年后回南庆可还回得去?”
      “言归正传,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担心他所以才日夜兼程地赶来?“正好下山采药,遇到了。”
      燕小乙笑了笑,这种蹩脚的理由从她嘴里说出来有些可笑,以前的她都是聪明狡猾的,来北齐之后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脑子变笨了许多,“也罢,你就待着吧,只是要记着,不要出营地。”他每天很忙,要和其他的将领一起研究战术,还要全身心地对付海棠,如果她再去了战场,实在是分不出精力照顾她。
      战争比若若想象的更残酷和可怕,每天都有伤员从前线送回来,满身是血,有许多伤员她在沧州的练兵场都看到过,练兵场上也不只有汗水,偶尔对抗流血是很平常的事情,从来没听到他们抱怨,受了伤就连一声闷哼也没有,可是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他们疼的表情狰狞。
      “你可听说了,今日战场上燕将军差点就败给了海棠朵朵?”
      “什么情况?之前两人对战都难分输赢啊!”
      “海棠擅长近战,一直近不了将军的身,将军昨晚熬夜讨论作战计划太累了,今天一个不小心就给了她机会,那一斧子劈下来,将军一下子从马上滚了下来……”
      一个从前线回来的伤员和军医聊着天,若若在不远处听到这个,忙起身趁着混乱之际溜了出去,两军厮杀惨烈,战场上战鼓声、呐喊声振的她的头嗡嗡作响,她在混乱中寻找着那个高大的影子,海棠是她的师姐,她又是范闲的妹妹,就算看在自己和哥哥的面子上,海棠也能刀下留人,燕小乙不好找,可海棠作为战场上唯一的女人却是极好辨认,头上戴着花头巾,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裳,若若避开人群从旁边的树林穿过去,海棠与燕小乙正巧在树林的旁边,为她减少了不少风险。
      燕小乙早已从马上滚了下来,身上的铠甲沾满了泥土,烈日下脸上全是汗珠,他的右腿应该受伤了,单膝跪在地上抵御着朵朵一次又一次地攻击,“师姐!”她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海棠被这一声吓傻了,砍向燕小乙的斧子一偏砍到了旁边的石头上,燕小乙趁着这个机会从地上起来,抽出身后的箭搭在弦上,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你干什么?!”若若虽然是海棠朵朵的师妹,但海棠平时最讨厌的就是自己打架的时候有人在旁边捣乱,这可是战场,自己的一个失误可能让自己丧了命。
      “留他一命。”范若若挡在燕小乙的身前。
      “这是战场!”
      “算我求你,留他一命。”
      “他是南庆人,我放过他,回去怎么向师傅交待,怎么向陛下交待?”
      “哥哥也是南庆人,若今日站在这里的是他,你会要他的命吗?我也是南庆人,如果师姐你真的要向陛下和师傅交待,不如把我一起杀了。”
      “范若若,你……”
      若若身子往前挺了挺,看着海棠拿起斧子向自己砍来却没有闪躲,“小心!”倒是身后的燕小乙,在斧子离范若若的脸极近的时候伸出手一把将她揽到怀里,她身子的一部分重重撞到他的右腿上,让他吃痛地收紧了胳膊。
      “放心,她是范闲推荐来的,我就算要杀也要先请示师傅。”朵朵住了手,这几天每天都和燕小乙打,虽然两个九品上的高手互相对抗彼此武功都大有长进,但长期下来也是累人,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女孩子,体力难免会跟不上,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好好歇一歇,“燕小乙,我们改日再战。”
      双方鸣金收兵,范若若看在半跪在地上的燕小乙,蹲下身问道:“你的腿怎么样?”
      “滚开!”他用尽力气推开她,弄的她不知所措,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刚才看见了那么多血腥的场面,对于这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来说,不感觉到害怕才怪,如今又被心上挂念的人这样对待,满肚子的委屈无处诉说。
      “燕小乙……”
      “我说过,让你在军营里好好待着,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们说你受了伤。”
      “这点伤死不了人。”
      “可是我不知道!海棠那么厉害,她的斧子一般人降不住,你若是死了,那我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来这里做什么?”
