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爱世人一般》萤师

3、Rabbit Hole（三）

　　狛枝凪斗怎么也料不到，会以那样的方式遇到折原临也这个人。
　　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
　　翔子和凪斗在过路时遇到了酒驾失控的汽车，车主险中狂打方向盘，车身打滑直冲路边，撞上了无辜的行人，那个人便是折原临也。
　　这样只能在小说里看到的“狗血”情节，之所以能频繁发生在姐弟身边，是因为凪斗的特殊体质——绝对幸运体质。在绝对的幸运下，也会相应遭受不幸的代价，换言之，他的人生处于一种在否极泰来中循环的感觉。
　　他最初以为折原临也只是单纯受自己能力牵连的受害者，却没有想到遇见他才是最大的不幸。

　　从飞机坠机事件失去双亲以来，凪斗自认为和翔子过着算是幸福的生活，姐弟两人都不擅长交朋友，而且各自怀揣着秘密，总归是无风无浪地一路走来了。翔子尽管偶尔笨拙，但整体秘密保护的很好，并没有外人来干扰他们的生活。岸谷一家也不必担忧，他充分了解了那一家都是怪人中的战斗级别，这点小秘密跟鸡毛蒜皮没两样。
　　可是只有折原临也这个人，他觉得永远都不能掉以轻心。
　　车祸后翔子对临也抱有很深的同情和歉意，一直照顾临也到出院，后面也保持着联系，偶尔临也和新罗会来家里玩，不过更多时候临也是不来的。
　　岸谷新罗国中时也曾一度陷入临也不过是个中二患者的陷阱，后来种种迹象不止整个推翻他的判断，甚至构建出了一个非正常人类的形象。临也对人类相关的事物都充满兴趣，深入调查获取情报的能力到了达人级别，甚至对池袋地下组织LS/D、冰/毒等违禁物品的涉猎情况都有所了解。
　　曾经和他一起看到有人被残害的新闻，正常人大多先是不忍，只有他侃侃而谈，一点都不忌讳地聊着凶手的动机，甚至还有次把凶手所在地都推理出来了，一脸爽朗笑容地指着被逮捕的报道向翔子和新罗炫耀。
　　只不过没人对临也的兴趣指指点点就是了，因为大家都不咋正常。
　　狛枝凪斗挚爱着希望，折原临也深爱着人类，岸谷新罗对没有头的妖精痴恋万分。作为这个小圈子唯一拥有正常人三观的八重原翔子没有痛觉。

　　折原临也就像高级BUG，平时似乎人畜无害，甚至看上去还很友好，可是当你想要了解他的时候，他好像有千百种面貌，忽冷忽热，无处不在，你要是觉得他只会笑里藏刀就大错特错了，他能从笑里掏出十八般武器。可是当你再往前踏一步的时候，他就只有一副嘴脸。
　　想要看你毁灭的小丑嘴脸。
　　临也不是好人，翔子也明白。她自认为身负保护弟弟和临也周旋的重任，可不知道这两年其实是狛枝凪斗和折原临也暗中的较量。

　　凪斗花了两年时间也没有找出临也的目的。虽然从他身上找意义这种行为本身就没意义。
　　二人偶尔会在翔子面前装友好，互称棋友。凪斗发现临也并不算是一个玩家，他脑袋里考虑的并不是赢，而是怎么把棋局布置的惊险又精彩，或者让哪一方输的甘败涂地还不失戏剧性。
　　凪斗当然早就想和姐姐远离这个人，可是临也不慌不忙选了最简单易懂的一种威胁方式。
　　“你不想明天就有研究所的人来接走你姐姐吧？”
　　临也曾经明白地说：“你想让我远离翔子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我送进监狱。”
　　他总是说一些让人难以挑刺的话，紧接着来一个华丽的转折。
　　“——但是啊，亲爱的教主大人。”

　　“下棋——你可是一局都没赢过我哦？”

　　时间大约是一年前。
　　“凪斗，临也，那我出门啦！”翔子提着购物袋刚踏出大门没两步，一个回马枪杀回来探出头，眯着眼睛，“弟啊，如果临也对你说坏心眼的话，我不介意你把炉灶上的汤锅扔他脸上！”
　　凪斗笑着送走翔子，回头看见临也无奈地摊手：“她的料理不光要在味觉上杀死我，还要拿来泼我，我看为了多活几年还是早点溜吧。”
　　两人相视。
　　把这一画面设置成彩色动漫图的话，两人脸上的面具会一齐脱落，均露出真实面貌来。
　　说是真实面貌，其实都还是笑容，只是那笑容背后的意味变了。

