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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城堡和美少年 ...

  •   阿尔丰斯必须再三声明:这绝对是有史以来他第二狼狈的一天!
      从来,没有人,胆敢,让他,钻!狗!洞!
      “该死,见鬼,愚蠢的贵族,可恶的设计,讨人厌的老地精!”当他明确意识到这个小门不是什么“仆从专用”或者“不受欢迎的客人专用”的小门,而确确实实是个狗门后,阿尔丰斯的表情极其精彩。他在钻狗洞、露宿荒野和穿过阴森森的树林回到那个老地精治理下的小镇之间摇摆不定,简直像是有人将他活生生撕成三份。
      “如果这就是莽撞的代价,我能记一辈子!”阿尔丰斯的脸上露出一种屈辱来,很快又用某种理由进行了自我说服,“既然来都来了……守信是法师高贵的品格!”
      他吹灭只剩一点小火星的“火球”,把法杖塞回去,解开绿宝石的纽扣,将身上的袍子脱下来,在空气里抖一抖,尽量将刚刚沾上的灰都拍掉。阿尔丰斯颇为心疼地摩挲袖口和下摆,然后将它叠好抱在怀里,屈膝弯腰,从狗门钻了进去。垂下来的藤条挂住他的头发,使他不得不以一种别扭的姿态伸手扯断这株挂在外墙上的植物。等他灰头土脸地钻出来,清理好头发和背上蹭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又将怀里的袍子抖开穿回身上。
      苍白纤瘦的手指将月光下如金子般闪耀的头发整整齐齐拢到脑后,镶金边的绿宝石紧紧贴着脖子——很好,还是那位“尊贵的法师大人”。
      阿尔丰斯·穆夏抿着唇,就像每一位受到了主人盛情邀请、端端正正仰着下巴从正门步入庄园的尊贵客人。他的绿眼睛警惕地观察四周,除了沉默的石雕和因无人修剪已经看不出原型的植物,连只乱窜的老鼠也没有。他又将那根秃噜噜的法杖抽出来——这么一看突然有点滑稽了——“森林的妖精啊……”他将杖尖对准半截藤条,正是刚刚缠住了他头发的那株,“请往无害的方向去,用绿色为我寻求安全的路。”
      地上的藤条抽搐两下,突然融化成汁液渗进地底,一条浅淡的绿色的线从藤条融化的地方延伸开来,阿尔丰斯立刻跟着线条走:这种寻路的祷文是他用得最好的,某种意义上是他平安游历多年的重要保障。绿色的线拐进荒草丛中,阿尔丰斯几乎看不清它,等他急切地踩上那片草丛,硬邦邦的石板默默昭示身份——这正是被荒废多年、叫野草吞没、真正穿过前庭通向城堡大门的主路!
      不需要寻找那条不知道被哪片野草遮住的“线”了,阿尔丰斯跟着踏实的脚感走,甚至有点闲庭信步悠然自得的感觉。这条石板路带他拐过一个少女抱瓶的石雕,仿佛有美酒从瓶中倾倒又汇入小池中的声响在耳边泠泠来去;他又看见一个塌了半边的亭子,那位可怜的子爵或许曾带着他的情妇或是妻子在这里言笑晏晏;一只倒在路中间的柱子险些将他绊倒,他只好提起下摆跳过去,心想当初是不是来了一伙粗鲁的强盗。
      等他终于走到石板路的尽头,仰头看这座荒败却仍然庄严的古堡,不合时宜的肠鸣打破了全部对于过往的遐思,一种走多了路的酸胀也从脚底板往上蔓延。阿尔丰斯沉着脸,在心底做出恶毒的猜想:要是子爵在花园突然内急……哼,还没跑回来就得尿裤子!
      好吧,子爵会不会尿裤子姑且不论,穆夏先生倒是快了。
      踏实的石板路显然使穆夏先生的心中也感到一种踏实,让他甚至有心情为城堡的过去胡思乱想。等他终于来到正门,阴冷冷的夜风适时地冻住他不合时宜的激动,于是那种荒郊野岭特有的毛骨悚然慢慢爬上阿尔丰斯心头。
      哦,该死!
      他在内心呻吟。
      天呐,这儿可别真住了个怪物!
