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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章二十一 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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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慈儿的葬礼很简单,她的父母并未惊动很多人,那大开的府门里简单地摆着一个灵堂,焚烧的纸灰从火盆里飘出来,没多久就被风吹远。
小慈儿的爹娘跪在小慈儿的棺椁旁边哭着,他们也没有料到自己会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这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也正是在抬棺人准备抬棺出门去墓山的那会,外头忽地来了两个人。
这两人都是穿的白衣,是丧服。
谢回走在前头,他很瘦,以至于人看起来十分高挑,但他脸色并不怎么好,神情也很冷漠。他进府之后什么都没说,直接跪在小慈儿的灵堂前,重重磕了几个头。
等他抬起脑袋时,那脑门竟然磕破了,流出血来。
俞任知一直跟在谢回身后,不过他没有跪,只是拜了三拜,便直起身在旁边等着。
谢回抬头时那额上的血他看见了,他本来想上前去,可脚步只往前迈了一步,顿一下,却又收了回来。
送葬的开始吹起哀乐,混合着小慈儿爹娘的哭声,一直不曾停下。
谢回跟俞任知走的时候,没有跟小慈儿爹娘说什么节哀顺变的话,两人走得很沉默,就像他们来时一样沉默。
谢回脑门上的血流得不多,已经凝固,但回到俞府时,俞任知还是让阿生去端来热水膏药,要帮谢回处理伤口。
谢回一言不发地坐在榻边,面无表情,任由俞任知摆弄。
俞任知在帮谢回涂膏药时,终于问出声,“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谢回也终于说话,声音带着嘶哑,“告诉你什么?”
俞任知替他擦药的动作很轻柔,“你妹妹的事。”
谢回闻言骤然笑了,低低地笑着,“告诉你又能怎样,你就不会恨我了吗?俞家上下就不是因我而死了吗?”
他笑了一会差点喘不过气,接着说:“俞任知,你好天真啊!”
俞任知沉默了。
他依旧在替谢回上药,直到他将伤口处理得妥当,才说:“我确实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谢回收敛了笑容,神色冰冷起来。
俞任知看他这幅模样,居然有些怀念他傻了吧唧时的样子,那时候的谢回虽然傻,但很可爱,比现在可爱多了。
他叹口气,“明日我要去宿州,你如今好了,就走吧,我们……”
俞任知顿了顿,转身就要走,“不要再见了。”
谢回却忽然拽住他,“不。”
俞任知身子一顿。
谢回语气冰冷得可怕,“我要跟你去宿州。”
俞任知闻言回过头来看他。
谢回冷冷地说:“我必须跟你去宿州。”
小王爷从宿州起兵要造反的事儿,不多时已经传遍全城,而俞任知得了文成帝圣旨,要带两队兵马去宿州抓小王爷的事,在第二天俞任知穿着盔甲骑着马走出城门口时,也开始传遍全城。
前往宿州的队伍里有马车,其中有大部分是用来运输粮草的,只有一辆马车是专门用来载人的。
谢回就坐在这辆马车里。
跟他同辆马车的,是俞任知出发前从京城里掳来的大夫,叫扁鹤。
扁鹤头疼地坐在马车座上,不时打量谢回,嘀嘀咕咕地说:“我先说好,大夫随行,是要加钱的。”
谢回一脸冷漠,没有理他。
扁鹤觉得头疼,打量谢回的目光越发肆无忌惮起来,这人明明病得无可救药,怎么一夜之间突然就好了?以他行医多年的经验,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可心病这种东西,跟其他病不一样,扁鹤不能百分百保证极致的刺激会不会反而让病人突然病好,于是前往淮州这一路上,他很认真地观察谢回的一举一动。
谢回很正常。
他就像个正常人一样,吃喝拉撒,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很少说话,也不笑,真要笑也是低低笑几声,听着让人觉得瘆得慌。
这样的谢回,正常得反而让扁鹤觉得不太正常。
“他应当是还没好。”扁鹤最终下了这么一个结论,正在外头小声跟俞任知打报告,“而且有可能病得更厉害了。”
俞任知皱眉。
这一路他一直在前头带兵,也没有去见谢回,或者说他是刻意回避谢回,以免自己忍不住,又做出什么伤害这个人的举动来。
扁鹤叹气,“俞大人,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这种情况,我真的是没有其他办法。”
说起这个扁鹤就很郁闷,他身为大夫,还是头次对一个人的病无能为力,这是他能力不足。
不过他还是给谢回开了药,俞任知拿着药方,一路上路过城镇时会去买,谢回什么都没说,药端来就喝下,哪怕俞任知在里头下了毒,他也像是丝毫不惧。
要去剿灭小王爷的军队到宿州外时,入冬了。
俞任知让军队安营扎寨,外头却在这会飘起了雪,雪不大,如同柳絮一样飘着。
谢回站在外头看了一会的雪,忽地低头看了眼怀里,本来他怀里应该抱着一个花盆,但是那个花盆被他砸碎了,俞任知本来是把那花收拾进新花盆,可他没有带出来。
就算那花被移植进新的花盆里,但到明年春天也是开不出什么好看的花朵的。
谢回清楚地知道,这一场寒冬过去,那花就会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