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袒露真心失友谊 ...
-
“是因为我怀疑是你——指使那些贼人害我！”
李云的话掷地有声。
郑晓敏一愣，随即轻笑一声，“就因为我调查过你，我也知道你与藏春阁那些奴仆起过冲突，所以你就怀疑我将调查来的你的详细情报告诉了那些人？”
“是，不然有谁既能知晓我的详细情报，又知晓我与那些人起过冲突呢？”红绫此前一番话竟是在她心中播了种，方才喝酒时她竟鬼魅般地想到了这点。
而郑晓敏听了哈哈大笑，捧腹笑得东倒西歪，笑得好一会儿之后，她才正色道，“你果然很天真，李云，你可曾想过，也许有人如同我一般调查了你的事情呢？至于前日的事件，当场这么多人围观，你又如何得知那些人中没有要害你的人呢？”
“除了你，何人会专门调查我？”李云仍是天真。
“李云，你可别忘你如今身处何处！”
李云一愣，而后低声道：“锦王府……”
她是因为在李明锦身边，才让人有了要害她之心的。
-------------------------------------
李明锦又走过那条狭长的宫道，带着怒火。此时此刻，这宫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甚至弓腰垂手沉默走过的奴仆们都让他无比愤怒。
因为这些没有生命的物品太过华丽、有生命的下人太过顺从，这便是权力的滋味。没有权力的人要争得权力，有权力的人要固守权力。在这条修罗道路上，多少人失了良心，恣意杀取豪夺，就连李云的性命——也差点沦为某人的一块微不足道的垫脚石。
自离开王府，李明锦的手中便一直握着一件物品，进了坤宁宫后，便将其甩在殿上。二三尖叫在耳旁响起，那是一条被鲜血染红了的绳子——正是那四六用来拖李云而后被贺飞用来捆住四六的绳子。
皇后见了，漫不经心地挥退殿上的无关人等。
“看来你知道了。”
“是。”李明锦咬牙道。
昨日他听完那些贼人的招供，便知这幕后黑手对李云了如指掌。他也在暗中对李云有所保护，连郑晓敏都亲口承认不能查到李云更多情报。但在有他如此保护的情况下，还有人有查到李云的情报，又对李云恨之入骨的话——只有皇后了。贺飞不知晓皇后安排李明锦与郑晓敏成亲，自然不会想到皇后。
但见他上门对峙，皇后仍是波澜不惊，“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为何要这么做了。”
她是在为李明锦与郑晓敏成亲扫除障碍，也是在为自己与郑氏的同盟扫除障碍，但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是。”李明锦又咬咬牙道，“儿臣今日就想问一问母后，若儿臣不愿与郑氏之女成亲，李云是否就性命难保？”
皇后怒而一拍椅子扶手，朗声骂道：“你竟然真的为了那小狼崽子动了这层心思！”原先旁人告诉她时，她还将信将疑，如今见此情景，倒是能笃定了。
“儿臣只想问母后一句是否。”
皇后冷笑，“你既已这么说了，本宫便只能答‘是’了。”
此时，李明锦跪地磕头，恳请道，“那儿臣再与母后做个约定，儿臣如约与郑氏之女成亲，不再与李云纠缠，恳请母后放过她一条性命。”今日出门前他便已想好了，他要以自己的自由，以他与李云的爱情，换得李云的平安。
“哦？你凭什么与本宫谈条件？”皇后睥睨道，“若本宫不答应，你便要去死不成？”她并不觉得，单凭李明锦一人便有顽抗她的能力。
“母后还真心以为，这与郑氏同盟一事是板上钉钉么？”
“如何？”
李明锦自怀中掏出一块牌子，正是那玉奴那块被蘸了血字的牌子。他呈与皇后一看，说着：“这是八月十五宫宴那晚，儿臣在府中昏迷时，一宫中暗卫在儿臣府上杀了只猫，留下了这个。”这块牌子竟意外地成了他与皇后谈判的筹码。
皇后愣愣地看着，半晌过后，还是不忍地移过眼，“帝皇心术，你父皇果然还是……”她已明了，皇上不愿看她与郑氏同盟，要出手阻挠。
李明锦再次跪拜，“如果母后能答应儿臣不再伤害李云，儿臣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事，儿臣最终都会帮助母后与结成郑氏同盟。”
“依你吧。”皇后最终还是允诺道。
皇后不过是放过了一条微不足道的性命，但却换来了难得的母子同心，她并没有什么损失。而实际上，因为这次借李云对李明锦的敲打，她赢得了李明锦的妥协。
-------------------------------------
“既然是因为我在李明锦身边才遭遇他人谋害，那么，首先该怀疑的人便是你和皇后。”细细想来，李云仍如此坚持自己的结论。
“看来你不愿排除我的嫌疑呢，我明明和你说过的，我不介意。”郑晓敏在一旁浅浅地饮着佳酿，眼神凛然，“但是你手上又没有证据，再如何推理也只是揣测而已，如何能当真呢？”
“你的不介意也是你自己说的而已，我要如何相信，在你眼中，我对皇后与郑氏的同盟毫无威胁呢？”李云竟也学聪明了。
