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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十四 魅行深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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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清晨,露水在柔和的阳光下,闪耀着晶莹的光亮,和女孩子鼻尖上的汗珠一样。
锦宁随手将汗珠抹去,有些泄气,“怎么又没有了。”
她手上拿着一小张三角形的纸符,在四周一甩一甩的,瞪圆了眼睛。
“刚才是我眼花,还是老头子随便拿东西糊弄我。”她小声嘀咕。
看了四周半晌,她最终还是悻悻离开。
一棵百年槐树后藏着一个近乎透明的身影,淡淡的,仿佛只是水中模糊的倒影。
悦心看着锦宁渐渐远去的背影,松了口气,倚着槐树,微微闭上眼睛。
槐树是一种阴气很重的树,这个公主道行浅,躲在这里借助槐树固有的阴气来掩饰,她尚且观察不出来。
此地在皇宫深处,靠近冷宫,甚为僻静。悦心小心的靠着树坐下,身体褪去透明,渐渐恢复明朗。
“锦宁是燕行柯的徒弟。”西楼忽然从悦心身后走出来,看着她,唇间若有若无的笑意,“现在或许发现不了你,但她若将此事透露给燕行柯,你认为你还躲得掉么?”
悦心被突如其来的声音一惊,慌忙站起身来,看着西楼颇有意味的盯着自己,身边是上次那个拿着一柄黑鞘的刀的人。
“你们……你们来得这么快?”她有一些紧张,虽然是莫无恒约她来此,但她从心底就有些不愿意见到这个叫做孟西楼的女子。
西楼与沉默不语的莫无恒走进了一些,悦心生出一些警惕来。
西楼忽的一笑,“别紧张,你是东风盟的,说起来,我们不算敌人。”
悦心苍白的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神中的胆怯少了几分。她的手指不自觉的往宫裙后放,带着珠光的指甲反射着阳光。
莫无恒警惕的望了望四周,低声对西楼说道,“我去盯着外面,有人来就发讯号你。不过你最好快些。”
说罢,人已经没了踪迹。
西楼打量了她一番,含笑问,“东风盟最近有指示给你么?”
悦心微微低了低头,不说话。
西楼心里叹了口气,遇上这样一个怎么都不说话的人,着实有些麻烦。
“好吧,东风盟的事我不问,换个问题,夏陌让你入宫仅仅只是支开你,还是,他另有事情交代你?”刚说完,看着似乎在犹豫的人,又加了句,“我想你应该配合我,你的犹豫让我产生怀疑。”
悦心突然抬头看向她。
西楼淡淡扫过她一眼,又看向别处,“这让我怀疑,你到底是忠于东风盟,还是忠于夏陌。”
话音尾处,带着一丝决然的冷漠。
“不是,”悦心这才开了口,“我的精魂还在玄真道长那里,你认为我能背叛么?”
“精魂?别跟我说这些,你们那些术语我不懂。”
悦心缓缓说,“简单的说,我的命在他手上,若我背叛,则随时灰飞烟灭。我这样说,你可放心?”
西楼又带起了笑,“这样啊,看来反抗不了命运的时候,就真的只能接受命运了。”
悦心抬眼看了看她,轻声问,“你找我来此……到底有何事?”
“夏陌平素待你如何?”
她略想了想,“很好。”
西楼思忖着什么。
悦心又说,“当然不是对你的那种好,对于我而言,那已经是很好很好了。”
西楼微微侧过头,笑问,“那对我,是哪种好呢?”
她闻言一愣,“自然……自然是……你是知道的,他心里有你。”
顿了顿,又问,“那么……你对他,有利用之心么?”
西楼突然有些想笑,但是笑不出来。
“悦心,我虽不是东风盟的人,但若我想要你做的事情,不影响东风盟的计划,你可愿答应?”片刻,她这样问。
悦心有些茫然,“是什么事?”
她微笑,“很简单的事,你也绝对愿意去做。”
悦心依旧迷茫。
“对夏陌好。”西楼轻声说出后面的话,却是无比清晰。
“这是……什么意思?你为何这样做?”她蹙起眉头,感觉这个人绝不会单纯的让她对谁好。
从最开始见到她,悦心就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说不清是为什么。理智上,西楼是一个人,是一个普通的官家小姐。但总让她嗅出种危险的气息。
“你不需要问为什么,只管对他好,用尽你的一切办法对他好,让他对你做什么都不忍心。”西楼淡淡道。
如此平静的语气,却让悦心犹生一股寒意。
“如何对他好?”她的声音几乎有些颤颤的,却强忍着镇定。
西楼低垂着双眸,看着地上几根枯死的杂草,“比如,你假装爱上他,对自己爱的人怎么好,就对他怎么好。不明白么?”
