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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斐尔赛·索科别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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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尔赛·索科别雅已经自己呆在房子里三天了?上帝,希望他千万不要是嗑药磕得太狠以至于送掉了自己的小命。艾尔曼才刚刚从医院里出来,记者发布会……哦,该死的,记者发布会还需要你们几个人全都参加,索科别雅真是我职业生涯的一场噩梦!”
一个略显尖锐的男声突兀地出现在公寓走廊之中,十分明显地,这个男人的声音逐渐变得暴躁,再也压抑不住其中的不满和愤怒。
“嘿,嘿,穆迪,冷静些。我们得先把斐尔赛从他那阴森狭窄的避风港里拽出来——他这几天简直像是一只缩回地洞的老鼠——记者发布会上需要他,至少在把他赶走之前我们还需要他去应付这一切。”
另一个声音的主人要显得冷静很多,但言语之中的恶意却远远胜过前者,至少斐尔赛·索科别雅所听到的正是这样。
“好吧,好吧,你是对的爱梅尔,至少现在我们需要把该死的索科别雅揪出来送到那群记者面前——他们会像鲨鱼一样咬着他不放的。”
只要是对于好莱坞娱乐小报稍稍有一些了解的人,那么他们一定能够从这段短短的谈话中认识到目前正在发生的事情。
假如说一支新秀乐队的主唱和贝斯手产生了矛盾仅仅能够在小报上占据巴掌大小的版面的话,那么当其中加入了酒精、大麻、金发碧眼的女模特这几样元素之后,这新闻就值得娱乐小报的一整个版面!
如果再加上有着一副好相貌的贝斯手醉酒之下将主唱按在街头殴打并把人送进了医院,事件发生后经济公司公开表示乐队人员将会重组的话。
那么好的,头版头条!
金色壁炉这支乐队于1993年的圣诞节正式成立,至今还不到半年,凭借着几支温暖俏皮颇有传唱度的小曲和主唱艾尔曼·弗朗西斯科浪漫温柔的样貌在美国有了一点知名度,公司正筹划着在他们出道一周年的时候为他们发行第一张唱片。
而这一切似乎都将在这个夏天彻底覆灭,只因为作为乐队贝斯手的斐尔赛·索科别雅搞出了一个大新闻。
足以让不那么有名的他们占据一个小报头版头条的那种新闻。
如果事态再严重一些,他们登上的就不是娱乐版,而是社会版。
好在情况还没有严重到那个程度。
斐尔赛·索科别雅因为他的前任女友温莎可·古朗德和主唱艾尔曼·弗朗西斯科发生了一场“不那么愉快”的谈话,随后剑拔弩张的两人暂时压下不快准备去酒吧喝一杯彼此握手言和,然而在酒精的催化之下,两个人在街头上演了一场斗殴。
或者说,单方面的殴打。
艾尔曼对外展示的形象是温柔可亲的,而事实上他也的确是这样的人,每当他用那双巧克力色的温柔眼眸注视着观众并开口歌唱时,就仿佛在寒冷刺骨的阴暗冬日靠在壁炉边饮下一杯浓香的热可可那样令人愉悦。
而斐尔赛·索科别雅,在乐队中担任着贝斯手一职。不得不说,贝斯手在乐队里素来像个隐形人,但是斐尔赛却凭借着他分外优越的样貌时常获得听众们的偏爱,那双在变化的打光之下会变色的眼睛更是宛如珍贵的宝石。
公司和经纪人乐意于将他打造成乐队的花瓶门面,只要他不惹出什么大事……
没错,一切的前提是他没有惹出很大的麻烦。
斐尔赛·索科别雅可不是艾尔曼那样台上台下都老实的不像话的“乖孩子”,有别于英俊的外貌,他学历低下、易怒、冲动、毫无内涵、爱好酒精、泡吧时乐于挑逗穿着暴露的女孩儿……总的来说,他就是高犯罪率地区青年的典型。
乐队刚刚组建时斐尔赛还收敛几分,随着日子渐渐好起来(他是被经纪人从纽约最贫穷落后的几个街区之一中发掘的),乐队的名气逐渐上升,斐尔赛的本性也随之开始暴露。
而洛杉矶本就能够让放荡的堕落者找到属于他们的“天堂”。
斐尔赛·索科别雅本就爱好酒精,在洛杉矶的几个月里他又飞快地学会了享用一些“有趣”的“烟草叶”,如果不是发生了街头那场对艾尔曼单方面的殴打,或许他已经在地下酒吧中狐朋狗友的带领下接触了一些更“够劲儿”的粉末。
这些记忆是斐尔赛从他脑子里的记忆碎片中拼凑出来的。
斐尔赛,或者说一个忘了自己名字的家伙正嫌恶地将沙发前地板上空掉的啤酒罐、沾满油脂的比萨盒子、烟蒂、苹果核堆在一起推到一边,努力给自己腾出足以让他落脚的空间。
他忘记了自己是谁,但他知道自己绝对不是斐尔赛·索科别雅本人,对于这具身体原来主人的所作所为,他本能地嫌恶和鄙夷。
这或许是个不错的兆头,至少他原本应该不是个堕落的混蛋。
