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校大战乌鸦》1k21

3、花伞

　　作为1801班的团委书记，既不是班里人缘最好的人，也不是学习最好的人，那么徐书记，您如何评价您这四年的成绩呢？您在班里如何自处呢？

　　徐潇宇：答案很简单，无视付嘉谊，我还是那个最靓的仔。

　　——《天形大学人物档案·徐潇宇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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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兜帽大哥一直滚到山脚，身体抽了一下，不动了。

　　付嘉谊有些同情地望着山下那哥们，这边两个女生已经开始大呼小叫了。小白一反常态，不再是那个文静的小姑娘。她拿手捧着那只鸟，仿佛拿着的是一捧金子，聚精会神地对贺挽澜说：

　　“你看，这毛色……这大小……”

　　付嘉谊生怕她下一句话就是——正好做一领鸟皮大衣。幸好小白接着说：“这绝对是雀形目鸦科的特征，可是大小又不像是普通的乌鸦，乌鸦体长平均在50厘米左右，这一只怎么也得有八十……九十厘米。”

　　“变异了？”付嘉谊过去凑热闹，他这才看清刚才打中的东西。圆圆的脑袋，细长的腿脚，厚重的油光水滑的黑色长毛，巨大的眼睛还没闭上，正炯炯有神盯着自己……温暖的风中付嘉谊哆嗦了一下。

　　“呀，侄……付嘉谊啊，”贺挽澜挠挠头，“你这算不算伤害动物？我记得之前有个新闻，一个人掏麻雀窝被判刑了。”

　　“我觉得这算自卫。”付嘉谊淡定道。

　　小白掏出自己的手机，对着鸟的尸体连续拍了很多张照片，还将周围都拍了照，这叫做“探索生活环境”，算是野外调查的一种。而付嘉谊伸着脖子再看山下时，已经干干净净人影都没有了。

　　“你刚才追的是个什么人啊？”贺挽澜问。

　　付嘉谊摇摇头，“大概也是好奇的学生吧。”

　　不上课的时间总是格外短暂。付嘉谊一看手表，才意识到竟然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马上就要下课，小白还要回去和那位同班同学“交接”，只好转身回去。出了林子往前走不久，那男生正等候在大路中间。

　　目之所及，付嘉谊的球鞋上全是泥，胳膊上挎着一闪烁的铁棒，手捧一只塑料袋，里面东西沉甸甸的，脸色发青好像马上要吐。贺挽澜头发凌乱，目露凶光，一股怨气。小白双手沾满泥土，脸上也黑了一块，好像刚在泥坑里打了滚，她冲他笑道：“我们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男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想远离这群人。

　　“厕所在这边，”他伸出一根手指，“要不然你们先去……”

　　付嘉谊直接把袋子塞进男生怀里：“兄弟，帮忙看一下。”

　　“这是什么？”

　　付嘉谊神秘兮兮把男生拽到路边，将袋子打开一个小缝，让他看里面的大鸟头：“从你们学校带回来点纪念品。”

　　“嚯！”男生也被这鸟的卡姿兰大眼睛下了一大跳，他张了张嘴，袋子里的鸟眼睛，居然咕噜噜转起来了，比他还先出声——“嘎！”

　　“啊！”男生大叫，一屁股坐在地上，“活了！”

　　付嘉谊也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他所没想到的。他忙把男生拉起来，把袋子合起来系了个扣，又在侧面撕了个小呼吸口。他对男生说：“你就帮我拿一下，我洗个手就……”

　　“啊，这是白同学的作业！”男生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付嘉谊，“让她下节课交！手写！那个，我想起来我还有事……”说完一溜烟跑了。

　　付嘉谊回过头，用探寻的目光问小白：“真是他提议要找乌鸦的吗？”

　　“其实主要是我……”出了林子的小白外表恢复了文静的样子，她的声音蚊子一样细，却直接伸出手：“学长，你害怕吗？我拿着吧。”

　　付嘉谊是个胆子大的，他把双截棍收起来，按了按袋子。

　　那乌鸦又不动了。

　　他从背后单手把书包拽到胸前，又把装乌鸦的袋子整个塞进去。真是好大一只，竟然拉不上拉链。不过这样好歹能隔一下音。

　　“你别叫了。”付嘉谊点一点那乌鸦的脑袋，很认真地说。

　　“真谢谢你们，回到学校我就把它交给我们刘教授。”小白道。

　　*

　　就这样，晚上付嘉谊出现在院长办公室的时候，觉得自己似乎有那么点狼狈。院长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付嘉谊，尽量和蔼地问自己的得意学生：“你这是去哪了？”

　　“我去抓……抓紧时间准备今年的大学生机器人大赛呢。”付嘉谊一脸严肃道。

　　“哦，小伙子很上进，一定要好好准备啊。”院长很满意。

　　农林大学是开学比较早的，他们天形大学还没正式开工。此时校园里的学生比他来的时候多了很多，大家又都没事干，逐渐显示出躁动的气息。贺挽澜精力过人，晚上约了半个班的人搞狼人杀玩，付嘉谊给推了，回到宿舍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

　　任卿已经早早洗完，小雷子和马昊玩了一天全身是汗，于是三人同行。来到澡堂门口，一路听见其他同学们叽叽喳喳，嘴里提到“鸟，怪物……”之类的话。小雷子扭头道：“对了，今天下午咱们学校也发通知让大家不要再去农林大学了，你收到没？要在群里回复的……你怎么那么久才回来？你去哪了？”