悦心楞楞的,矗立在原地,“他爱的不是你么,你为何要我这么做?莫非你接近他真是另有所图?”
西楼陡然抬眼,“这是我的事情,我只问你,愿不愿意?现在我还不想为这点事情找韩霜,想问问你的意思。”
话语间,已然透露出了威胁之意。
悦心不觉咬紧了下唇,“可是,我在宫里。”
西楼淡淡冷哼,“你在宫里真那么忙?,你只是舞姬,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对你还是心存怜惜的,你这样的舞姬终究不是皇宫的人,属于乐坊,可算是自由身,难道你敢说你联络不到他么?难道让你对一个人好,也就这么难?”
等了片刻,方才听到悦心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话音刚了落,听得一阵急促的风声,西楼略一回头,莫无恒已经来到她身侧。
“那个小公主又来了。”他快速道。
西楼眉间一紧,“悦心,记住你刚才说的话。其他的事情我会再联络你,你不必多想。走吧,锦宁我来应付,你以后避着她些,最好想点办法。”
话刚毕,两个身影倏然消失,只留下西楼站在那棵槐树边上,看着那个莽莽撞撞跑过来的人。
那个很久不见的小公主惊讶的瞪圆眼睛看着她。
“你……怎么会是你?”
西楼微笑着,“锦宁,你怎么在这个地方?”
她说着,眼角微向四周瞟,暗示着她这个公主出现在这样荒僻的冷宫处,很有些不寻常。
“这个……这个……”锦宁支吾着,突然就说,“因为我发现妖精了,就在这附近!”
“妖精?妖精在哪里?”西楼四下一望,忽的一笑,“锦宁公主,你总不会是在说我吧?”
锦宁一愣,“莫非你一直在这里?”
西楼点点头,“我就在这附近,只是你……公主的千金之躯怎么会到冷宫这里来?”
“我……”锦宁眨了眨眼,“我追妖精来了,试一下玩师傅给的新玩意,没想到就到了这里。你真的什么也没有看到?”
“我若看到了,能安稳的站在这里么?”西楼反问。
她想了想,“好像也是,可是师傅给的东西总不会是假的,这里一定有问题。”
西楼轻声笑,“那就是我有问题了,总之,你也不是没说过我是异相。不过锦宁,你确信皇宫里会有妖精?或者你就对妖精这么感兴趣?”
“我没见过妖精,当然想见一见,难道你不好奇?”她不可置信望着西楼,忽而又道,“但是我真的没说你什么,你知道的,我虽然是那个老头子唯一的徒弟,但是我根本没学到什么,我的话你大可不信。”
“是么,那公主为何躲着我?”西楼笑看着她。
“我……没有。”锦宁的眼神躲闪着。
“那是为什么,我进宫这么久都没有见过你?我曾去过锦华宫,可是宫女说你不在,这么巧么?”
锦宁悄悄看了她一眼,见她只是微笑着,没有生气的意思,就讪讪一笑,“没有,没有那个意思。感觉你挺忙的,所以没有打扰。”
“是不是,国师说过什么?”西楼低声问道。
她愣神,“你怎么知道?”忽然又变了语气,笑言,“其实老头子不是什么恶意,只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毕竟……毕竟……你是孟家的……”
她想将孟家与皇室的矛盾搬出来当做挡箭牌。
“因为我是孟家的人,对么?所以你应该忌惮我?”西楼接过话,轻声说,“可是锦宁,孟家是孟家,我是我。我知道我不可能要求什么,但我希望无论你会不会躲我,我们见面时,都放下彼此的身份。”
西楼心里很清楚燕行柯若说的理由大概是什么,可她仍然极是诚恳认真的这样说。
锦宁低了低头,小声‘恩’着,却无什么底气一般。
西楼微微一笑,“好了,你现在还要抓什么妖精么?多少年来,后宫里冤死的人不计其数,就算有些不干净的东西也不足为奇。你既然说没在国师那里学到什么,在这样偏僻的地方鲁莽单独行动,着了妖精的道可就难有人能救你。你是国师的徒弟,可你更是大夏的公主,你个人的安全谁也负不了责。国师真的会同意你去捉妖精么?”
锦宁的头更加低了,“老头子是不准我在宫里弄这些,可是我……就是想试一下,况且宫里怎么能容忍妖精的存在?”
“宫里的安全自然不用你担心,若有空的话,你不妨帮帮我。”
锦宁抬起头来,惊讶道,“我帮你什么?”
