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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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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她的关系实现了从“纪老师与姜绯”,到“纪老师与纪老师女友”的转变,相处模式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偶尔会在无人的地方被她勾住手指,或者,没有预兆地,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她表达爱意的方式很直白,也很可爱。
不像他,总要掩饰,明明想要看见她,却也只敢假意看书的名头,余光里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当下她正站在琴行门口,仰头,努力举着手机。
华静好奇她在做什么,便走过去凑近看,看见她在拍天空。
他不太懂小女孩的心思,不屑评论:“天有什么好拍的?不就是放晴了嘛。”
“我拍的是云,不是天。”姜绯解释,“我在收集云。”
“什么?”华静以为自己听岔了,“什么云?”
“收集!收集云。”小绯强调。
他更不懂了,哼哼道:“云有什么好收集的,每天都能看见啊。”
纪蓼行在旁,心里已经预知她的答案——收集云是她认真生活的证明。
果然,她说:“每一朵云都不一样啊,它们有自己的名字,如果你能观察到并且分别出它们之间细微的差别,这不是一件很厉害的事嘛。”
“这有什么意义嘛。”
“收集每个时刻的云,就证明了我正在享受生活、认真生活,懂不懂?”
她收了手机,从华静身边一晃而过,转而来到纪蓼行近旁,对他说:“纪老师,你知道你当初为什么选中我,让我留下来吗?”
纪蓼行心想,当时不是你自己非要留下来的?但他还是顺着她,很配合地问:“为什么?”
她眼尾因为含笑微微上翘,樱花粉的两瓣嘴唇一张一合,说:“因为我们都是有信仰的人。”
华静插嘴:“有信仰?你有什么信仰?”
“刚刚不说跟你说了,”姜绯回,“我信仰云啊,我可是云朵协会的永久成员。”
“云朵协会?”
姜绯注释:“一个专注于观察云的神秘组织。”
华静撇撇嘴,“什么□□组织,听起来跟你一样悬乎。”
“哪有!”
姜绯追去要捶他,他立马抱起了旁边的吉他,说:“我要练琴了,别打扰我。”
“切。”姜绯白了他一眼。
纪蓼行难得听到他咸鱼发奋的发言,便说:“刚好你把那首练习曲弹一遍,我听听你最近练得怎么样。”
“啊?”华静一下慌了。
姜绯闻言,跑到纪蓼行身边,看着即将要接受检阅的某条咸鱼,一脸幸灾乐祸。
节拍器纪蓼行只开到80,算是特赦。
单针游摆开始,琴行里立即响起间隔规律的节拍声。在节拍里,华静双手在琴弦上就位,深吸了好几口气后,才开始演奏。
但明显纪蓼行高估他了,节拍仅开到80,他都难跟上。
姜绯不懂古典吉他,仅仅在旁边听了几分钟,都觉得他弹得又急又乱,毫无章法。
纪蓼行很快就叫了停。
他脸色沉下来,眉头锁得很紧,看起来心情不大好,却没说话。
华静惶恐地低着头,不敢作声。
纪蓼行站起来,翻了翻他面前的琴谱,蹙起的眉头还是没舒展开。他指着上面一个音段,问:“这里无名指为什么不靠弦?这两段怎么会断指?还有你的横按是怎么回事,最近练了吗?”
“……练了啊。”华静声音弱弱地回答。
“这就是——”纪蓼行声量高了几分,后又压下来,他没说完,最终叹了口气,“这首练习曲对你来说还是太难了。”
华静立马说:“老师,我可以练!真的,从今天开始我每天练八个——不,十个小时,相信我!”
被纪蓼行否定似乎是一件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姜绯站在旁边如此想。
辛晖是,华静也是,他们都努力想被认可,被纪老师认可,大概因为他们视他为目标、为偶像。
“一段时间不看你的作业,你的指法就乱成这个样子。”纪蓼行起身走近柜台里,“你最近脑子里都想些什么?”
姜绯在旁边冲华静张牙舞爪,用唇语重复着纪蓼行的话。
华静刚要瞪她,纪蓼行的声音又把他吓得老老实实。
他听见他说:“你用的这套谱子不适合你,我给你换一份新的。这份我简易过,更好弹。”
他说着,拉开抽屉没找到自己想要的那本谱子,于是弯腰,在一堆书和本子翻找起来,可同样没找着。
华静放下吉他走过来,要帮忙一起找,“老师,您夹在哪个本子里?”
“3号。”他有给琴谱本编号的习惯。
他本子多,也常有曲谱重复放置在多个本子里的情况。但这本3号不同于其他本,这其中存放了他在柴院念书时,常用和改编的曲谱,以及他的老师赠给他的几页拉赫玛尼诺夫原稿。因此这一本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后来姜绯也加入寻本大队,但三人找了一圈,仍无果。
为此耽误了半个钟,纪蓼行放弃了,他摆摆手说:“算了,丢了就丢了,我重新写一份。”
不打算找了之后,他回琴房改起了谱子。
华静在练琴,却有些心不在焉。
姜绯坐在他旁边,心里还想着那本遗失的谱子,虽然纪蓼行表情淡淡,似是无事,但她还是觉察出一丝怅然。
她问华静:“那个3号本很重要吗?”