无名氏先生这样想着,努力将耳边越发清晰的谈话声和脚步声忽略过去——他发现自己的听力好得有点惊人,但这让他十分困扰,因为他并不想搭理那个名叫穆迪的经纪人和名叫爱梅尔的鼓手搭档。
无名氏,好吧,现在是斐尔赛了。他一边有些烦躁地拢了拢凌乱的淡棕色发丝,一边试图从记忆中翻找出事情的起因结果。很显然地,他目前正面临着一场巨大的麻烦,而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是怎么开始的。
那段该死的记忆似乎从斐尔赛的脑子里消失了,一切都断层在他和一个有着巧克力色眼眸的青年一起走进酒吧。他猜测那个样貌美丽的青年就是正在接近他房门的两人口中的“艾尔曼”,而艾尔曼之所以刚离开医院想来与原来那个斐尔赛脱不开干系。
麻烦事总是层出不穷,斐尔赛这样想着,在穆迪和爱梅尔粗暴地砸响自己房门之前先一步打开了门,迎来了两张惊呆的面孔。
“嗨,穆迪。嗨,爱梅尔。”斐尔赛简单地打了招呼,侧身让开一点好让两个人能够通过,随即他重重地关上了沉重的金属门。
经纪人穆迪尖锐的声音率先响起来,他的声音非常难听,让斐尔赛联想到指甲刮开罐头包装上的锡箔。穆迪用一段毫无意义的指责消耗了两分钟之后,爱梅尔才出口打断,阻止了穆迪将更多口水喷在地板上。
斐尔赛有点不一样了。
爱梅尔这样想着,如果是从前他早已经和穆迪对骂起来,没准还会招呼对方两拳然后得到更深的厌恶,可是现在他竟然容忍了穆迪这么久。
虽然有些许的奇怪,但眼看长达八个月的心愿就要达成,爱梅尔不希望功亏一篑,所以他轻轻推了穆迪一把,给他使了个眼色。
穆迪满脸不耐地对坐在沙发上的斐尔赛开口:“索科别雅,立刻跟我离开这里收拾一下,去准备明天的记者发布会,你们四个都必须出席。”他特意将“必须”这个词汇重复了一遍,以表示事情没有更改的余地。
穆迪甚至已经做好了和斐尔赛激烈争吵的准备,就如同他们以前许多次那样,然而斐尔赛只是淡淡吐出两个“好”的音节,然后抬起眼皮看他。
斐尔赛的眼神让穆迪感到怒火旺盛,这种被当成跳梁小丑的感觉使他说出口的话愈发尖刻:“你把艾尔曼打进医院的事情公司已经知道,你违约了,你最好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免得一无所有地被赶出公寓大门。”
将脑子里浮现出的条款快速浏览完毕,斐尔赛往沙发光洁的皮质靠背上随意一倚,两条修长健美的腿交叠着翘起来。
“按照条款,我有权利在完成工作之后才离开,否则,你们需要把失去薪水的违约金交给我。”斐尔赛淡定的样子没有分毫即将失去工作的紧迫感,反而像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正无所事事地消耗着人生。
“如果你说的是圣诞唱片,公司已经决定把乐队重组,你……”经纪人穆迪不忿于斐尔赛的不为所动,他想要看到的是斐尔赛失魂落魄后悔不迭的模样,哪怕是怒火中烧也来得比现在这样波澜不惊令人愉快。
“不,不,我说的可不是那张打算借着我和艾尔曼签名海报提高销量的小唱片,而是另外一份工作,你不记得了?我亲爱的经纪人?”斐尔赛将“亲爱的经纪人”几个词汇拖得又缓又长,嘲讽得意味简直能穿透墙壁。
穆迪这才想起为了能够将斐尔赛那张比起他贝斯技术更有价值的脸充分利用起来,几星期前自己强迫着斐尔赛接下了一部电影的客串角色,虽然只有几分钟出场时间。
这种搬起石头砸到自己脚上的事情自然让穆迪高兴不起来,他冷笑着翻了个白眼,粗暴地拽过斐尔赛的袖口,试图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
“不要拖延了,明天发布会的讲稿你必须提前背好,如果不能将事情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等待你的将是一笔不小的解约金。我想……你不会拒绝给自己省钱的好方法吧。”
穆迪作为经纪人清楚地知道斐尔赛的收入状况,而斐尔赛花钱如流水大手大脚的习惯在乐队里是出了名的,出道不到一年的时间,他能攒下什么积蓄?
斐尔赛一下一下抖动着胳膊将穆迪的手甩开,轻轻掸去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斐尔赛的身高在六英尺以上,高过穆迪和爱梅尔,他身上穿着被压出褶子的T恤,领口的扣子也散开了一颗。
“那么,走吧。”
他此刻衣衫不整,然而当他站起来的时候,却仿佛有羽翼在他身后张开,投射出一片巨大的阴影。
从穆迪与斐尔赛开始交锋就一直保持了沉默的爱梅尔侧过头,把所有的表情都隐没。毫无理由地,爱梅尔想到了乐队筹划中那首打破以往风格的,还没完全成型的歌。
“他自深渊来,带着唯一的火种,带着世上第一缕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