　　临也这一趟过来是帮他们的网络设置防护墙，凪斗和翔子对电子产品都不太拿手。
　　“我说教主大人，你那么想保护你姐姐，也没必要把防护墙等级设置的这么高呀，这样陌生人的消息基本都会被过滤掉。”
　　凪斗淡淡一笑：“谁让姐姐是希望呢。”
　　临也坐的转椅打了一个旋，把他的正身送了过来。
　　“呐，关于这件事，其实我想跟你确认下，翔子她……”

　　“——折原临也，你知道「皮格马利翁效应」吗？”
　　凪斗云淡风轻地打断了临也的话，私下他都是称呼全名。
　　“嗯？是说「自证预言」这一理论吗？”
　　“当人在强烈期待某个结果时，那么最终那个结果就会实现，如果放在心理学里解释，就是人们倾向于获取结果来验证已有观点的行为。”
　　“我知道这一理论，经济衰退期不就是典型的自证预言嘛，GDP下降的苗头一出现，媒体便立刻报道可能会有一个经济衰退，然后人们开始恐慌，带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并最终导致了大衰退。”
　　“没错。”
　　“不过这归根结底是一种暗示工具，世上不可能会出现皮格马利翁那样真的把雕像变成美人的奇迹……”
　　“——如果我说，可能呢？”
　　截下临也闲散清朗的语调，凪斗认真地再一次打断了他，声音是一贯的谦逊柔和，但是临也却感觉颈后的汗毛竖了起来。
　　“什么意思？”
　　“我知道姐姐一直不肯相信我的体质问题，所以我基本不提及，就连你也不知道我能力的全貌……我有绝对将幸运实现的能力。”
　　临也安静听着，手肘搁在椅把上，掌心半蜷抵在鼻息处，遮住了他一半认真思考的表情，同时那双眼睛细细观察着凪斗的表情。
　　凪斗微微收敛笑意，坦然地道：“我没有撒谎哦，看来你是相信我的。跟下棋时候游刃有余的样子比起来，你现在的模样可太紧张了。以往都是由你向别人宣告真相，现在情况正好相反。”
　　“哪怕教主大人下一秒扬言要毁灭世界我都不会吃惊的。”临也礼貌地弯了弯眉眼，“既然这是你深思熟虑后的结果，那么我便洗耳恭听。”
　　凪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向书桌旁的临也近了一步。
　　“只要我许下和我拥有的包括生命加起来的所有东西价值相等、或者不超过这个价值的愿望，那么就一定会实现。我的体质并非是单纯的幸运，而是‘绝对幸运’。”
　　临也脸上看不出任何能称之为“表情”的情绪。
　　“想必你是不是猜到接下来话的走向了？哪怕是下棋从没输过的你，也会怕有人把你棋阵里的王将直接毁掉吧？折原临也。”
　　凪斗没有管临也的沉默，继续说道：“所谓的‘绝对幸运’，就是当我在强烈期盼一件事时，那件事一定会发生。假设——我强烈的期盼你去死，那么哪怕代价是我自己付出生命，你也一定会死。并不是出自我手，你只是单纯的会死，不管是事故还是他杀。”
　　他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眼神中有一丝混沌又狂乱的希望之光。
　　“……”
　　临也这个人一直这样，当他第一次见到无头骑士时也是一样表情淡淡，在这些超出人类理解的物体或者能力面前，神奇的是他的脑内并没有过多的感想，不像对弈时那么活络。
　　各类学者、诗人都喜欢研究生命与死亡的意义。临也只是单纯地不想死。
　　“原来如此，那确实厉害。”

　　“折原临也，你听好了，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许做任何伤害她或者可能会牵扯到她的事情。”
　　“如果违背呢？”
　　门外传来翔子转动锁眼的声音，凪斗便压低声音，迅速接了上言。
　　“那就要麻烦你和我一起死了。”
　　临也笑了，“这你放心，和男人一起殉情这种事我没有兴趣，我保证不会伤害她。”

　　这可能是第一次，凪斗在“棋局”上胜临也一筹。
　　时间回到现在。

　　“我不管你跟平和岛有什么仇，下次别拉上我演那种蹩脚戏码，明明就没受伤。”
　　翔子不爽地从水果篮里拾起一个苹果就朝临也丢了过去，临也反应极快地接住，并且一边往嘴边送，一边悠闲地往门口迈。
　　“说好的来帮我接凪斗出院，给我去提行李，还有，不准吃别人送的水果。”
　　临也耸耸肩，乖乖去收拾行李。
　　说来他们的关系在新罗看来也是奇妙，翔子出于当年车祸的内疚，偶尔会答应临也一些小要求，反过来，临也在一定程度上也只会听翔子的命令。如果其他人想从临也这里讨点好处，那绝对是投错门了或者没睡醒。
　　临也提着包，翔子核对着一叠单据，二人经过走廊。
　　“等等。”翔子忽然停住脚步，她低下头，揉了揉自己的眼角。

