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千年》河子

7、莫斯科

　　火车进站了。王耀一眼就望见了站台上的伊万，他穿着新的军装，帽子上还有一颗显眼的红星。不知是不是王耀的错觉，他看上去比之前更加的高大了，身上危险的气息似乎也被宽大的军服遮掩了些许。
　　“王耀。”伊万向王耀笑道。仍然是向日葵般温暖的笑容，但是更加庄重成熟。
　　王耀向伊万点头。
　　“工人大会要开始了，我带你去看看吧。”伊万礼貌地帮王耀拿过行李，吩咐随从：“帮我把王先生的东西拿到他下榻的旅馆。”
　　王耀隐约感到伊万对他生疏了许多。不知为何，对此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之后伊万又带着王耀四处参观学习。转眼已经到了王耀需回国的前一天夜晚。
　　“王耀……你不再多待几天吗？”送王耀回旅馆的路上，伊万终于开口道。
　　王耀心中莫名窃喜，但还是面上波澜不惊地摇头道：“不必了，你们的理论和实践方法我已经明白了。我现在要回国，在你们理论的基础上摸索出一套适用于中/国的方法。”
　　伊万默然。他想不出任何理由再挽留王耀了。
　　可是，若是就这样让王耀离开，今后又不知多久才能见到他了。不知不觉，伊万的脚步慢了下来。
　　田野边的白桦林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脚步踩得落下的枯枝沙沙作响。伊万看着王耀在前边走着，长长的头发一甩一甩。
　　几分钟的静谧后，伊万突然道：“王耀。”
　　“嗯？”王耀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伊万。
　　“王耀，你其实知道的吧。自从几百年前，我就喜欢你了。之后的百年，也未曾改变。”夜色模糊，王耀看不太清伊万的脸。
　　王耀愣了愣。他没有想到伊万会在这里坦诚心迹。
　　难道，伊万对自己的喜欢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幻想吗？可是，那宣传单的事情怎么解释……不，好像也解释得通。是王耀自己和伊万生活的时间长了，而忘记了伊万不仅仅是个意识体，更是个国家。对于国家来说，侵略者离开了，确实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而作为意识体的伊万的那些儿女私情自然只能为国家让步。
　　可是，又为什么要强占大片土地，逼着自己签条约呢……
　　王耀头脑中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你是不是，因为宣传单的事情……”
　　“不，宣传单的事我可以理解。可是，你强占我的大片土地的事又如何解释？”王耀想起那些丧权辱国的条约就气不打一处来，声音不由得冷了些许。
　　“让王耀彻底属于伊万不好吗？”又是有些委屈的声音。
　　王耀叹了口气，这事他无法和伊万讲明白。伊万其实是一个相当固执的人，认定的事就不会改变。
　　有风拂过，白桦林低语着，在等一个回答。
　　王耀觉得自己很不争气。伊万曾经那样让他痛苦过，但他还是那样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伊万。
　　“伊万……你真是个魔头。”王耀自嘲地轻笑，“我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上了你，却无法抑制自己不喜欢你。”
　　“唔……”
　　王耀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有力的拥抱，嘴也被牢牢地堵上了。他不由自主地抱住伊万，回应起他的吻。
　　夜晚的田野很空，只有一团白桦林的黑影。静谧的白桦林里只有枝叶的沙沙声时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