“我相信你还是学到了点什么,我在这里查一件事,你能帮我么?和前些日子妍嫔被杀有关。”
“我能帮你什么?你的意思是我刚刚觉得这里不对劲的缘故是因为那个?”
西楼一顿,刚才说那些时,并没有想到将锦宁发现悦心的蛛丝马迹转移到妍嫔那里,可是这样一来正好。
“有这个可能,不如我们一起来查一下那件事情。按理说冷宫里的生死并不是大事,可贤妃似乎很重视,你不觉得奇怪?姑姑身子不好,我自然应该帮她的。”
锦宁想了想,终于艰难的说,“好,但是这件事情不要告诉我师傅,老头子一定不会让我参与这些的。”
西楼笑盈盈的点头,有了这个公主的帮助,似乎事情会更加容易一些,毕竟她是在宫里长大的。
一个淡淡的紫影走在宫外的一条小路上,路边零星几家小酒馆,没有多少人。
她的脸被白色的纱遮住,低着头,快步走进其中极不显眼的一家。
小二陪着笑,“姑娘请进。”
悦心不抬头,“我找里间的人。”
小二伸手往里一指,“您是里间那位姑娘等的人吧,里面请。”
“叮——”铜板转动的声音,然后是掉在桌子上的“乒乓”声,转了两下,被一只有些苍白的手按住,停止了声响。
那只手抬起,随意的略了略额前的头发,然后看向门帘处那袭紫衣,嘴角微微扬起,“来了?”
小二早已出去,悦心看到那个人沉沉中透着冷然的眼神,登时一楞,“是你!”
韩霜手一动,示意她坐下。
她淡笑着,双手在桌子上交叉放着,“没想到是我么?”
悦心在她对面坐下,低声说,“是的,从前不是……”
“现在起,你只管听我的吩咐。”韩霜不由她说完已经打断,“你已经从尚郡王府出来,除了应付夏陌,还要顾及一些宫里的事。顺便,在适合的时候,配合一下孟西楼。”
悦心不由得心里一紧,手指不自觉搅到一起,“可以说明白点么?我没有接到玄真道长的信物。”
一个深褐色的手掌大小的盒子自韩霜手中抛来,悦心伸手接住,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信笺。
她点点头,将盒子收好。
“西楼找过我,让我帮她查宫里从前的一些事情。我已将能说的都告之联络的人。那些本都是陈年旧事,只是……涉及到了一些本该被掩埋的事情,我担心会被重新翻出来。我让她帮我将事情一带而过,若有可能,你帮帮她。盟里近期没有大动,还在谋策,所以目前不能掀起风浪。”
韩霜细想后,又说,“夏陌那里,也不能完全不顾。现在来看,重新安插人有些不妥。你也不能完全断开与他的联络,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孟小姐与我提过此事。”稍稍犹豫后,悦心说道。
“哦?”韩霜等着下文。
她略一想,“她应该也有她的打算,希望我配合。当时情形紧急,我被锦宁公主盯上,便答应了她。但我知晓分寸,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被锦宁公主盯上?这是怎么回事?”韩霜问道。
“锦宁公主好像是燕行柯的私徒,懂一点道术,察觉出了我的存在。也怪我不小心,先前不知道,否则单凭她也难发现我。孟小姐暂时将她稳住,至于燕行柯会不会知道,那也说不准了。”
韩霜思索一番,食指的关节处在下巴处摩挲片刻,“怎么多出了个徒弟……不过现在可先不担心,为了瞒过燕行柯,道长已经为你准备了东西。至于他的徒弟,那应当更不必担心。她是否已经看见你的样貌?”
悦心摇了摇头,“没有。”
她若有所思,“那还好,以后就算你们打了照面,她也不一定认得出你。东西在盒子的暗格里,自己保管好。”
“那……”悦心疑迟一瞬,“孟小姐那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她的打算,我们之间本来就不是密切合作关系,只是在必要的时候互相配合。你记住,她毕竟不是东风盟的人,若有行动与我们相冲突,定要及时通知我,紧急的时候……你也可自作主张,哪怕与她决裂,可不顾我与她的合作。”
悦心抬眼看她,韩霜眼睛盯着杯中的酒。
“可是你还是留心一些,看她到底要如何做。虽然道长说过她目前不会影响到我们,但我仍旧有些不放心。”
“她说,让我对夏陌好。”悦心想起她那天的话,至今也不理解。“说用尽我的一切办法对他好,让他对我做什么事情都不忍心。还是那种爱一个人时的好,可是,爱一个人,是怎样对他好呢?”
韩霜微微蹙眉,“她是这样的说的么?”
