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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生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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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看似正常过,温华华和江美丽的相处模式却有点变了,相互之间客气了很多。“谢谢”和“不客气”这种一年也用不到一次的字眼经常会出现在对话里,“你又干傻逼事了吧?”和“别懒着了。”这两个口头禅几乎消失。
彼此都有了隐瞒对方的秘密,小心翼翼的相互躲避着,生怕忠诚之剑伤了对方。都打定主意,若某一日被揪了错次,一定要咬紧牙关绝不承认。本就是受过伤的心,经不得再一次折腾。江美丽觉得这么好的男人一定要留住,温华华觉得这么实心实意和他过日子的女人不能再辜负。都隐忍着不提,又都深感压抑,相处起来就似乎生份了许多。
温华华早晨出去遛狗的时候,发现隔壁的隔壁租给了一处刮大白的人家,不由得感慨,“民工们都发财了,不再挂个铁牌子站在路边卖苦力,开始装点门面奔小康了,我可怎么办啊?再这么混下去太没出息了。”温华华的志气在打了个吹欠后开始消散得无影无踪,便探着头往屋里看,屋里没开灯,太暗,他看不清,便把手挡在眼睛上方。
李少山刚起床,嘴里叼着牙刷,端着个水瓢满屋乱晃,看见温华华像只螃蟹似的挂在纱门上往里瞧,噗的一声笑出声来。“你这是干什么呢?我还以为天阴呢,原来是你在这儿。”温华华不介意他话里的调侃,隔着门笑着问他“你这是发财了?怎么不弄铝合金了?”李少山给他开门,转身翻了个大裤衩子套在外面“弄啊,这不是有个地方放货,我和李明也有个住的地方。”
温华华习惯性的在李少山后背扫描了一圈,强忍住流口水的冲动,好家伙,这身材好得真是没商量,一丝赘肉都没有。宽肩蜂腰,小臂虽瘦,略一用力就筋肉必现,练哑铃都练不出这种好身材。温华华嫉妒死了,什么时候能换这么身皮囊,让他死也干。如果他有这身板,苏钛绝不会再捏着他肚皮笑他胖了。
李少山穿好衣服在温华华头上拍了一巴掌“你这两天忙什么呢?也不见你找我,刚搬来那天听你家有人干嚎,有人去看看,听你媳妇那嗓门,我愣是没敢出屋。”温华华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他们这房子隔音不好,隔壁放个响屁都能听见,更别提吵架了。“你还好意思问,我那纱门到现在弹簧总响,尤其是晚上一到特定时间段就自动自觉在那儿嘎嘎叫,弄得像午夜凶铃似的。”
李少山憨厚的笑了笑,他没说矫大伟找他麻烦的事,也没问温华华那天晚上是谁在他家屋里。他只是早起的时候看见温华华从苏钛车上下来,所以确定头天晚上在他家里弄那么大动静的人一定不是温华华。李少山拿了螺丝刀去给他修弹簧“新东西太紧了,松两扣就好了。给你用的都是好东西才这样的,说明不是二手货,磨合一段时间就没问题了。”在转轴处点了两滴油“就这点事你早说啊,不会是因为被吓得睡不着觉都不敢找我了吧?”
温华华坐在一边看着李少山干活“我第一次发现,你原来话也这么多。”李少山微微低了下头,温华华觉得他耳朵有点红,抻手出来扯了扯。李少山晃晃脑袋“我可搬家好几天了你也不说给我撩锅底,白给你当师傅了。”“今天晚上就燎,水煮大虾。”李少山红了脸“那哪好意思,有空出来一起喝酒吧。”“好啊!”