      他搓了搓泛起鸡皮疙瘩的手臂,为自己补上一颗聊胜于无的小火球。他稍微站得远一些,企图打量这座城堡的原貌:这不是那种常见的有高高尖顶和翼楼的城堡,反而矮墩墩的很有战时风格,与看起来曾经十分华丽的前庭花园格格不入。
      他想绕着城堡兜一圈,但是不听使唤的腿脚告诉他别做白工。他观察到城堡的墙面有着棱柱似的转折,于是猜想这或许是个类五棱柱——最常见的战时堡垒,往往一组三到五个,将大本营牢牢守卫。
      奇怪,这可不像度假用的。
      阿尔丰斯想给自己施一个漂浮咒看看顶上有没有标志的女墙,又担心风的精灵更想把他直接摔死——他如果真会用这个,刚才就不至于爬狗洞进来了。
      “啧,子爵蓄养私兵被暗中清理?”阿尔丰斯苦着脸,“哪有把度假住的地方修成堡垒的?这可不是一般强盗能随意闯入的地方。”
      他推了一把闭合的铁门——这扇门比之前那扇还要“庄严”,除去凸起的门钉,竟然一点装饰也没有——出乎意料,他感到了松动。
      阿尔丰斯见鬼似的盯着那扇门,生怕门后有个怪物突然冲出来把他囫囵下肚。
      “女神保佑。”他喃喃祈祷,后退几步,握住法杖对着门缝,再次召唤那不知身在何处的“风的精灵”。为了保证效果,他在诵词中添加了一大段毫无意义的赞美诗,几乎将这种芭蕉耳朵朝天鼻子脸平得像被碾过的妖精吹捧成神国的宠儿。这种不遗余力的拍马屁显然起了效果,等他口干舌燥地完成吟诵,一股猛烈的气流立刻从灰溜溜的晶石上迸发出来,这块廉价的多用于法师学徒一次性实验中的劣等“魔法水晶”极其难得地显露出一种属于魔法的光彩。
      大门被隆隆的风吹开了,猛地砸向两侧的墙柱,发出“砰——”地震响;灰尘还未来得及被震落,就随着大厅里的红毯呼呼地卷起;吊顶上的玻璃灯饰叮铃当啷地把自己撞成风铃;几具看起来沉甸甸的红绒沙发竟然也翻滚起来,砸断了楼梯的木质扶手。
      “咔擦”,某物碎裂的声音从杖尖传来,在阿尔丰斯的目瞪口呆之中,那块灰扑扑的晶石被狂风卷成了粉末。
      一切偃旗息鼓……

      “是谁!!!!!!!!”
      一种尖锐的嘶吼从地下传来,很难形容那是怎样的声音,刺耳又难听。阿尔丰斯没来得及哀悼粉碎的魔法水晶,也没来得及为城堡里有着会说人话的生物感到惊恐——他以一种十分不雅的姿态横飞了出去,脸着地落在已经被野草占领的石板路上。
      “哦,见鬼,老子英俊潇洒的鼻子一定被摔断了!”阿尔丰斯捂着鼻子,“优雅”的咒骂已经被俚俗的脏话取代:野草大概划破了他的脸,而他最好袍子显然也难以幸免于难。他气呼呼地坐在地上,连对“食人怪物”的恐惧也忘了。
      最可恨的是,那个怪物竟然反骂回来:“粗鲁野蛮不请自来的小偷强盗下流变态!你怎么敢把我家弄得一团糟!”
      “你这个恬不知耻抢占民宅谋财害命的恶心怪物!你怎么敢倒打一耙自居主人!”阿尔丰斯从地上跳起来对骂。
      “我从出生起就住在这里!”“怪物”冲上前,揪住阿尔丰斯的领子,“我本来就是这里的主人!”
      “谁都知道!这是子爵的城堡……”阿尔丰斯怒瞪着“怪物”,声音却渐渐减弱,最后掺进几分羞涩。
      女神在上,这个怪物怎么这么好看。
      “子爵是谁?这是我的城堡!”银白色的头发支棱在月光下,白色的眉毛几乎飞出额角,连那勉强符合“怪物”身份的红眼珠都璀璨得像是最上等的星光红宝石——一个美少年,毫无疑问。
      “哦……哦……”阿尔丰斯开始结结巴巴,少年比他矮上一些,他的背不得不以一种很不自在的姿势弓着,“子爵……就是原来住在城堡里的人……”
      “城堡里没有别人!从来都只有我!只有我!”怒气冲冲的美少年有着一副和他的容貌全然不符的恶劣嗓子,干巴巴的嘶吼在阿尔丰斯耳边形成一阵爆破音,震得他头昏眼花。
      他试图掰开少年的手,无果。
      好吧……
      “你得放开我,”他试图讲点道理,“这样子我没法好好说话。”
      少年瞪大了眼睛,满脸写着:把我家弄成这样还想好好说话???!!!
      “呃……这是意外,”阿尔丰斯的脸上也露出些尴尬,“我的魔法从来没有那么听话过……我只是打算把门吹开……”
      “魔法?”少年眯着眼睛,“你管那种,不受控制,四处乱跑的玩意儿,叫做魔法?”
      一种羞耻感和愤怒同时涌上来,阿尔丰斯反揪住少年黑漆漆的袍子——说实话,那更像个布袋——“哈!它能掀翻你的屋子!你这不知敬畏的小鬼!”
      小鬼把法师背摔在地上:“哈!我也能把你掀翻!莫名其妙的白痴!”他用阿尔丰斯的腔调说话。
      阿尔丰斯在地上挣扎,手脚狂乱地挥动。
      “像只溺水的□□!”小鬼一语中的。
      “□□会游泳!”法师从地上爬起来,高声反驳。
      “游得真好!”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城堡和美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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