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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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连雨感觉摸黑走了很长一段路，身体像灌了铅一样走不动，看到路边有栏杆就想去扶，但身体却仿佛不受大脑控制，离那杆子越来越远。
这段路很长很长，好像走不到尽头，他什么也看不清，但能听到脚下枯叶被踩碎的声音，每走过一段路，就会惊起一片飞鸟，不是乌鸦就是麻雀，叫声却异常刺耳。
许久他才看到路尽头的一点光，有个黑影逆光站着，一动不动也一声不吭，纪连雨张开已经干涸得几乎发不出声音的嘴，艰难地呜咽：“救……救救我。”
他应该是认识那人的，但是那人却无动于衷。
身体已经透支到了极点，胃部腹部都很疼，手臂也火辣辣的，他能感受到自己背部潮湿，液体粘着军服，不知是汗水还是血水。
“救……”
话未完，眼前一黑，他彻底地昏过去了。
纪连雨从床上惊醒的时候，整个大脑就是“翁”得一声，心跳得飞快，像是要跳出胸膛。
透过破旧的门扉，他微微眯起狭长的眼眸，能看到钟表行老板在前台招待客人。
整理了下自己，见客人已经离去了，便走到柜台旁的木椅上坐下，打火机一明一暗，火星闪烁在一支新万宝路上。
“我说，你才20吧，少抽点。”满秋草收拾了下修理工具，扶身倚在柜台玻璃面上。
“……”
见他不说话，满秋草便换了个话题。
“房子找到没，今天不上班？”
“没，请假了。”纪连雨短促地回答了他一下，由于刚睡醒的原因，声音哑得不行。
“河星说在三甲区有个海归，回来后想把老屋出租了买新房，你要不去看看，觉得行就赶快搬。”
纪连雨看了满秋草一眼，带着一点淡淡地笑意：“你不是嫌弃我吧？”
满秋草故作厌烦：“你个臭小子，出现后净给我添乱，占了我午睡地也就算了，还不给我打工！去当那什么警察！”
纪连雨回想了下两个月的下雨天，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就刚好路过这家钟表行。
“为人民服务罢了……谢谢满叔，我走了。”年轻人利落地起身，熄灭才抽了一半的烟，准确无误地丢进远处的垃圾桶，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满河星穿了件白领标配，一手拿着一沓中介的白纸，一手拿着房门钥匙，纪连雨跟着他，打开了7楼左边的门。
一打开就是一片灰尘扬面，满河星走在前头，呛得直咳嗽。
“咳咳咳……纪，纪哥，就这，这儿了，咳咳……”
墙上的壁画已经脱落在地，床和沙发上则盖了白色的布，墙角也结了蜘蛛网。可以看出这家主人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
满河星看纪连雨四处转悠看房，顺口解释道：“房东叫刘彦成，高中那年就出国读书去了，这房子是他高中时候爸妈买给他住的，人一走就空了。”
“父母不管么，任房子空着？”纪连雨有些疑惑，伸手摸了把壁画侧边，壁画裱起来，猜测应该是真画，侧边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灰，他抬起手，一片黑雾。
“刘彦成父母都是大老板，房子多着呢，耽搁了一会儿就耽搁了好几年。”满河星回忆起刘彦成来中介公司挂牌要出租房子的样子，一脸不屑一顾，好像多一套少一套也没什么关系，但对于满河星这样的家庭，房已经是最大负担了。
纪连雨点点头，走进了卧室，书桌书架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留下，房间里只有墙角的蜘蛛一个活物在微微蠕动。
他环视一周，注意力被墙上的照片吸引住了。
前几张都是刘彦成小时候，人很瘦高，大概小学就戴起了厚重的眼镜，虽然那张图是他拽着母亲的衣服躲在后头拍的，但可以清晰地看到刘彦成对镜头满脸的反感。小时候拍的比较多，到高中就只有一张修学旅行照，他站在最后一排的C位，可是依然毫无笑容。
这个人，如果单凭照片看的话，感觉不是闷骚就是高傲。
