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寒武溯年》一只狮子

21、chapter20 上歌弦

　　chqpter20 上歌弦

　　立海大的学生最近都很忙，每天虽然在上学，心里全都是海原祭如何举办才好，如何在外校的面前展示他们的王者立海大。
　　千碎千年的生活还是一样，不紧不慢，上学、网球训练、排练。
　　距离上次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五天，幸村初羽再也没有来过，幸村精市什么也没说，千碎千年也不会问，两个人也没有因为这个发生什么矛盾。

　　四月二十是立海大的校庆，今天是四月十六，剩下四天，海源祭的脚步，慢慢靠近。
　　经过多天的排练，已经将话剧演绎的近乎完美，只剩下服装的定做和最后一次的排练。
　　一切，似乎进行的诡异的安静，却又合乎常理，这就是生活，平凡而简单，哪里会有那么多意外发生。

　　“千年，”丸井看见千碎千年又开始走神，张嘴喊了她一句。
　　周围的同学基本都已经走了，只剩下三两个人在等人，现在是午餐时间了，千碎千年竟然又发呆了。
　　“丸井，什么事？”千碎千年很快回神，淡淡的问了他一句，目光浅浅的投在粉红少年的身上。

　　“现在是午餐时间了，我们去食堂吃饭吧。”即使立海大的聚餐地点是天台，但是他们偶尔也会在学校的食堂吃饭。
　　柳生已经在旁边等了，英俊的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悦，儒雅有礼，等丸井文太已经是他的必修课了。
　　“走吧。”千碎千年应了一句，三个人一起往餐厅方向走。

　　餐厅。
　　八人位子的桌上，依次坐着容貌俊美的少年，千碎千年坐在最边上，旁边是丸井文太，丸井旁边是仁王，她的对面没有人，而丸井文太的对面是幸村精市。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在餐厅吃饭，依旧验证了一个道理：只要有王子在的地方，就会有无数女生爱慕的眼光。

　　她低头吃饭，一份很普通的黄瓜寿司，日本人吃寿司很普遍，大部分吃生鱼片寿司，而她却不喜欢吃生鱼，带着粘连的恶心感，机械性的咀嚼，感觉胃里的那种空空的感觉逐渐被填满，自制的放下筷子，然而随之而来的，是说不出的恶心感。
　　胃里，似乎有东西在慢慢的啃咬着，一点一点的，就像是生命的流逝一样。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忍着痛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脸色平静的看向窗外。

　　其他人都专注于自己的事情，偶尔有丸井文太和仁王雅治的吵闹声，如此有活力。和她这样死气沉沉的人，完全不一样呢。
　　“你发呆了，在想什么？”那句话，她用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是在和自己说的。
　　是幸村精市。他的脸色很平静，眼睛并没有看她，优雅的吃着烤鱼，她听见有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吵得头痛剧烈，耳朵一阵发麻，轰隆作响。

　　“我在想，外面的那棵树上的一片叶子，为何会在它该生长的季节，掉落了。”千碎千年觉得胃里的疼痛开始减弱，这才缓缓开口。
　　幸村精市听见她的话，忽地低低的嗤笑一声，“心若死，那即使有再好的条件，也免不了死亡。”
　　千碎千年没有回答，幸村精市放下烤鱼，用餐巾擦了擦嘴唇，再优雅的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才轻轻又说了一句，“那片叶子和你有些像。”

　　千碎千年却像听不明白他的话一样，站起来说了句我吃饱了就顾自离开了，留下丸井文太在一边委屈的撇着嘴。
　　幸村精市的微笑没有破绽，有些叹息的看向窗外那棵茂盛的树，在心里微微喟叹，千碎千年，你真是无心。

　　时值正午，辛辣强烈的阳光打在身上，灼热干燥的不快让任何人都感觉到烦躁的不适，然，在立海大的校园里，却有这样一个奇怪的人。
　　少年懒懒的躺在草地上，享受着阳光的暖意，似乎真的是累极了，少年闭上眼睛，抬起手松垮垮的遮住了脸，在太阳底下，一动不动。慢慢享受着那种可以照透全身的温暖，洋洋的洒在身上，发冷僵硬的躯体逐渐回暖，四肢回复了应有的知觉。

　　三年前的那场战争，她作为胜者存活下来，却受了严重的伤，身体器官、对外界的感知，统统变得麻木，无缘无故的身体发冷、僵硬，甚至会出现短暂的感官丧失。所幸只是一瞬间，熬过之后又恢复平常。
　　井医生曾经和她说过，她的身体永远也不会恢复到她这个年龄段应有的完美，只会逐渐的变差，比周围同龄人超出十倍的退化，丧失机能，就像人慢慢老去一样，根本没有办法了。

　　童年，因为一句话自此人生彻底走向另一条道路。
　　后来，在虚伪中慢慢度日，逐渐麻木。
　　然后，终于进入了一场永远的沉睡。

　　死亡的片刻，她是解脱的。
　　唯一的遗憾便是，她的父母、姐姐。
　　她是多么想为他们战天下......

