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若之虚拟恋人》一两酒

5、第 5 章

　　8.

　　下午三点半，范若若做完数学作业正要扭扭脖子放松一下，转头就见燕小乙转着笔在看自己。不期然的对视让她面浮红晕，范若若看着桌上大家仍在奋笔疾书，便放低了声音：“燕同学怎么了？”

　　姑娘随手将稍散鬓发别入耳后，修得圆润的指甲盖画出白皙耳尖的轮廓。燕小乙将手上转着的笔停下，盖着笔帽的笔点了点范若若的习题册：“这道题做错了。”他以未开盖的笔在题干上画了个圈，“这里是个陷阱。”

　　范若若惊讶细看，果然是自己刚才做得太快没仔细读题，理解错了。她微赧，认真重做，做完后将习题册往燕小乙跟前推了推，问：“这回该对了？”

　　燕小乙看了看，点头。他也不见外，范若若将习题册推到他面前，他就将习题册拿到自己跟前翻开草稿本帮范若若查错。燕小乙算了两道题，感觉身旁姑娘轻轻戳了戳自己手肘，他偏头看去，就听姑娘轻声道：“燕同学，我可以看看你们这周的语文作业吗？”

　　范若若问完，也不知为何，对面埋头做作业的李司礼和蒋十二突然笑出声。她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笑喷后又马上若无其事端坐低头算式子的对面两人，然后不解地看向迷之沉默的燕小乙。

　　燕小乙静默了一会儿，从跟前几本书中抽出一张语文卷子递给范若若，而后低头继续看她的习题册。李司礼偷眼看脸上淡定地燕小乙对着算到一半的题目迟迟难下笔，大腿都掐青了才让自己没再次笑出声。

　　不负李司礼所期，范若若都没翻页，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燕小乙这人，教过的语文老师都叹气。当初不好好学习，现在要丢脸到若若同学跟前了吧，李司礼心里小人猖狂吃瓜。

　　燕小乙以前一直无所谓自己的偏科现状，哪怕偏科影响了他的总分和排名他也不以为意。然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普通的午后，他把自己的语文卷子给一个普通的同学时，心里会有一丝隐秘的抗拒，就像——丑媳妇不想见公婆一样。

　　不过燕小乙此人，向来最会自我调节，既然给了出去，他暗自扭捏了一会儿后也就放开了。总归问题不会因为逃避而不存在，自己的成绩每个月月考都会被贴在楼下的宣传栏里，供大家围观。总归是瞒不住的。

　　既然想通了，他便也重新沉心算题。燕小乙看完范若若这周的数学作业，正好范若若也看完他的卷子的最后一题。燕小乙一转头，就见范若若的视线从他的卷子上挪开，神色颇复杂：“燕同学……”

　　姑娘虽然表情复杂，但讲题时轻声细语，铅笔在他卷子上写下的字迹娟秀工整，燕小乙板着一张看不出想法的脸，倒也听进去了许多。燕小乙坐在范若若右边，她右手执笔，许是手挡了字，燕小乙有时要微微倾身去看她写下的字。两人一人讲一人听，倒也相宜，只可怜了一旁的李弘成，面色铁青人家看也不看他一眼，宛如空气。

　　李司礼做完题在自个儿对答案的时候看了几眼对面，“啧啧”摇头：“老燕厉害啊，杀人于无形。”话音未落，被燕小乙不冷不热看了一眼。

　　9.

　　傍晚时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麦记前的广场，大家背着包三三两两或往地铁或往公交站走去，离开前还都特意交代燕小乙要把人家女孩子安安稳稳送回家。饶是兄弟们的表情都很正直很绅士，话里的内容还是直说得范若若面红耳赤、李弘成面如锅底。

　　男生们步子大，不多时广场上已只剩燕小乙、范若若和李弘成三人。现下正是下班的时间，虽这天是周末，然京都大城市，周末仍有晚高峰。三人站在楼旁，身后是楼，身前便是匆匆来往的人流。燕小乙看了李弘成一眼：“李同学是还有事吗？”他问完，似也不在意李弘成的答案，目光旋即回到范若若身上：“怎么走？”

　　范若若还未回他，李弘成先开了口：“若若妹妹，我回国了也没去拜访过叔叔阿姨，今天我跟你回家吧？刚好跟叔叔阿姨问个好。”

　　姑娘委婉的推拒了一回，表示今天有些晚了，怕到时候他回家不方便。然李弘成只是嘻嘻一笑：“没关系，我让我爸来接我。”