华静点头:“那里面有老师的老师送的手稿,虽然老师说是说没关系,但我估计他心里应该挺难受的——老师他一向对这些东西看得很重。”
“哪些东西?”
“旧物吧——我感觉,老师是个很恋旧的人。”
琴行里交谈声渐渐消匿,气氛安静了一会儿过后,她听见华静在弹一首新的节奏缓慢的曲子。
它变成琴行的背景乐,在细腻的曲律里,流露出怅然、叹息等许多许多。
在弦乐里,姜绯想起童年的自己,也曾因为弄丢心爱的布偶伤心了整整一周。布偶或许可以再买,但因为是爸爸送的第一个,所以意义不同。
并非依恋旧物,只是依恋物品背后来之不易的感情。
她撑着下巴,又想到此时此刻琴行里的纪蓼行。
他不会哭了吧?
这样想着,她祟祟来到琴行门前,小心翼翼朝里望了一眼。
他正坐在工作台后,手里拿了只笔,但并没写什么,只无端紧蹙双眉。
虽然没哭,但他心里一定不好受。她想。
她走回来,心中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帮他把3号琴谱找回来。
琴行自上次失窃之后就装上了监控,如果有客人误拿,会有监控记录。
于是她坐下来,一条一条记录筛查。但对着电脑屏看了一上午,却一无所获。
她郁闷地托腮坐在柜台后,将记忆中那些可能与琴谱相关的片段一股脑全倒出来,大海捞针般地做着搜查。
被华静不小心收到学校去了?不不不,他从来不带书本来琴行。
难道是施雯?也不对,自己刚刚看过监控,监控里施雯是空手走的。
监控?她突然想到一个人——纪蓼行装监控的“初心”,琴行遭的第一桩失窃案,那个胆小的小偷,莫城。
想到这,她从座位上一跃而起,跳到华静面前:“你记不记得那个人?”
“哪个?”
“就是我第一次来琴行,琴行里进的那个想偷东西的人。”
“噢,那人啊——咋啦?”华静没明白她忽然问起这人的用意,抱着吉他,态度索然。
姜绯跑到座机旁边,兴奋地说:“琴谱我有线索了。”
联合纪蓼行,三人打了一通电话过去确认,果然在莫城那里找到了琴谱的下落。
倒不是莫城故意要盗走,谱子是他不小心装走的。拘留结束,他从派出所走的那天,民警让他确认谱子是不是他的,他是那时候才知道自己拿了琴行的东西。
因此一出派出所,他就找来琴行想要归还,顺便给纪蓼行赔礼道歉,结果扑了个空。街坊告诉他,琴行已有一个多星期没营业。
姜绯听到这里,有些奇怪地问:“为什么没营业?”
华静嗤声,抱臂道:“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突然消失,老师担心你,找你去了。”
姜绯心虚地看一眼纪蓼行,他正握着话筒,耐心地与对面沟通。
等他结束通话,姜绯才又开口追问:“怎么样怎么样?”
纪蓼行回答她:“要去那边一趟——他说他那边没有快递点,东西寄不上来。”
华静吃惊:“他那有那么偏吗?”
“嗯,”纪蓼行应了声,一边从抽屉里拿出车钥匙,“我要下去一趟。”
姜绯立马跟上去:“我也要去!”
华静看了姜绯一眼,抱着吉他说:“这热闹你也凑,我是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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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城南边多山,县城再往深处走,均是与世隔绝的镇子、寨子。
莫城老家就是这样一个偏远的小山镇。
大吉普驶过人迹罕至的山道,穿梭在大片大片的春天绿色当中,山上还有蓝花楹树开放,空气一片清明。
白天山路尚好走,但路途遥远,两人也开了快三个小时。
到莫城家时,已经是晚餐饭点。山里人好客,归还了琴谱之后,又留他们下来吃饭。
吃过饭,两人收整打算启程回去,莫城又追上来塞给他们一袋土特产。
姜绯回到车上才打开看,里面一包沱茶、一包蜜饯,味道都很好闻。
回去的路黢黑,走到半路山里还下起大雨,原本一段半小时的路程,硬生生被拖成一小时。
纪蓼行后来直接将车靠边停了下来,闭了一路眼睛的姜绯闭着眼睛忽地没再感受到颠簸,睁开眼问他:“怎么了?”
“不会是车子没油了吧?”
纪蓼行摇摇头:“不能再往前开了,雨太大了,很危险。”
姜绯坐直身子,“那我们去哪?在车上睡一晚上?”
“你可以吗?”纪蓼行偏头看她。
她顿了顿,点头说:“也不是不可以啊。”
纪蓼行揉了揉她的脑袋,反问她:“这山里可有野狼、野猪,等半夜过来找你,要吃你怎么办?”
“不是有你在么……”
纪蓼行笑,没再回话,而是重新启动了车子。
大山的夜里,吉普车巨大的车轱辘碾过坑洼的山路,声音寂寥。
伴着潺潺山雨声,姜绯扒着车窗去看外边,眼前掠过重重深黛色的山影。
鼻尖碰到窗玻璃,有些冰凉。
她忍不住扭头,出声问他:“我们现在去哪?”
“找地方住。”他说。
诈尸更新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