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光像沙粒》a宋懒

5、你们认识？

　　那晚陈嘉禾沉浸在无休无止的噩梦中。梦里，那个男人拖着枯瘦如柴的身躯从外面回来，陈嘉禾正在沙发上输液，看到她手上的注射器，男人脸色骤然一变像发疯了一样，用拳头对抗着屋里所有的东西，玻璃桌被一拳碎在地上，桌上的零碎物品四散滚动声音可怕的让人心颤，耳边回荡着他痛苦又压抑的低吼，“畜牲！来啊！我不怕！来啊！！”

　　他拎起躲在沙发后浑身止不住发抖的陈嘉禾，一把扯出她手上的注射器，将地上的水果刀推进她手里连同她小小的手一起握紧，混浊无神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脸色冷白，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回不去了……我回不去了！”

　　陈嘉禾不敢去看他，男人头颅低垂，眼泪疯狂溢出，“嘉禾……”他脊背耸动，一双受伤带血的手紧紧抓着她，“为什么我还活着……”

　　他哭了，哭的全身颤抖。

　　“爸爸，回家了。”陈嘉禾声音一哽，泪如雨下，“不怕，嘉禾保护爸爸。”

　　在噩梦的尽头，她似乎听到男人微不可闻的呢喃，“如果是牺牲在岗位上，那样多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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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嘉禾清醒过来时，窗外正下着雪，外面的世界银装素裹，洁净雪白。

　　考试周刚过，唐磬她们还都没醒，宿舍里异常安静，陈嘉禾很不自在，阴郁的心情一下子涌上心头，仿佛身上撕裂出无数条伤口。她想哭，但哭不出来。艰难的吐出一口气，身体还在发抖。

　　她很久没做梦了，有些事情她不敢忘记但也害怕想起，昨晚的梦就像她心底被镣铐禁锢的黑暗的野兽，撕开那些血淋淋的回忆警示着她。

　　下午周珺推门进来的时候，陈嘉禾正在搞鼔从解剖楼刚借回来的骨架模型。

　　“啊呀我的妈！嘉禾你真的每次见面都能给我出乎意料的惊喜呢！”周珺虚拍着胸口，绕着模型站到陈嘉禾旁边。

　　“你怎么来了？”陈嘉禾笑着抽出防尘布给模型搭上“昨天回来那么晚，今天还有心思来折腾我？”

　　“别提了，瞌上眼我能睡到明天，”周珺不乐意的扁扁嘴，“还不是因为我弟，刚回来上班就不让人省心，昨天把我送回家，就没再见他人影，老古板派我去探望探望他，这不想拉你跟我一起嘛！”

　　“工作压力这么大的吗？”

　　“也不是所有警察都像他这样。”

　　“是警察？之前没听你提起过。”

　　“哦，先前他背着老爷子在一线做些危险任务，没粘过家，最近刚被抓回来。”

　　陈嘉禾心里一个咯噔。

　　……那是待不久，听说是缉毒队下来养伤的。

　　我就说周队的身手看起来就不一般嘛！

　　她心里隐隐发慌，却又觉得不会那么巧。

　　“你用不用收拾一下？”周珺上下大量着被黑布罩着的大骨架，“我到楼下等你。”

　　陈嘉禾简单收拾了一下，外面风大，戴了条白色的粗织围巾，换上黑色的工装外套，急匆匆地下楼。

　　一路上周珺跟她讲着这一年她在俄罗斯读书的趣事，陈嘉禾安静的听着，但看着出租车行驶的路线，她坐在车上心里越来越忐忑。

　　一下车，陈嘉禾的心里更加五味杂陈。眼前熟悉的地点熟悉的招牌熟悉的……前台。不能再巧合了。再想到周珺也姓周，陈嘉禾深吸一口气，伸手拉住快将走到门口的周珺，犹豫地问出一个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智障的问题。

　　“你弟也跟你爸姓吗？”

　　“不是啊，”周珺回过头一脸认真地思索了一下，“他跟我妈姓。”

　　陈嘉禾松了口气，随口又多问了句，“你妈姓什么？”

　　“我妈也姓周。”周珺傻乐着看着她，刚要说些什么，面前的门被从里面推开。

　　陈嘉禾跟着周珺抬头，看到周瑜的一瞬，陈嘉禾像是被雷劈了。

　　“姐？”

　　这不是，巧了吗……

　　三个人坐在包间，火锅还没滚开各种菜式已经摆齐了，周珺还在絮絮叨叨的跟周瑜批评着他废寝忘食的工作方式，端着“圣旨”对他软硬兼施。陈嘉禾安静地解开围巾稍显沉默，她脑子里正一遍遍的重复着昨天她对他奇怪又无礼的行为，每一遍都像行刑一样让她尴尬癌都要犯了。

　　周瑜的嘴角抿成一条弧度，耐心地跟周珺解释着。眼睛从桌上扫过落在对面的陈嘉禾身上，女孩头发短短的有些电影《那个杀手不太冷》里Mathilda的模样，只是她的五官并不深邃，不过却很耐看。她皱着眉像是在想些什么，抬眼向他看过来。

　　四目相对，相比陈嘉禾，周瑜更加淡定从容，他冲她淡淡弯唇，微点了下头打招呼，就此转开目光。

　　“可以吃了。”等周珺说的差不多了周瑜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的肉和菜已经在翻滚的火锅里泛起香味了。说着他将热毛巾递向陈嘉禾。

　　“谢谢。”接过毛巾时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昨天晚上的记忆又一次觉醒，陈嘉禾耳尖发烫，低着头拿毛巾一下一下擦着手心。

　　“噢对了，光顾着传圣旨了，忘跟你介绍了，这是……”

　　“陈……嘉禾？对吧。”周瑜看向陈嘉禾温和一笑。

　　“你们认识？”周珺的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游走，仿佛嗅到一丝奸情，眼睛不带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