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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下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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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聪正在看老宅的布局图,考虑趁此机会把花园扩建一下,再移植一些花卉,假山什么的,造个比卢家景致还要别致的园子,这样到时候春娘嫁过来了也不会觉得无趣。
突的又听到书找到的好消息,瞬间一整日的阴霾都散去了。
“当真?快,人在哪?”
话未落,人已出。
快步走到门口,周聪瞧见一个有些瘦弱的男子,眉眼深陷,弓着腰,哈着头,“嘿,周公子好,小人洪大,给周公子见礼了!”
周聪对洪大并无印象,而洪大也并没有穿花间书社的制服,花间书社的小二和掌故都是穿着统一的制服,根据颜色区分职位,但款式一致,且胸口印有“花间书社”四字。
周聪蹙眉,耐着性子问,“阁下说我要的书找到了,不知这书是否在阁下手中?”
瘦弱中带着点病态的洪大讨好似的向前,又被方子挡在了周聪五步之外,有些讪讪的道:“周公子,那书并不在小人手中,不过……小人知道公子的书在谁的手里。若是公子想知道,便……”
话未说完,洪大也不急,而是伸出手拇指在食指中指之间摩挲,细瞧着周聪的脸色。
周聪冷哼一声,这种人他见多了,为个钱字而已,提脚转身就要走。
见周聪要走,洪大急了,也不卖关子了,忙道,“周公子,十两银子!十两银子便能买到这个消息,您可不亏。”
周聪回头,满脸的嫌弃,“我虽不知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可若是花间书社能打听得到,我何必给你银子?叫个小厮跑上一趟即可。”
“周公子,我能拿这个消息来找你,自是笃定花间书社那边你是探听不到一丝半点的。”
洪大,赌场妓院的常客,家里本也是富贵人家,可惜都被他败了个干净。昨日晦气,在赌场又输了个干净,跑出去喝闷酒,便听着隔壁桌的两人说着话。
一个说,“周公子虽说价钱不是问题,可这古籍无价,在真心欢喜的人手里,便是千金也不换的。”
另一个说,“我也知晓,可那周公子看着财大气粗的,又说只要有消息去通报一声便能得一两银子,我这不想着好歹能得了一两银子不是。”
“还是莫说吧,东县书院那边一向待我们也不错,何必多些事端……”
后来二人又断断续续说了些,洪大细细的听了,倒也理清楚了。他二人又正好穿着花间书社的衣裳,很是好认。次日他又去花间书社溜达了一圈,许了看门的一方肉,便得知了这财大气粗的周公子是何身份。
周聪在花间书社门口当了半日黑脸门神,那迎来送往的侍者可是记忆深刻。
见洪大神色笃定,周聪是宁可信其有,冲着方子颔首,“给他五两。”
“哎,十两,十两,五两可不行。”
方子随身带着钱袋子,掏出一个五两的银锭子,拿在手上,“五两,不成的话,这个消息我们便不要了。”
他方子也是跟着少东家走南闯北的,这种小喽啰,都是吃硬不吃软的,越是惯着越是狮子大开口。若是他喊十两,你给了,那他便能反口要个一百两。
洪大撇了撇嘴,“五两就五两。”说着就要上前来抢方子手里的银锭子,方子往身后一藏,“说,书在哪?”
“东县书院的一个书生手里。”
说完,上来抢了方子手里的银子就要跑,周聪在一旁冷眼旁观,斥道,“若是你能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来源,我再给你五两。”
洪大一听,立刻停了脚步,回头觍着脸上前,“十两!我告诉你那书生的名字。”
周聪,“好。”
一手交钱,一手收消息。
周聪放下手里的笔,瞧着上面的字,想着洪大的话,“郑宇,东县书院第一才子。”
周聪并没有追问洪大这个消息的来源,但洪大没有理由骗他。
“少东家,查到了。”
洪大走后,周聪随即让方子找人去查。若是这书能弄到手,那桩对周家极其重要的生意便多了几分胜算。
接过方子递上来的资料,打开。
郑宇,下西村人,十五岁的秀才郎,年十九,今年乡试最有中举希望之人。
短短几行字,描述了这个人的简单信息,周聪一扫而过,心中并不觉得如何棘手。一个寒门之子,有才又能如何?钱财就能打发,若是钱财不能,费些功夫也不难。
但往下看,另有一行备注:得谢玄看重,谢玄之女对他似有意,。
周聪蹙眉,东县在整个宋国来说只是个很小的州县而已。但东县这么个小地方却有个出了名的才子,谢玄。
说到谢玄便不得不提他的辉煌过去,谢玄如今虽只有举人功名,但却是宋朝少见的三元榜首。如今成元十年,二十年前,建元二十八年,谢玄被钦点为状元并赐婚公主,但他当庭拒之。
当时的皇帝一怒之下罢免了他的状元头衔,更连进士功名都给取缔了,只留了个举人头衔,而举人是无法出仕为官的。谢玄也不如何,只是收拾行装回乡,而后成为了东县书院的院长。
这事过去快二十年了,可谢玄的名字在士林中依旧声望极高,备受推崇。只是因着他这个人性子孤傲,不爱与人私交,因此门庭冷落。
可若是谢玄看重郑宇,甚至有招其为婿的心思,那……这个郑宇便不好轻易处置了。
方子在一旁瞧着自家少东家紧锁的眉头,忍不住开口,“少东家,这事要不要报给东家?”
