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海》88号

3、第 3 章

　　几天后肖辰办了出院手续，临走时在隔壁床女孩的柜头上放了一个穿着舞裙的熊娃娃，上面坠了一个吊牌——致可爱的舞者。
　　肖辰搭了公汽回到美院，美院环境很好，校内零零散散栽着樱花树，东边是荷花塘和古亭，学生们常在这里写生。
　　肖辰回到宿舍，理了理东西，宿舍只有两个床位，窗台旁摆着画架，两个大男生东西也不多，房间里显得空荡荡的。
　　门外响起了篮球砰砰落地的声响，看来是室友回来了。
　　“肖辰，急死我了都，好多天都没联系上你，手机都不带，干什么去了？”迎面的是一个壮高的男孩，皮肤略有点黑，两只眼睛倒挺大。他随便抓起白衫的一角开始擦脸上不停滚落的汗珠。
　　“没什么，感冒打了几天针。”肖辰将mp3放在桌子的里角。
　　“你小子瞒得过谁都瞒不过我，我们多少年的情谊啊肖辰，蒙谁呢你？”
　　这壮哥小时候住在肖辰隔壁，算起来大概与肖辰有十年的交情，壮哥本名赵陈阳，肖辰从小喊他虎哥，因为他小名就叫虎子。
　　“当你没问，当我没说。”肖辰走到赵陈阳的书桌前“电脑借我用用，虎哥。”
　　肖辰打开笔记本“密码？”
　　“0713.”
　　“韩周周的生日？”
　　赵陈阳原本黑黑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他走到窗台边打开窗户，凉风迎面扑来“今天格外热啊。”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我都等了两年了。”
　　“你别岔开话题，是不是成彬他们又威胁你了？”
　　“没有，我弃权了，不会来找了。”
　　“凭什么弃权？你自己争取到的比赛资格，你甘心吗？我去找那几个畜生，把话说清楚。”
　　肖辰抓住赵陈阳的手腕“在这儿陪着我妈挺好的，反正我也没什么志向。”
　　赵陈阳叹了口气“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也不好干涉，但如果是因为成彬的意思，我一定会追究。”
　　“本来是想拿到奖金才报名的，跟我妈通过话后发现她状况不好，奖金也没必要了。”
　　赵陈阳有些担忧“改天再去拜访阿姨。”
　　赵陈阳看向电脑屏幕“我记得肖辰你不网上冲浪啊。”
　　屏幕上是《观白》的搜索结果。
　　“医者？你什么时候对人气作者感兴趣了？”
　　“医者。”肖辰点开作者信息“很有名吗？”
　　“我也是听别人说起过，不过我这种从来不看小说的人都知道，应该挺有名吧。”
　　肖辰翻到最底部都没有一张照片，姓名性别年龄全是未知，只有关于作品的介绍。
　　肖辰退出页面往下浏览关于医者的各种文章，头条。
　　“人气小说第三名《观白》，神秘“医者”的第一部著作”
　　“医者即将带来第二部作品。”
　　不论什么文章下面的评论总有 ：
　　“医者到底是男是女？”
　　“医者不会是油腻大叔吧。”
　　“医者的文章让我感觉他是个帅哥。”
　　“文笔细腻耐人寻味，当然是美女啦。”
　　肖辰微微笑了笑，打开最新的电子采访。浏览到后面的时候，不知为何肖辰的心颤了一下，秦渊的话回荡在脑海中
　　“所以，你愿意吗,愿意做我的画师吗？”
　　“怎么了？”赵陈阳看肖辰的眼神有些怪异，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肖辰掩饰着心情，拿了桌上的矿泉水喝下去。越往下看心情越烦躁。
　　记者：在前十的人气小说里，唯有你的小说没有一张插画，这是你风格还是？
　　医者：第一本书时我并没有找到插画师的合适人选，如果可以，我希望我的小说能拥有别具一格的插画。
　　记者：看来医者的眼光很高，听说你已经开始打算写第二部小说了，找到插画师了吗？
　　医者：还真的有一个人，他的画很漂亮，眼睛也很漂亮……
　　肖辰再也翻不下去，“到底在说些什么？疯子…...”肖辰捂着额头，眉头微蹙。
　　“肖辰你很不对劲啊，到底怎么了？”
　　“可能是感冒还没好吧，医院的空气挺让人难受的。”
　　“学校最近重点在准备比赛，下午没课，你要不出去走走，透透风。”
　　肖辰点了点头“嗯。”
　　“晚上有空吗？韩周周喊我们出来聚聚。”
　　“晚上有班。”
　　“才回来就又去打工啊，要不要这么拼命。”
　　肖辰在学校吃过晚饭后去了中北路的一家咖啡店，老板人很好，肖辰已经在这儿打了一年工了。
　　肖辰换上工作服，一顶卡其色帽子，上身是白衬衫。咖啡店里养着绿色盆栽，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的独特香气。