“纪哥，你要是觉得行，我就跟人家联系下，估计这星期就能搬进来。”
“那位刘先生，我能见见吗。”他虽然是在问，但语气太平淡了，又像是陈述句。
“行，行的，我问问他。”
纪连雨在中介所呆到了晚上八点，老板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一个系着蓝白领带的男人突然打开玻璃门，风铃响了几声，惊醒了睡了好一会儿的满河星。
“噢！刘先生，你可算来了，我们都等你好久了……这位就是想租房子的纪先生。”
“纪连雨。”年轻人站起身，精瘦显骨的手递到了他面前，眼睛却直盯着刘彦成，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职业病又犯了，满河星摸了把汗。
“刘彦成，幸会。”男人却只是点点头，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眉头紧锁。
纪连雨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收回手的时候，目光锁定在那只劳力士上。
很眼熟。他大脑一瞬闪过一个画面，是昨晚在偏僻巷子里偶遇到的一个场景，有个大概才十四岁出头的孩子，手上拿着两包透明袋，鬼鬼祟祟地交给另一个藏在暗处的男人，昏黄的灯光只映出他手上的表，就是这只劳力士！
“现在签吧，我租。”纪连雨转身去拿黑笔。
另一边，傅遥行进家门的时候，就看到刚开完会的傅遥菲坐在沙发上，抱着一盘草莓啃啊啃。
“名牌博士生，你就这德行？”傅遥行作嫌弃状，摸了摸飞一样窜过来的哈士奇，那小子抖了抖毛，舒服地眯起了眼。
“大艺术家，你好意思说我。”傅遥菲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那损人的哥，掐了电视机，放下草莓就准备说正事。
傅遥行一抬手表示不想听：“不用说我都知道，无非就是把CEO的位置转给叔叔。痴心妄想。亲爱的妹妹，要是哪天真面临破产了，我的唯一继承人也只是你。”
傅遥菲礼貌地微微一笑，心里已经毒打痛打暴打了一顿傅遥行，你他妈从小烂摊子都丢给我！
她、傅遥行和井枫是一起长大的，从小学到高中都是一个学校，只不过他哥越走越偏，高中就开始正儿八经搞艺术了，井枫则高中一毕业去了国防大学，来参了军。她虽是家里的小女儿，却主动挑起重担学起了金融，就怕哪天她爸那辛苦了一辈子的公司被不怀好意者给端了。
以前井枫还在身边的时候，傅遥行的日子真的挺顺风顺水的，大三就开了自己的工作室接稿子，月入丰厚。不得不说，在设计方面，她哥是真的天赋异禀。那时候井枫一年就回来两次，傅遥行气坏了，以为是井枫躲着他，还故意冷战了一个月，后来傅遥行率先怂了，一个忍不住，就拿着自己设计的小雕塑去表白，不过当然是被拒了，还把人吓了一大跳。幸好傅遥行这家伙脸皮厚，当做这件事儿没发生，立刻翻篇继续做朋友。井枫失踪后，他哥消沉了一年，工作全停了，交由朋友去处理，换了设计师，老客户又不干了，新客户拉不来，生意也就逐渐黯淡下去。
她看这十年，傅遥行身边人来人往，别人依然循序渐进地过着自己美满的生活，达成自己所想所望，只有他，固执地留在原地，任凭岁月带来失望。
“哥，你也三十了……”傅遥菲犹豫了会儿开口，“井枫哥走了这么久了，我知道你心里苦，但是你为什么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哈士奇正要凑上来舔傅遥行的手，他听到傅遥菲的话，立刻走开了，只是经过的时候冷下脸，阴沉得可怕：“以后别再提。我告诉你，尸体没找到，井枫就是没有死！”
“你这是强词夺理，自欺欺人！”
傅遥行顿时怒火就冲上来了，险些揪住傅遥菲的领子，但看见她眼中的不解害怕和挽留，他又忍了回去，默不作声地上了楼。再怎么样也不能伤害自己的家人，他已经失去井枫了，不能再失去自己的亲妹妹了。
他又打开了那个盒子，摩挲着生锈的铭牌，然后紧攥在手中，闭上了眼。
全世界都觉得你死了，你倒是回来替我说句话啊……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