周聪摇了摇头,“此事我自会处理。”
“少东家,您打算如何处理?”
方子话音未落,周聪突的回头,眼露阴霾,“方子,我爹派你跟着我,虽说有看着我的意思,可你别搞错了主次。”
方子忙低头颔首,“少东家说的是。”
方子和一般仆人不一样,他是周老爷特意给周聪挑的心腹,签的不是卖身契,而是雇佣协议。所以别人叫周聪“少爷”,而方子称“少东家”。
周家和卢家虽说是生意伙伴,但实则周老爷是搭上了卢中庭才有如今的家业。相对于卢中庭的生意天赋,周老爷更多的靠的是勤奋。如今周家的一切不容有失,周聪作为继承人,必须按照他的要求来。
周聪对春娘有意的事,周老爷心知肚明,但这是好事,他不曾干涉,任由儿子自己折腾去。他作为后招出手,若是周聪自己能搞定,就不必动用他的情面。同样,方子察觉之后,也是这么个态度,对周家有利的事,挺好的。
但谢玄不一样,这事他是希望周聪能和周老爷商议一番的。
周家这桩生意很重要,意味着以后卢家和周家并肩时,谁主谁次。而对这桩生意重要的古籍,如今和谢玄扯上了关系。
“既然书在郑宇的手里,那我们也不用太费心思,”周聪思忖了片刻,抬头瞧着方子道,“你去找人跟郑宇搭上话,表明下身份,若是他愿意出让最好。”
“少东家,若他不愿,我们可就打草惊蛇了。”
周聪冷笑,“一个书生而已,总不能无欲无求吧!我们是生意人,谈的是交易,买与卖而已,称斤轮两,童叟无欺。”
方子听罢,点头去了。
周聪点了火折子把信件烧了,虽嘴上说的轻松,可是很奇怪,周聪这次竟然有些很不好的预感。
东县不大但却富庶,东县书院原名芙蓉书院,是谢玄接手以后觉得名字过于阴柔,便以东县为名,倒符合他一向清冷省事的性子。
书院这边,郑宇赶到的时候申时已过,下午的课业已经开始。郑宇不好中途打搅,便拿了书在书院一角看。
看着看着,不知怎的,脑海里尽是春娘一张纯净的俏脸从捧花中望过来的景象,人比花娇。
突的一声,“宁一哥哥!”
郑宇猛的回头,“谢姑娘。”
郑宇是个有天赋的孩子,但生在寒门,家中又只有一个身子病弱的寡母,若不是因着他的师傅,他这辈子也许会泯然众矣。提到他的师傅便要说这书院的院长,谢玄。
郑宇从小记忆惊人,三岁时遇上了带着夫人在乡下小住的谢玄。彼时谢玄的夫人梁氏初初有喜,谢玄对小孩子充满了好奇。
虽是被士林中人推崇,可谢玄实则真的没有那么冷漠刁钻,顶多就是喜怒随心,是个随心所欲不愿意委屈自己的人。
二十出头即将为人父的谢玄,碰见了精雕玉琢天赋异禀的三岁郑宇。谢玄逗他背三字经,骗他说错了,郑宇从小就是个执拗的,坚持自己没有错,二人就这么尬上了。
因此谢玄每日早起便能见到三岁的小萝卜头郑宇木着脸给他背三字经,连着背了一个月,直到他说了句“你确实没错”这才罢休。
后来谢玄自己也回过神来,这郑宇就是个天生的文曲星啊!
带着惜才并报复的心思,谢玄让郑宇拜他为师。这样他既有了好弟子,又能让这三岁就如此嚣张的小子往后事事奉他为先,多好的主意。但二人的师徒关系知道的人少,便是为了避免那些所谓的士林中人知晓了谢玄收了弟子,也都跑上门来。
经郑宇此事,谢玄当时都害怕自己夫人也生个儿子,若是像郑宇这般,他不得气死,好在后来生了个女儿,谢玉蓉。
谢玉蓉,年十五,深得其父真传,是个非常有天分的孩子,所以谢玄对她不似一般闺阁女子的教养,而是随性而为。
谢玉蓉从小便跟着谢玄读书习字,郑宇又是谢玄亲自教导,二人算得上真正的青梅竹马。
此时,谢玉蓉着一身布衣素裙,脸上未施粉黛,头上也只一支木钗缠着如瀑青丝,施施然上前,“宁一哥哥,你怎的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