　　“肖辰啊，最近是有什么事吗？你旷了一天班后在电话里匆匆忙忙跟我请假。”
　　“没什么重要的事，抱歉啊爷爷，那天没来得及请假。”
　　杂物室走出一个留着白胡须的爷爷，虽然年纪有些大了，可是身体很硬朗，穿着整齐的正装，系着白色围裙，爷爷把这家咖啡店装修得很有他们那个年代的风味，店里播放着老唱片，暖黄的灯光打在一排排蛋糕上。
　　“有什么需要的吗？“
　　“一杯拿铁。”
　　“好的，稍等。”肖辰在橱窗前向爷爷招手，“一杯拿铁。”橱窗后是爷爷的工作室。
　　玻璃门上的风铃响起，一位身着便装低头玩手机的男生走向蛋糕专柜。
　　那个少年蹲下身，仰头后肖辰才发现就是让他心乱了一天的人，秦渊。
　　秦渊此时收回了以往眼神的锋利，像个孩子似的认真挑选专柜的蛋糕。
　　肖辰用手压了压帽檐，低下头。
　　“这个，草莓蛋糕。”
　　肖辰蹲下身拉开柜门，取出那块草莓蛋糕。帽子压得很低，让人根本看不见脸，秦渊奇怪地盯着他，因为身影有些熟悉。
　　“48元。”
　　“抬一抬帽子吧，看不见你好看的眼睛了。”秦渊又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更加确定。
　　肖辰愣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秦渊欺身上去，用手抬起了肖辰的帽子，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睛。
　　“很漂亮..…..为什么要遮住呢”
　　肖辰推开了秦渊的手，把帽子压了下去。
　　“还有什么需要吗？”肖辰的声音冷冷的，并不友好。
　　“需要.......需要你来做我的画师。”
　　看起来像是玩笑，可秦渊却说的无比真挚，眼神也变得认真起来。
　　秦渊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肖辰的答复。他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一杯冰美式。”秦渊招手道。
　　一位女服务生应声而来“一杯冰美式吗？”她拿出账本。
　　“我可以要求前台的那位男孩帮我点餐吗？”秦渊说话时故意盯着肖辰，他能隐约看见肖辰没被遮住的半张脸有些微红。
　　“7号，叫你。”女服务生喊道。
　　肖辰拿出本子“一杯冰美式，还有吗？”
　　秦渊翻看着单子上的饮品。
　　咖啡店里的顾客渐渐走完了。
　　“坐吧，看看喝点什么。”秦渊把饮品单推到他面前。秦渊看他不说话，自顾自地点了两杯冰美式。
　　爷爷从工作室走出来，将围裙挂在门钩上。他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两个年轻人，毕竟是过来人，他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
　　“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你坐下吧，聊完记得收拾后面的餐具。”爷爷招呼道。
　　肖辰有些木讷地坐在椅子上，搅拌着面前的冰美式。
　　“我的工作室就在中南路，到中北路只有两站，以后是不是天天可以看到你。”
　　“不是已经拒绝你了吗，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这件事我会给你时间考虑，我说的是，我想看见你。“
　　肖辰停下了正在搅拌的餐勺。
　　“从前写作没有灵感的时候，我会吃些甜点。”秦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肖辰“现在多了一个灵感源，你的眼睛。”
　　“够了。”肖辰一把扯下帽子随意扔在旁边的高脚凳上。捋起遮住眼睛的头发摔门而出，门上的风铃发出了尖利的响声。
　　秦渊愣在原地，随后又笑了笑。
　　“怎么了，我还从没见他这么生气过，我们这儿的人都知道他脾气是出了名的好。”爷爷拉开椅子顺势坐下。
　　“是吗，看来只对我这么恶狠狠的啊。”秦渊抿了一口咖啡“爷爷的手艺真好。”
　　“小辰也很爱喝我做的冰美式。”爷爷慈祥地笑着。
　　“小晨？是小名吗？”
　　爷爷叹了口气“聊了这么半天你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啊。”
　　“我等他亲口告诉我，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