李少山话不多,温华华有心事,说过这些就没什么话可唠了,四只眼睛看着外面发着各自的呆。过了好一会儿温华华缓过神来,觉得这样有点怠慢客人,就让江美丽去做饭,留李少山在这吃。江美丽知道他帮温华华打过架,矫子明里背里总说要报仇,便提醒李少山多注意点,李少山笑着点头“没事,就他还弄不了我们兄弟。”
天热,江美丽问他“吃面条行吗?”李少山不挑食,嘿嘿笑着说好啊。江美丽就给他俩作了打卤面,两种卤,冬菇、油菜、木耳做的淡卤,还有一份肉馅大酱的咸口卤,还拌了盘黄瓜丝,李少山有点不好意思“这也太丰盛了。”温华华端了碗坐在他旁边“这还叫丰盛,随便弄的,是不是美丽。”美丽笑着点头,“你别客气。”李少山还是不太好意思“第一次串门就蹭饭吃,不太好,我还是家去吃吧。”
温华华把筷子放到李少山手里“你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别客气。”李少山嘿嘿笑看他呼啦啦吃,便用筷子挑起一根面来慢慢的咬。电风扇呼啦啦的吹,立秋之后还这么热实在少见,李少山觉得,面条真香。
两个人边说话边扯家常,说起出来务工的事,李少山说一开始他出来是为了供弟弟念书,因为家里要盖房,弟弟又不是个学习的料,总嚷着要和他哥见世面,就把弟弟也带出来了。说起上学的事,李少山一脸的怀念,“小李子,你上学的时候成绩一定挺好的吧?”“一般,也就是每次考试都拿第一而已。”温华华发现他笑起来特别好看,就是牙不齐,好像还有个虎牙,就是位置太靠里,便抻手在他脸侧摸了一下“你这是力士呀?”“对啊,你没有吗?”温华华低了头扒拉碗里仅有的几根面条“我没有,可能还没利事吧?一直都在给家里添麻烦。”
李少山安慰他“我麻烦其实也不少。”温华华是个喜欢八卦的,立刻来了精神头问他是什么,李少山就说想做点什么,还是想在装修工程这块找点项目,总找零工做小承包也不是回事。温华华便把这事当成了自己事一样为难,开始给他出主意,他出的都是烂主意,李少山一听一过根本就没拿他当回事。
李少山眼里温华华就是个窝囊的老好人,说窝囊还不完全准确,身上那股子亲和力还有热情劲,是他接触过的城里人少有的,有的时候说出来的话也蛮逗的,是挺有意思的一个人,他挺愿意和温华华打交道的。在温华华看来,李少山这人稳重大方讲义气,除了闷之外,没别的毛病,不过他那闷也是闷骚型的,挺招人喜欢的。如果苏钛也这样该多好,想起苏钛就头疼,好几天了,一个电话都没有。恨意自心底油然而升,温华华暗骂“苏钛你个王八蛋,占完便宜就走人。”
温华华暗暗发誓再也不要和苏钛干那事种了,而且这几天冷静下来,他觉得,他于美丽就像苏钛于他,上赶着赔笑脸,心悬成三尺高,也不过是人家餐桌上的一道配菜。佐餐什么时候都不是主角,永远都是微风拂面,再进一步的接触,苏钛根本就做不到。自己也未必是能够抛下一切也要和苏钛在一起的,但是苏钛连爱情都给不起,就让他太生气了。这是他的爱情,还没开始似乎就已经结束了,虽然觉得这样最好,还是不甘心。
苏钛不是不想给温华华打电话,他犹豫着怎么和温华华说,温华华和以前交往的女朋友不一样,和一夜情的对象也不同,不能扔到一边不管也不能放到第一等位置。让苏钛郁闷的是,自己不给他打电话也就算了,那天之后,温华华也没找过他。他以前那么粘人,三天两头的骚扰自己,现在倒好了,享受完了,连理都不理他,让苏钛不由得就胡思乱想起来,什么时候开始不联系的,下车的时候说给他打电话他头也不回的就进屋了,是不是不高兴了?好像从那边回来的时候脸色就大不好?为什么?是不是第一次上床力度太大让温华华受罪了,他生气了?自己挺小心的啊,因为顾及他身体第二次都没太尽兴,想到这苏钛耳边雷声阵阵,温华华是不是觉得我那方面不行啊?
苏钛想给温华华打个电话好好说说,又觉得这事电话里根本就讲不清,得当面好好唠唠。他还没编好理由约温华华呢,因为案情又有新突破,被师傅老姜又连夜叫了过去。等他工作告一段落,腾出时间给温华华打电话时,已经半夜二点多了,温华华早关机了。苏钛觉得自己有许多话要说,必须得去找温华华了。便给温华华发了条短信“老温,干什么呢?”