　　然而，没有机会了...
　　再也看不见他们了...
　　谢谢你。
　　谢谢你们，爸妈，姐。
　　谢谢你们曾出现过，带给了我许多好的坏的，让我开心过，也让我难过。

　　祝你们永远幸福。
　　祝你们，永远不要为我伤心了。
　　祝你们，忘记我。
　　祝我们，永远陌生。

　　可是，为什么后来又醒来了呢？
　　她都已经可以毫无遗憾的离开了，为什么又这么残忍呢？
　　上帝的垂幸，她遇见的是那般温和的父母。
　　她看着他们温和的对她，甚至六岁那年她开始接受他们，或许这样慢慢下去，或许再过几年，她能重新相信生存还是有价值的。

　　那期间，她努力，努力的要求自己，折磨自己，让自己达到一个强者的地步。
　　我宁肯欺负别人，也不想别人来欺我。她的世界里，善良从来没用。
　　内心的黑暗，已经被逐渐收集起来，装满了瓶子。
　　伪善，虚假，麻木的活下去，对任何事都不抱希望。
　　再也不付真心。

　　对任何人都麻木。
　　救羽柴兄妹的目的，根本不是出于什么善心。
　　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所以她恨。
　　恨，曾经那么懦弱的自己。

　　然，在父母死亡的片刻，她的心里刻意堆积起来的高墙，轰然倒塌！
　　他们用死亡来告诉她，我们爱你。
　　她的心里，一片虚无，其实她很想告诉他们，只要再坚持几年，我就会完全的信赖你们了。
　　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
　　那一刻，她感觉到铺天盖地的懊悔。

　　“崇凡啊，你看爸妈好像对我们没有太多的感情，只是出于责任呢。”她的姐姐，简溪曾经对着她说，那张二十多岁的脸上却有着六十多岁的老人所特有的沧桑和淡然。

　　“崇凡，你要好好争气，你爸他对于我们，只有责任，没半分的爱！我之所以不和你爸离婚，就是为了你和你姐啊。”她的母亲流着泪那样说。

　　“崇凡，你要好好的学习啊，你老爸我就只有你一个盼头了，等你考上了好大学，我也就没牵挂了，你妈，她对不起我！”她一直奉若神的父亲，眼里尽是看透世事的无奈。

　　爸，妈，姐...一点一点的闪过，有刀子在割她的头颅。
　　你们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你们知道的，说这些只会让我的心更乱。为什么！
　　她的家，早就被毁掉了。
　　有一条河流横在你我之间，它比天空更远。

　　“年，不要这样。我们只要一个快乐的女儿。”有人在温柔的和她说话，凌迟般的疼痛急剧降低。
　　“只是这样吗？没有其他的贪念？”她听见自己讽刺的开口。
　　“是的，年，没有其他任何的想法，只要你快乐。”那个声音响起，叹息的喃喃，温柔的让人心碎。

　　“那，”她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仍旧是那般不以为意的问，“为什么要离开我呢？为什么背叛我呢？为什么欺骗我呢？”
　　耳朵巨颤，轰隆隆的响声，她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听不见任何声音了，她忽然醒过来，脸上还带着细密的汗水，贴着发丝流下来。
　　刚才在餐厅吃饭，她就已经听不见了，所以幸村的话，她是一句也没听见呢。
　　虽然没听见，可是她依旧读出来了。

　　她拿起电话，伫立良久才拨通了那个号码，“井医生，我有事找你。”
　　关上手机，丢在一边，她躺在草地上休息，看了一会湛蓝的天空，然后回教室。
　　..................

　　千碎千年到达排练室时，再次看见了暮远竹。
　　自从暮远竹与网球部合作后，频繁的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每次看见这位立海校花，基本上就是和编导或者是幸村部长谈论着，对于她这样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人，清楚这位立海大公主的人都很惊异，她并不是那种对学校的事很注重的人。

　　一贯对任何人和事都不热衷的冰冷校花，为何会对这次的话剧如此重视，甚至频繁的多次出现。

　　“暮远部长。”千碎千年疏离的声音没有掺杂任何的温度，让对面那个人为之失神片刻。
　　“姐姐，你知道吗？我遇见了一个很像很像你的人，不是相貌性格的相似，而是那种感觉，让我觉得很熟悉。”

　　“第一次听见她弹钢琴时，她就是很安静的坐在那里，弹钢琴时安静而悲伤。那一刻，我在她的身上，看见你存在的光芒，淡淡的，穿透人心。当时我的心都在震颤，守住你！当时我心里唯一的想法便是这个。
　　姐姐，你是从小到大唯一一个给过我温暖的人，然而，我在另一个人身上看见了与你相似的淡淡的光，轻轻的打在我心里，温暖着我心中的坚冰。”

　　“你离开后，唯一令我记住的就是你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可以令任何人心甘情愿而死的温暖光芒。再度冻结的心，因为看见那个人的存在，又再度融化了。”