　　——滴答。

　　清莹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在下颌尖处续成豆大的泪滴，坠了下去。
　　临也第一次看见翔子落泪，如果将这一画面切换成慢镜头，泪珠滴落的声音恐怕就那么明显吧。
　　只是那泪珠是孤立无援的存在，翔子并未有任何悲伤的表情，眼眶也没见红色。她转头看向这个经过的陌生病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三人病房，但靠门边的两个床位都不见人影，只有最里面的床位隔着一层帘子。帘子上映出呼吸器的影子，并传出有规律的机械声音。翔子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拉开帘子。
　　女孩伸在虚空中的手无所凭依，猝不及防在翔子的掌心找到了归宿。
　　翔子充满怜意地捧住了她的手。
　　“……？”女孩的眼睛里透露出迷茫。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翔子。我在花店打工，店内最近新推出了送花□□，请问你喜欢什么花呀？什么种类都行，下次我给你送来。”
　　“……”女孩有点不知所措。
　　她的脸又瘦又小，整个人像是从漂液桶里泡过一样的苍白。
　　翔子绕到床前，拿起登记板确认了名字——佐仓镜。
　　“小镜，可以这么叫你吗？”
　　佐仓镜的目光在翔子身上来回渡了几秒，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那么小镜，可以告诉我你喜欢的花吗？如果迷茫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几种。”
　　果然还是沉默。
　　但翔子并不放弃，耐心的等了好一会，佐仓镜轻轻垂下了目光。
　　“……水仙。”
　　她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回答道。
　　“好，那么在我带过来之前，你可以再等等吗？再等一等，好吗？”
　　又是良久的沉默。
　　“……嗯。”
　　翔子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离开病房时慢慢阖上了门。
　　这一整幕被临也从门窗收进眼底。

　　电梯间的翔子一直没有按向下的键，而是不知道在拖延什么，直到楼梯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人影不等自动门全开就挤了进去冲向护士站，虽然声音不是听得很清楚，但能判断出有小镜的名字。
　　这时翔子才缓缓绽放出笑容，是一种心底里放松下来、很温柔的笑容。
　　临也几乎所有注意力都被这个笑容吸引，鬼使神差地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翔子的发顶。
　　放在平时，翔子肯定不会任他这般，但此刻因为整个人都没有戒备，就只会扬起脸冲他微笑。

　　明明没有按键，电梯门却自己开了，里面是因为他们许久不下来而担忧的凪斗。
　　临也的手顿了一下，但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滋滋滋……啪！
　　电梯内的照明灯在电流声后骤然熄灭。

　　回到公寓以后凪斗借电脑问题为由把临也留在了自己屋子，开门见山。
　　“我希望你离我姐远点。”
　　临也似乎对转椅情有独钟。正常人进别人屋子都会多少有点拘谨，他倒和进自己家一样，直接跳着坐到转椅上，咕噜噜地转起来。
　　“啊~~，我知道了，你是想跟我继续下一年前的那盘‘棋’吧。”
　　他的声音因为旋转而忽高忽低，在头晕前他一下定住，暗红色的眸子里凝聚出来的浓烈笑意，恍若好戏马上就要开演。
　　“但是今非昔比，现在的情况已经和去年不同了。”
　　凪斗看着临也的表情心想，眼前的男生从国中升到高中外表没有太大变化，但其他方面的成长速度不可小觑，或许已经快到怪物级别。
　　临也娓娓道来：“其实你的能力确实很强，但是恐怕你的优先级搞错了。你想要实现自己的愿望，就必须先支付不幸，才能收获幸运——这是你能力的运作机制，所以如果你以死来对换我的死亡，你就会比我先咽气。那么时间差你该怎么确定呢？也就是你死亡后到我死亡的时间差，这个时间差我可是能做相当多的事情啊。比如你最怕的，暴露翔子的秘密，甚至还有更过分的，高科技时代的如今，我手指动一动就能做超出你想象的事情。这些都是无法确定因素对吧？所以其实我们的情况还和最早的时候没有变化，你才是受控方，你没有资格来跟我谈条件，毕竟和你们相处这么久我更懂你的弱点了，你把翔子视为希望，并且把她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谈起别人的悲剧，他的表情却跟在享受乐趣一样。
　　“这也不能怪你啊，毕竟如果你不将她视为希望，你的父母又是为什么牺牲呢？经历的那么多痛苦又是为什么呢？你的世界会——”他双手突然一合发出一声脆响，“‘啪’的一声坏掉吧。”
　　哪怕是教主大人，也要拿臭脸给我看了吧……就在临也这么想的时候，凪斗他——笑了。
　　他的唇角上扬，毫无疑问是一个标准的笑弧，可是眼睛却睁的很大，仿佛两个将人性吸食吞灭的黑洞，黑洞深处是怪物接近也会害怕的浑浊气息。
　　“你可以污蔑我，但是如果你玷污我的希望——折原临也，你想死吗？”
　　明明只是国中男生还在发育的低沉声线，却让人感觉好似听到了地狱的呼唤。
　　不愧是教主大人……只要论及希望，凪斗的精神世界就会迅速扩张成无敌领域，就连临也也难以招架。