“你已经能下地了么？”郑晓敏转而一问。
“你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我只怕一会儿你该下地走走了。”郑晓敏夺过她手中没喝几口的酒，往地面上随手一泼，“酒也别喝了，一会儿走不动就不好了。”
“你什么意思？”李云皱眉。
郑晓敏拍拍手，“你说得对，我们俩喝第一坛酒时说，我是哄你了一些话。你也猜得没错，我确实与你遇害一事有关。是我将你与藏春阁奴仆起冲突的事情告知了皇后，皇后才派人对你下手。”她神色坦诚，毫无歉意。
李云一愣，“果然你是介意……”
“不，我不介意。老实说，无论他真心爱谁，身为妻子，我都不介意。但身为郑氏之女，无论他真心爱谁，我都介意！”她语气也不怨毒，仍如刚进门时与她寒暄一般，“你以为你能不能影响皇后与郑氏同盟是由我说了算的吗？偏偏是由你那好锦王说了算的。我告诉皇后，锦王真正爱的人是你，他会为了你而不与我成亲，皇后自然会派人对你下手。”
“为什么？”李云咬牙道。
“因为你是我的投名状。”
“什么意思？”
也许是因为那坛酒大部分都叫郑晓敏喝去了，她竟好心与李云解释：“我和锦王，只是皇后与郑氏双方同盟的棋子而已，尤其是我。锦王是六皇子，皇后得了郑氏的势力必会扶持他争储，而我只是她用来维系我娘家的棋子。但我如若用你做了我的投名状，我便可让皇后见识到我的能耐，就能让她重用于我。
“李云，你得了锦王的庇护，又无欲无求，你自然不会明白，我有野心，你也不会明白，‘我有野心’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我会做很多坏事，对不起很多人。我今日对不起你，我不后悔，如若往后我还对不起你，我也不会后悔。
“你也不明白，要成为未来的皇后，只要眼睁睁地等着丈夫成为天子便够了么？因为你，锦王没有野心，可我有。如果锦王没有野心，我便要成为他的野心。”
冥冥之中，这竟与当初李明锦对她的印象一致。
郑晓敏这番肺腑之言却叫李云难以接受，“你当初……可真是存了心要取我性命？”她知道，如果不是贺飞及时赶到，自己不会有命听得到这番告白。
“如果不取你性命，皇后未必会信我用我。”
李云哑然失笑。
她原以为，会要人性命的会是那些与她结怨的人，方才趴在床上时，她还好好反省日后一定要好好与人相处，莫再结怨。可没成想，真正想要她性命的，却是这位与自己好生相处、甚至说了不少真心话的姑娘，只因自己是一块可供她上位的垫脚石。这种人、这种心思——日后她又要如何防范呢……
“野心，竟是如此可怕的东西吗？”
郑晓敏轻笑，“野心，是这世界上最可怕，也最厉害的东西。它能让你失去很多，但也有可能让你得到很多。这都是我的选择罢了，我不会后悔的。”
“那你会害李明锦么？”李云无奈地听懂了她的不后悔，也不再为自己追问什么了，她只为李明锦追问一句。
郑晓敏直视着她的双眼，允诺她：“他是我未来的丈夫，我自然不会害他。”——只要他对我还有用，她又在内心默默补充道。
“所以，我们是真的做不成朋友了么？”郑晓敏又问了一次，仿佛这回天真的人是她。
李云阖上眼，摇了摇头。
“很可惜，”她直接对着酒坛喝酒，将其中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交到过朋友呢……”
与李云初遇时，她是真心欣赏这个女孩；从两人喝第一坛酒时起，她说想与她交朋友也是真心的——只可惜，这段本应该很美好的友谊，竟是被她亲手扼杀，还换来了一句“不后悔。”果真这一切都如她所言，是她自己的选择，用人生第一段友谊去换了一份投名状。
半晌过后，李云也闷闷说了声，“我也是。”
郑晓敏曾对她说过的那句“我喜欢你”仿佛犹在耳畔，但如今，李云也弄不明白她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
也许喜欢一个人是真，后来要害那个人也是真。
原以为，喜欢一个人便是要全心全意对那人好，不相负，不相欺，更不会做出如此险恶之事——但现在想来，也许也只是她过于天真的一厢情愿罢了。
-------------------------------------
而此时，有一人正趴在李云的房屋之上向其中偷听，竟是之前便离开的红绫。
她知道，自己初次来锦王府探访李云，自然不能获得什么有用的情报，但试一试偷听的话，却有可能听得意外的消息。果然，自她佯装离开后，便一直屏气趴在李云屋顶，将屋内所有的动静都听了去。
“恐怕，这次再难从利用李云来破坏皇后与郑氏的同盟了。”她想到，“而那个郑晓敏，恐怕也不是那么轻易好对付的……”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袒露真心失友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