悦心点点头,“我知道夏陌是爱孟小姐的,可是她这样做是什么意思?何况,我是精,我确实不是很明白爱一个人,怎样对他好。后来锦宁来了,我也没空再问。”
“你姑且不管这些,我多少明白了一点她的意图。总之你先按她说的做吧,懂不懂爱先不顾,你试着多与夏陌接触,你能想到怎样对他好就怎样对他好,这一点与东风盟并不冲突,甚至也会对我们的计划有益。”
韩霜握着杯子。
杯子很旧,杯口还有摔破的缺口。韩霜却没有在意这些,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好,我明白怎么做。”悦心说。
韩霜的眼睛有些朦胧,看着远处,又似乎眼中空无一物。
“我知道你一直活得很辛苦,做的都是你不喜欢的事情,但却不得不做。其实东风盟很多人都是这样,我们都是没有选择的。”
她突然说出这些本不相关的话来,悦心有些茫然,“是什么意思?”
她缓缓摇了摇头,有些疲惫,“只是想告诉你,做人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哪怕你成了人,仍旧脱离不了某些枷锁。东风盟的很多事情你并不清楚,那些机密背后,都是我们的无奈。没有人真的愿意为了一件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的事情穷尽一生的精力,却不得不做。大家都是一样,百年来,都一样。”
悦心仍旧有些茫然,却没有开口问什么。即使对那些机密的事情都不知情,也多多少少知道一点。道术里,有一种至高法术,人称为诅咒。
她不去想这些,因为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韩霜起了身,“先看看西楼怎么做,我想她应该知道了我查出的那些旧事。有事情通知我,老方法。另外,远离望天楼。燕行柯的道行不浅,但知道你在一定范围之外,他就无法发现你的存在。”
酒馆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雨,韩霜给了酒家一点银子,酒家拿出伞。
悦心看到她撑着伞走出门,走进雨中,只剩下一个朦胧的背影。
“旧事……”悦心想起她听到的,西楼那天与锦宁公主的对话,觉察到了东风盟的那些旧事应该与西楼最近查的冷宫的事有关联。
她想了片刻,迈了步子走进雨中。
“这位姑娘,需要伞么?”酒家见她只身一人走在雨中,有些奇怪。
悦心不说话,渐渐走得有些远了,身影消失在雨帘中。
酒家用手狠狠擦了擦眼睛,只看到密密的雨中,几个店铺在关门。路上的行人早已在开始下雨时走了个干净,路上空空的,雨水打起的泥泞到处都是。刚才那个姑娘的身影,消失得太快了,路口处能依稀看到一家茶馆的匾额,而紫色的身影在那里已经什么也看不见。
西楼自斟自饮,有些懒散的靠在贵妃塌上。
“为何不在卧室里,那个宫女来了呢?”莫无恒双手抱在胸前,背后靠在柱子上。
西楼懒懒一笑,“不用紧张,坐下吧,这里没几个人来的。雪雁被我派出去找锦宁了。何况离卧室又不远,她如进来,你肯定早就知道,又不是躲不了。”
莫无恒依旧没有坐下,“小心一些总归是好的,不是没有露馅过。我是不怕杀人,但杀多了总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西楼渐渐收起笑,淡淡问,“事情查得怎么样?韩霜那里有无线索?”
“这次找对了地方,不止是线索,那件事情本就是和东风盟有莫大的关系。”他的声音低低的,西楼的表情认真起来。
“徐淑妃是东风盟的人。”
西楼眼中泛着冷光,“东风盟果然是无孔不入。”
“徐淑妃被打入冷宫的缘故,就是因为她的身份被先皇发现了。只是东风盟当初没想到的是,他们有了深厚的感情。徐淑妃虽然背叛过先皇,但都是在一些无关他性命的事上。东风盟此前几次行动,本以为都因失误而告终,那个时侯才发现是她做了手脚。”
话到此处,西楼忽然打断了,问了另一个问题,“东风盟的人都很忠心啊,他们对下属也都放心得很。背叛这样的状况早就应该想到,居然会都想成失误,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莫无恒略想,“我也有些不解,但事实就是如此。朝廷对于东风盟的任何相关向来是杀无赦,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可是徐淑妃只是被打入冷宫,并封锁了一切内幕。而徐淑妃的儿子夏邺本是太子,被废后也是普通皇子,没有受到其他特别安排。”
西楼拿着小盏的深紫色茶杯,轻轻在眼前荡了荡,“然后东风盟为了杀人灭口,就将冷宫的徐淑妃杀了?”