　　凪斗的反应比临也想象中要恐怖好几倍，临也差一点就被那气势压住，好在他的面具够厚，很快讪笑着站起来把凪斗拉过来强行让其坐到床边，弯下腰眉飞色舞道：
　　“别突然像鬼上身一样吓我啊，我也是会做噩梦的。别急，一会再聊这个，我想先和你聊一点更有趣的事情，就在我今天发现的，关于翔子体质的另一个秘密。”
　　“嗯？”
　　“今天我看到了，医院里一个想要自杀的小女孩，被翔子救了。”临也在近处观察着凪斗的微表情，自信得像微表情专家，“如果我预估的没错的话，翔子的能力应该是当身边人产生杀意时，就会落泪。对吗？”
　　凪斗的反应让临也确信自己说中了，凪斗也从今日的经历来看觉得瞒不住了。
　　他直起腰来，跟讲坛上的老师一样侃侃而谈：“其实这个能力着实难以估计，要是被公安这种机关利用起来，是相当值得投入实践的绝妙能力，但稳定性太差，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例如大部分的人只是产生杀意却不会真正执行。不过连自杀都能测出来，还是很厉害的。我呢，就是想说你大可以放心，假设我对翔子产生什么不好的念头，她那边就能感觉的到。”
　　凪斗冷静下来：“你别虚晃一枪，所谓的杀意，你自己刚才也说很微妙，如果你的念头不是致死，而是比如‘让她动不了’这种程度呢？”
　　“那样的计算也要建立在‘我想她死’的前提上吧？你太高看我了，我从来不会抱有杀死别人，或者自杀的恶意。”临也坦白地说，“相比之下，我倒是比较羡慕她，有这种能够感知人类内心最深处波动的能力。加缪说过，是个人都多多少少想过最爱之人死亡。至于在现代社会有多少人产生过自杀的念头，就不用说了。这可是最接近人类情感核心的部分，我觉得相当美妙啊！”
　　临也笑兮兮的模样继续道：“羡慕归羡慕，本着见习情报贩子的职业素养，原因我还是要追查一下的。我认为能力并非凭空而生，就像动物界任何一种拥有特殊技能的族群一样，例如角蜥遇到危险时眼睛里会射出鲜血。翔子的体质能力也一样，你是否知道答案？”
　　“这点事情不该由情报贩子自食其力么。”
　　“情报贩子也不是万能的呀，再说我这不还是见习中吗。”
　　看临也这样滔滔不绝，凪斗马上感到了不好的预感。
　　“我大胆推定——翔子的这个能力，是与生俱来的。因为你们一直都是优先痛觉挂在嘴边，岸谷叔叔那边也是优先查明痛觉，说明你们已经把杀意雷达一样的眼泪功能当作习以为常，而且我确实从来没见过翔子哭，看动漫小说感人场景也只是雷声大，没雨点。那么问题来了……”
　　临也笑了——笑容有无数种类，这里的这个笑容，是今日他展现出的第一个。
　　话音还未落，凪斗就发现自己看透了这个笑容——这是临也准备将军对方时露出的表情。他预感到一年前那盘棋的报复，似乎要在今日到来了。