　　燕小乙看着姑娘眉心稍拢，不由“啧”了一声，伸手在他二人中间打了个响指：“李同学，做电灯泡会带来快乐吗？”他将手收回，看着李弘成又惊又疑的视线移到自己身上，懒散开口，“很惊讶吗？”

　　李弘成原来是不想信的，但是一向礼貌又疏离的范若若下午对这个人的亲昵不像作假，他见到燕小乙的第一眼就有一种遇敌的直觉也非骗人。更何况，燕小乙问完后，他看到范若若的红着脸羞然移开眼却坚定地挽上了那人的手臂。

　　漫天红霞下冰刃般的少年垂眸看向身侧羞赧的少女，淡漠眼中现出涟漪笑意。

　　李弘成：我不该在车里，我该在车底。

　　所谓爱情中的修罗场，是两个人同时竞争着一人芳心，是两个单箭头指向一点，企图得到一点的回应。然若是被追求者已有选择，三点间有两点已成双箭头形式，那么所谓的修罗场不过是余下那一点的自定义修罗场。拥有双箭头的人不需做什么，另外的人便已然败落。

　　李弘成走后，范若若的脸早已烫得宛如被至于烤架之上。他的手臂劲瘦，挽着时她触到的皆是结实的肌肉，带着少年人青春的力量。范若若脸上的热度似乎带得她的脑子也成了一团浆糊，她正要开口问他刚才那番话是不是她想的意思，已听燕小乙说话了。少年的声线偏低，说的话听得范若若脸上的温度一点点地降了下去。

　　“我看你不知道怎么拒绝，想到昨晚你说的事，就那么说了。抱歉。”

　　范若若犹如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挽着他的手慢慢松开垂落身旁。她抬头看向他，晚霞柔和洒在他身上，勾勒得俊朗少年如梦如幻。然乌发墨眸的少年说出口的话却并不梦幻：“昨天你说的那个什么……虚拟恋人服务，刚才我想着应该还没到24小时，所以就那么说了。过会儿应该到期了吧，刚才搪塞了一下李同学，回头被人问起，只要咬定他胡说就行。如果你不想骗人，说和平分手或者你甩的我都行。”

　　范若若低下头不想再看他，觉得鼻头有点酸。她咬着唇低低应了一声，听到他仍在说：“到时间之后需要我帮你证明你这一天做得很好吗？”

　　范若若觉得眼睛有些涩，抬手想揉揉眼，抬到一半又硬生生改为握住背包背带：“不用，以后都不做了。”她勉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结尾时仍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

　　繁华街市，车水马龙，范若若却仿佛置身沧海孤岛。她握着背带鼻子酸酸，有些暗恼起自己听朋友聊到“虚拟恋人”这种玩法，一时脑热想出这个法子。她壮着胆子借着这个名头接近他，结果得偿所愿后自己又开始纠结起这人先前是不是因为“虚拟恋人”的名号才礼貌性的对自己好。

　　人总是贪婪不知足的，范若若深深地意识到自己也有这种劣根性。明明最开始的她只是想让他认识自己，如果能做个朋友，便是意外之喜。然他今日那般好，又让她生出了别的大胆念头，及至现下念头终落空，致她这般难过。

　　范若若想了许多，然时间不过过去了几息。她鼻子酸胀感觉难以呼吸，没忍住抽了抽鼻子，而后眼前便出现了他带着关切的面庞。

　　姑娘低着头，模糊不清的声音中带了鼻音，燕小乙边反手从背包里摸纸巾，边猜是不是麦记空调太低她凉着了。纸巾刚摸出来，小姑娘就抽了抽鼻子，燕小乙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身体先于思考，他还没来得及论证自己的猜测已经蹲下了身。姑娘眼圈红红的，看到他盈眶泪水就落了下来，慌得燕小乙忙抽出纸巾递到她面前：“哭什么？”

　　范若若知道是自己没理一时失控，他本无错，故她只是接过纸巾扭头拭泪，答说不小心咬到舌头，太疼了。

　　少年笑了一声，缓缓起身，也不知信了没信，又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现在应该过24小时了吧。”

　　其实是没有的，他是夜间才加上她的，但范若若不想纠正。早一些晚一些也没什么区别，总归是会结束的。

　　她将用完的纸揉成一团抓在手心，敛眸接过新的纸巾，低声道了谢，就听燕小乙继续道：“既然24小时时间到了，那么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

　　范若若怔怔地转回头看他。天色渐昏，华灯初上，少年身后灯火明灭。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我可能不是你想象中的模样，所以不妨重新认识一下。”他眼中映着璀璨灯火，嘴角勾起好看弧度，“你好，我是高二二班燕小乙，很高兴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