      好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燕小乙吃惊地望着她,看到她哭的样子于心不忍,一个大男人就是对女人哭没有办法,心口刚才一直憋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气血翻涌,嘴里有一股血腥味,想要拼命忍着却也忍不住,乌黑的血吐出来,体内的气息才稍稍平复,“别哭了……”他虚弱地对范若若说。
      若若擦了擦眼泪,弱小的身子吃力地扶他起来,馋着他回了营地,燕小乙躺在行军床上,脸色发白,额头有些烫,到底还是普通人,即使已经是九品上,没日没夜的操劳也耐不住,若若把刚熬好的汤药端过来,用一根木筷轻轻撬开他的嘴巴,把药一点点地灌进去。
      “我身上的伤有没有事?”不知过了多久,若若在病床旁昏昏欲睡,床上躺着的人终于醒了。
      “你身体强健,只是这几天太累了,刚刚田虎过来说,其他将军让你这几天休息,前线有他们抵抗。”
      他撑着从床上坐起来,右腿传来阵阵疼痛,突然问道:“你刚刚在战场上说什么?”
      起初有些懵,若若明白过来顿时涨红了脸,转身收拾药碗,“我忘了。”
      “若若小姐的意思是说,从苦荷那里赶过来是担心我?”
      “你哪那么多问题?”
      燕小乙一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轻柔地说道:“你从沧州走了之后,我很挂念。”看曾经的小狐狸现在变成了乖巧的小白兔,接着说道:“看到你出现在军营的时候,我既担心又开心。”
      “那是担心多一点还是开心多一点?”
      “要听实话?”也许人受了伤连性子都会温柔许多,范若若木讷地点了点头。
      “开心多一些。”
      范若若不知道这算不算告白,也不知道两个人的关系现在究竟怎样,在南庆的时候,她是坚定地站在范闲一面的,死命地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情感,可是当两国交战,从小接受的思想不允许她为了范闲在这个关键时刻背后插刀,说她为了家国大义也好,说她为了一己私情也好,她坚定地选择了和燕小乙在一起。
      “所以,你决定和他在一起了?”明月高悬,范若若坐在树林中的一块大石头上沐浴着月光,海棠坐在她旁边,还在因为白天的事情有些生气。
      范若若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有些心虚地说道:“师姐,今天白天,我不是故意的……”
      “罢了,你终归是南庆人,向着燕小乙也无可厚非,若是那个时候你背后插他一刀,我倒是有些看不起你。”
      “撇开派系之争,燕小乙是一个有家国情怀的好将领。”
      “可是你总有回到京都的那一天,只要范闲和二皇子势同水火,你们终将会做回敌人。”
      范若若低头不言,燕小乙是有恩必报的人,长公主当年把他从死人堆里拉出来,让他背叛或中立都是不可能的事。
      “师傅刚才说让我明日回去。”
      “为什么?”若若不解。
      “南庆以武立国,即使我能杀得了燕小乙,我也杀不完这千千万万的将士,这一战北齐败势已显,我该回去帮陛下平衡朝中势力而不是在这里恋战。”
      “这么说,南庆的军队马上就要班师回朝了?”
      “应该是吧,不过两方使节谈判之时,他们应该是在的。”

      范若若守在炉子边,炉子上用小火炖着汤药,手里的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做什么呢?”燕小乙在门外的时候就看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自己已经进来好一会了,她居然没有发现。
      “这几天将士们都在讨论使节谈判的事?”
      “是啊,战争已经接近尾声了,北齐终究敌不过南庆,使节谈判不过就是商量割地赔款。”
      “所以你快回去了?”
      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再过一个月吧。”
      她的小脑袋耷拉下去,重重地点了点头,见她难过,燕小乙于心不忍,“两年很快,我们终会再见。”
      “可是再见面,我们面临的就不是单纯的战场了,等着我们的是错综复杂的京都。”她拉起他的手,郑重其事地问道:“到时候,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若若……我有我的使命。”
      “即使你的使命是要杀光我所有的家人?”两人之间一阵沉默,也许范若若的话说得太重,但也并不是不无可能,二殿下上位,范府和监察院是最大的威胁,即使不杀光,打压的永无翻身之日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生逢乱世,不奢求殊途同归,两人能够彼此平安已经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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