“不是,”莫无恒冷声道,“是先皇下密旨杀的。”
她皱了皱眉,“为何是这样?徐淑妃的死离她入冷宫还是有一段时间的,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先皇忽然改变主意,然后在她死后,夏邺就被软禁到现在。”
“很多事情我不清楚,韩霜只说了这些,或许她也查不出来。毕竟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就算当年有知晓内幕的人活下来,也不知道是谁。”
西楼眉头仍旧紧紧蹙着,感到这些事情有些想不通。
莫无恒思索一番,“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先皇仍然是念着旧情,毕竟,夏邺安然的活到了现在,并且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或许……夏邺自己也不知道。”
“只有这些么?”
“据东风盟在宫里的人调查,夏邺确实只见过那个妍嫔两面,一次有过交谈,另一次是被宫里的妃嫔设计,然后妍嫔就被打入了冷宫。其中原因自然想得到,宫里那些传言也是因为那个时侯的事。这一次,妍嫔仍然是因为后宫的宫斗而被杀害,与当年的事情,似乎没有什么关联。”莫无恒如是道。
西楼放下杯子,“可是,我总感到有些奇怪。感觉有人在将我往当年的事情那里推一样,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了。冷宫里不只妍嫔一个人,为何死的是她,而非别人?是不是因为,她入冷宫的原因与夏邺有关?有人在引导我查当年的事情?”
莫无恒突然想起什么,“韩霜让我告诉你,这些事情不要公开,在现在依旧是个秘密。她说既然查到这里,就尽量让结果绕过当年的事。”
西楼点点头,“那是自然,这些事情若是公开了,夏邺就没命了。”
“你会担心不相关人的性命么?”莫无恒冷言相对。
西楼一时说不出话,自己也愣了愣神。
神色转瞬恢复如常,“他现在还不能死,他母妃是东风盟的人,他既然活了下来,证明东风盟默许他活着。我还不能与他们翻脸。你帮我监视一下悦心,我想看看她答应我的事情,会怎样去做。可是她的身份是个难题,锦宁若还这样闹下去,我担心身份会暴露。燕行柯那里也是个难事。”
“他们东风盟自然会有办法的,我们何苦顾虑那么多。”
“我们?”西楼忽然一笑,“我印象里,你极少说‘我们’二字。
莫无恒沉默一瞬,没有回答。
西楼看着他,笑了笑,也未再说什么。
蓦的,莫无恒提起刀闪身进了卧室内间,西楼也在同一时间恢复懒散的躺姿。
“孟小姐。”雪雁从外走入,“我问过锦华宫的人了,锦宁公主在御花园。”
“恩。”西楼淡淡答道。
雪雁不解,“孟小姐,你找公主做什么?这都已经是第三次了,最近不是在查妍嫔的事情么?”
西楼慵懒笑道,“我及笄时她来过孟府,我曾见过她一面,说过几句话。既然来了皇宫总归要见一见的,可惜每次我有空时,她都不在。她平时都这么忙的么?”
“公主平日,应该是比较……忙。”她想了想,似乎只能用“忙”这个词来形容。
西楼笑出声,“走吧,我们瞧瞧去,今日得空,我也懒得想那些事情。”
虽已入冬,御花园里依旧感觉不到荒凉与冷清。各种名贵的菊花还在花期的最后争芳夺艳。
“西楼,以后我直接去你那里找你就行了,离冷宫也近多了。”锦宁笑着拉着西楼在御花园里逛,只是速度上看来,不怎么像在观赏。
宫女与太监远远的跟在后面,包括雪雁在内,都在锦宁怒视的眼神下,不敢靠近。
西楼有些无奈,却未因此说什么。
“锦宁,”她试着问,“你的行为是不是太过于明显了?你不是说要瞒着国师么?”
“恩,对啊,”锦宁点头,“是瞒着他,可是其他人就没有必要了。他每天在望天楼里,根本就不出来,除了一个没意思的小道童,也没有人见得到他。那个小道童像根木头一样,也是个平日不出来的人,知道什么呀。所以没关系的,我做什么老头子一般也不会问,他那个人,有酒等于有了一切。”
西楼捂嘴笑道,“原来国师平日都不出来的,那岂非很闷?难怪他嗜酒如命。”
锦宁扬了扬眼角,小声嘀咕,“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只在望天楼里。”
她的眼睛忽然一亮,“上次说什么事情我可以帮你?你是不是说冷宫里有妖精,而妍嫔的死就是妖精的所做?”
“啊……哦,”西楼没想到她一下能想得这么多,“这个,我还没有想到。不如我们什么时候试一试?”
锦宁立刻点头。
西楼嘴角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早些将事情了解了,也好进入下一步。毕竟她的目标不是宫里,是夏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