　　“所以，我要守住仅剩的一点微弱光芒。对不起，我保护不了你，让你在那么青春阳光的时刻死去。姐姐，我很想你，除了你之外再也没有人让我笑，我很想你，千碎千年是你让她来陪我的吧，就算你不回答也没有事，我会自私的把她当作是。我一个人孤独了好久，真的真的受不了了。让她陪着我好吗？”

　　“恩。”暮远竹冷静的回应，冰蓝色的眼神看她微微变化。
　　千碎千年的脸上挂着微薄的笑意，对任何人都保持显而易见的疏离。
　　现在只有一个人是个例外，那个孩子，是个很单纯的很单纯的傻小子，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对她说他很喜欢她，为她哭的那么委屈。
　　谁曾经告诉她这么一句话：“你一定要等，不要失望，不要犹疑。这么大的世界，这么长的人生，总会有一个人让你想温柔地对待。
　　现在她相信这是真的。

　　“ 最近如何？”暮远竹沉默一会开口。
　　“很好。”千碎千年疏离有礼的回答。
　　“你不必这样客套，我对你没有恶意。”暮远竹微微叹息，现在她也可以体会到别人和自己说话时自己冷冰冰的话是多么伤人心了。
　　“我知道，但我并不想和别人有一丝一毫的瓜葛，也并不想当任何人的替身。”千碎千年的话一说出口，毫无意料的看见那张微微惨白的脸。

　　神奈川流传已久的□□世家暮远家族，身为现任家主的你，为何要主动和我说话呢？你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呢，暮远家主？
　　真是好笑呢，明明早已不渴盼任何事情的你，怎么也会这样懦弱的奢求呢。

　　暮远竹忽然便想起羽柴兄妹曾经说过的话。
　　“千年其实是一个很残忍的人，她会给你光芒，但是绝对不会给你付出真心。她的话很少，也从来不讲自己的事，一直以来都是我们讲，她安静地听。

　　“我们当时一起上幼儿园，六岁的我和凉经常被人欺负，她帮助了我们，后来我们开始在一起玩。不过她从小表现的就不像孩子，我们经常会哭会笑会生气会高兴，千年从来没有笑过也没有哭过，一直保持着那种顾自神离的样子。 ”

　　但是，她对我们真的很好很好。即使看起来我们好像是她唯一的朋友，对她也是一无所知，不知道她的父母，不知道她的身世，不知道有关于她的一切，我们只知道她叫千碎千年，和我们同龄，她对我们很好，就这样。”

　　“那么，羽柴清，羽柴凉也是这样吗？暮远竹恢复到原来的冷漠。
　　千碎千年的脸色不易察觉的微微变化，带着某种自厌的情绪，“那是我欠他们的！”

　　“那是我欠他们的。”她再度重复一遍，眼睛中带着某种绝望的杀意和颓废，让暮远竹也不禁吃了一惊。

　　“千年，马上要排练了。”幸村精市从台上款款走下来，温柔的紫眸覆盖一切。
　　“暮远部长，没有什么事我们就先离开了。”他走过来，很自然地拉住千碎千年的手腕，拽着她离开。
　　暮远竹看着幸村拉着千碎千年离开，而那个她所在意的人竟然没有挣脱幸村精市的手，冰蓝色的眼睛慢慢沉下去。
　　立海大基本有心之士都知道，负有神容之称的千碎千年最不喜别人碰触。
　　.........................

　　排练完后，千碎千年和网球部的人道别后，慢慢的走回去，萧索寂寥的身影早已深陷于黑暗，独自前行。

　　“你刚才，失态了。”幸村精市拉着她的手上台时，淡淡说了一句。
　　她笑了笑，不以为意的回答，“是啊，真是失态啊。”

　　路边暗黄的灯光慢慢渲染开来，衬着少年清瘦的身材，更加寂寥。
　　幸村精市，她开始慢慢的想这个人。
　　果然，究竟是经历过梦破碎的残酷，也是差不多死过一次的人，才能够看的如此冷静。

　　千碎千年到了宅子面前，她这才发现门前站着一个男子，暗黑色的发，瘦削高挑的身材，邪肆的姿势，配着那张绝世妖异的脸。感觉到有人来到，男子抬起眼，正对着来人的眸子，暗红如玻璃杯中妖艳的血醉人心魂。

　　两个人没有说话，男人的周身即使刻意隐藏也不可避免的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只是暗红的眼睛氤氲着些许的温度打破了这奇异的违和感。
　　许久，男子暗红的眼睛宛转，薄唇微张，淡淡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千年。”
　　千年那两个字从他的唇里说出来，有说不出的温润，夜色里他像是让人沉迷的罂粟，危险而美丽。

　　千碎千年站在对面看他，那个人笑容在黑夜里犹如天上挂着的冷月，冷到极致却惑人。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高雅，嘴角带着三分浅薄的笑容，说起话来眉毛会微微上挑，嗓音慵懒而性感。
　　暗红色的眼睛看似不经意的看她，里面的温情千碎千年明显的感受到了。
　　她敛了敛猝然相遇的一些碎屑情绪，缓缓走过去，绕开他，拿出钥匙开门，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