温华华是上午十点半给他回的“睡觉呢,哪天出来喝酒吧,我有话和你说。”
张丽自苏钛被借调以后,就好长时间没见到这个大忙人了。给苏钛打了个电话,问他最近怎么样,苏钛说生病了,张丽嘘寒问暖了一阵,便告诉他“我妈让你来吃饭呢。”苏钛把见温华华的时间又往后推了推,捧了个大西瓜去未来岳父母家蹭饭。结果一进屋,发现张丽一同事也在那,还是个男的,买了一桌子的水果堆在那,苏钛讪讪的把西瓜放在水池里拔凉。
张丽说是他妈让他来吃饭,不过是个借口,张丽他妈是个上了麻桌就什么都看不见的主,约了麻友打牌三缺一真愁呢,张丽同事正好凑了一手,有人陪打当然开心,招呼了苏钛两句便又沉浸在麻局里。招待未来女媚的饭是剩饭,还是张丽热给苏钛的,两人坐在厨房一边吃一边聊。张丽也有点不好意思,“今天我同事过来吃饭,原本想让你陪着点的,没想到你来得这么晚。”苏钛嗯嗯啊啊的答应着,“你家剩饭我还少吃了,我没挑你妈理。”
屋里有麻友对张丽他妈说“那是你女儿对象吧?我可见到好几回了,小伙子不错啊。”张丽他妈笑得得意“还行吧,一般。”“女婿来了,咱们是不是也该撤了,你这当老丈母娘的也不说给做做饭什么的。”“不用,不惯那毛病,现在就这样,将来结了婚还不更得摆谱呀?他们自己爱吃什么自己随便弄。”苏钛坐在厨房里都听见了,以前这样的话他从不往心里去,用温华华的话讲,这就是拿我当自己人才这样。
可是现在生了同张丽生份的心思,就多想了一层。他和张丽母亲不对付,就像张丽和他妈背地里闹别扭一样,许是为了报复女儿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总要在苏钛身上找补回来,张丽他妈待他异常的刁难。往常苏钛都能一笑了之,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就别扭上了。想起温华华有话和他说,想着想着就走神,张丽见苏钛魂不守舍,自己说了半天话连个茬也不搭,也不高兴了,斜着眼睛嘟囔“今天来的那个是我领导,你就不能表现得活份些?以前在单位的那些机灵劲儿都哪去了,净给我丢人。”
“嫌我丢人,你找那不丢人的去啊。”张丽愣了一下,拿扇子拍他的头“现在知道贫了,一张臭嘴惹人烦。”“嫌烦,你找那嘴不臭的啊。”张丽也不惯他那毛病,把扇子啪的一声扔灶台上,起身回屋看麻将,苏钛吧唧吧唧把饭嚼得更响。张丽换了工作,现在的工资是苏钛的二倍,她向来喜欢这种场合,能多接触些人,多见些世面。说实话,苏钛心里一点都不喜欢这样。尤其是现在张丽挣得多了,脾气见涨,以前哄一哄就能回心转意,现在不生气三天都不是她风格。
温华华有话要找苏钛说,没给他打电话,直接去了他家。苏钛晚上回来见温华华坐楼底下,很是惊诧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我不是说晚上有事吗?”温华华没说话,苏钛立刻蹲下来抬起他的脸左看右看“华华,怎么了?又被你老婆揍了?啊?”温华华疲惫的摇摇头,等了好几个小时,他预备的那点台词都发挥不出来了,而且他发现一个特别悲哀的事,自己一见苏钛的脸,语言能力就完全丧失。
“没事,我就想来看看你,我能上你家呆会儿吗?”苏钛看了看表,又回头往楼拐角处看了看,“华华我有点事先解决,你先回去,改天我找你好好谈一谈。”温华华怔忡中见苏钛转身飞奔上楼,他顺着苏钛刚才的方向看过来,楼拐角处站着一个穿白裙子的女的,好像是张丽。温华华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情绪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消失得无影无踪。
要快刀斩乱麻理清这段关系,委实不太容易。或许他们的关系,根本就不用清理。温华华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和苏钛的关系,非但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生份了,或许自己真应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才对,暗自后悔跑这一趟,有气无力的慢慢的往家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