　　“——既然是与生俱来的，为什么在五年前那场飞机坠落事故，她没有救下你父母呢？假设你认为在飞机上遇见翔子是你的幸运的话，那么为什么你同时会失去父母，翔子又为什么会在事件后失去痛觉呢？”
　　“我是这样推断的——八重原翔子，根本不是你的幸运，你不觉得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吗？而且对她来说，你更不是什么幸运，没有痛觉导致她无法在其他地方交到知心朋友，而且深度恐高。正是意识到这一点，你才会有意地跟她保持距离，总是叮嘱她在学校多交点朋友。这些都不能用你那莫比乌斯之环一样在不幸和幸运中持续交错的能力计算，简直像出现了错乱，你们像是在互相给对方带来不幸一样。在深渊上就算手拉手可不一定是架起了希望之桥哦，更可能的结果是互相拖累双双坠入奈落。所以……”

　　“老子忍你很久了——”
　　房间的门被用力推开，翔子脚底带风一样冲进来，顺手把长勺丢在地上，一把揪起临也的衣领，另一只空出来的手使劲给了他一巴掌，直接把他的俊脸扇到了一侧。
　　“一进来就听到你在问我的宝贝弟弟这么容易把自己绕进去的问题，干脆让远子借你几本哲学书，你从形而上学开始研究好了！那场事故跟我弟弟并没有关系，别想挑拨我俩的关系！我说了一万次，凪斗没有任何能力，至少在我眼里是这样，我只希望他过简单又快乐的生活！那场事故发生的概率就像彗星撞地球一样小！我没有发现劫持犯的原因是他们一开始并没有对狛枝夫妇抱有杀意，想必是打算当作人质吧，谁能想到后面会出现陨石撞过来导致坠机？！至于什么遇见我幸不幸运，我不管！我只保证以后我会永远对凪斗好！”
　　因为怒气而沸腾的血液使得她揪住临也的手甚至在微微颤抖。
　　“什么不幸？什么深渊？我呸！这么大好的阳光，这么好的世界，怎么就你一个人一个劲往黑暗里冲啊？！干脆给你蒙一层滤镜，去演虚渊玄的剧本算了！冲出去迎着阳光学日剧跑跑十圈回来以后再来跟我们说话！滚！！”
　　临也没有轻易回话，因为他看得出，翔子是真的动了怒。

　　“我告诉你，折原临也。”
　　翔子走到凪斗旁边，伸出双臂轻柔地将其揽入怀里，本身一站一坐的高低差让凪斗的头部正好靠在翔子腹部。
　　“我的底线，就是凪斗。”
　　她把凪斗疼爱地护在怀里，双眸毫无迷惘地狠狠瞪着临也。
　　“如果你伤害他一根汗毛，我绝不会放过你。”
　　临也同样回以冷冷的视线，二人就这样注视了几秒，他舒展眉毛笑出了声：“呵，我真是受不了这种姐弟情深的画面啊，希望你们在关键时候也能保持这种姐弟情。”
　　“都忘了你是个老阴阳人了，话里话外埋汰谁呢？”
　　“我是说，假设啊，仅仅是假设。如果拯救世界和拯救对方只能选择一个，你们会怎么选？”
　　话题猛然跳的有点快，让翔子猝不及防愣了一下，她缓了口气以后双手捂住凪斗的耳朵，毫无顾忌地’口吐芬芳’：
　　“你给我少看点中二小说！！！那我问你，我把你妈和你妹同时扔水里你救谁？哦，我忘了，你是一个忘恩负义随时能大义灭亲的家伙！我是绝对不会做这种危险的事情的，谁知道你那阴暗心理再覆上一层阴暗会变成什么鬼样子，说到鬼，我建议你去找阎魔大王的手下鬼灯玩，不，我直接任命你为下一届地狱少女，就省的那些可怜小姑娘天天通勤了，你这种以后身后怨灵长队排到三途川的家伙，给我滚去地狱上班！！！”
　　骂完一长串以后翔子停下歇了很长一口气。
　　看着临也刀枪不入的轻松嘴脸，翔子反而更快地冷静下来。
　　五年前事故的画面重新涌入脑海，让翔子霎时又掉入了深沉的苦海中，只能倍感心痛地紧闭双眼。
　　可是就如她自身神奇的恢复能力一样，调整心情的速度可见同样很快。或许很多人掉入泥潭就会被一直吸到最深处，但翔子不会。
　　“我认真回答你吧，折原临也，也是最后一次回答你这种荒唐问题。”
　　翔子的表情严肃时气质会莫名带有一种神圣感，跟平时判若两人。
　　“如果真的有那种选择，我一定会两者都救，世界不会毁灭，凪斗也不会牺牲。”

　　那双眼睛里的光，甚至比远处的天光都要明亮。

作者有话说

　　新坑三连发
存稿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