　　付嘉谊：“……”

　　小雷子看着付嘉谊目光似乎在某处停留许久，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生，身高至少一米八五以上，穿着帽衫加九分裤，满身大牌，非常时尚，奈何脚踏一双拖鞋……原来也是来洗澡的。

　　“走啊，进去啊。”小雷子道。

　　“这是谁？”付嘉谊问。他注视着这个人端着盆从他面前擦肩而过，当付嘉谊彻底看清他后背卫衣上的CD图案时，他完全确定了这个人就是今天下午那位在鸟粪中跑酷的英雄。

　　他心下一动，连忙跟上这人，一起进了更衣室，等空柜子的过程中付嘉谊发现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此人下午的确受伤了，手臂上有多处淤青。

　　他手臂上有轻微的肌肉，轮廓看起来是锻炼过的。

　　那人忽然回过头，眼角一挑，笑了：“你有事？”

　　他脸上也有血痕，但第二件事是这张脸很像贺挽澜之前追过的某个明星……一双招桃花的桃花眼，长得还不赖。

　　为什么这个人永远把语气搞得这么欠揍呢？正好他不认识他，付嘉谊心虚转头当作没听见，飞快地脱光衣服，扭头跟着小雷子进澡堂去了。

　　回去的时候，台阶上的痕迹已经清洗干净，一切都和之前一样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到了晚上十点多钟楼道里传来一阵喧哗，是徐潇宇为首的狼人杀玩家回来了。而付嘉谊则觉得累极了，很快入睡。

　　他无比庆幸这个决定，因为第二天早上他不是自然醒，而是被小雷子的惨叫叫起来的。

　　“我勒个去！”

　　付嘉谊有点起床气，这是他今天才发现的。他一翻身坐了起来，刚想发作，发型炸了的小雷子指着窗户说，“你们看！”

　　放眼望去，视线一片模糊。

　　一片花白。

　　付嘉谊戴上眼镜，皱着眉头往窗外望，视线所及之处白惨惨一片，都是那粘稠的液体。

　　付嘉谊忍着恶心观察了一下，这些液体是喷射式的。每一次喷射的痕迹叠加在一起形成了现在这密密麻麻的“窗花”。毫无疑问是鸟干的。

　　在这些痕迹中，有一小块地方很幸运地未受侵染。付嘉谊顺着那个小洞看过去，窗外，目之所及之处，对面的B栋宿舍楼也遭了殃。一块一块白色的玻璃在阳光照射下仿佛鬼楼一般。

　　他打开窗户，随即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这是昨天所没有的。小雷子已经受不了去厕所吐了，这时任卿和马昊也接连起床，马昊的第一句话就是“谁在大早上糊墙啊？”

　　是了，这是强烈的油漆味，准确地说，是家里装修刮大白时候腻子的味道。他看向楼下。

　　台阶上，自行车上，一楼的遮雨棚上……全部都是白花花一片！付嘉谊觉得自己的眼镜有点花，他揉了揉眼。

　　马昊的粗壮身子挤了过来，惊恐地指着楼下：“我靠，什么情况？”

　　“鸟。”付嘉谊淡定道。也许是因为昨天的经历，让他觉得那么大的鸟，自然能制造出这么多的鸟粪，所以也不算惊讶。

　　“鸟把我们学校当厕所？”马昊不服气道。他“咚”地砸了一下墙，也不知道他在和谁生气。

　　他转身就抱怨着出去洗漱了。付嘉谊打开手机，发现一条未读消息。

　　贺挽澜：看窗外！惊喜大礼包来了哦。

　　发消息的时间是早上六点三十九，这女子起得真早。不过此时付嘉谊也能判断这些鸟粪是昨天夜间的事了。

　　“天气预报：今天9月2日天气：无敌鸟粪雨。”

　　班群里也闹闹哄哄的，付嘉谊怀疑从来不屏蔽消息的好班长贺挽澜是被班群的提示音吵醒的。此时她正在安抚躁动的学生们。

　　“同学们不要害怕，学校的老师们已经开始着手调查鸟粪的来源，请近期大家减少出门，宅在宿舍。”

　　说到研究，付嘉谊想起了昨天的瘦弱女生小白，他主动问了贺挽澜，可是没有任何消息。大概研究也是需要过程的。

　　话虽如此，付嘉谊却不能宅在宿舍，他还需要去和机器人大赛的组员们讨论如何制作的问题，组长已经催了他好几次了。这也是他没开学就来到校园的原因。下楼的时候，正好碰到徐潇宇刷完牙回来，手里举着一个拖把。

　　“擦窗户嘞，”他拿着拖把对着付嘉谊晃了晃，旧拖把上的布条哗啦啦往地上掉，传来一股洗漱间的霉味，“你哪去？”

　　付嘉谊后退一步。

　　最近几天真是洁癖的噩梦。

　　“学习。”他道。

　　他穿着自己最脏的一双鞋，因为经常擦拭，那鞋仍然洁白。大地也一片洁白。

　　他仔细地沿着没有鸟粪的地方行走，此时，宿管大妈和保洁工人已经开始用水冲刷地面。

　　“孩子们，小心着走！”大妈的嗓音回荡在宿舍楼一层。付嘉谊和大妈打了招呼，艰难地走出宿舍。

　　还是清早，路上行人寥寥。

　　即使是已经出门的学生，走在路上的姿势也是极其怪异的。穿着裙子的女生踮着脚一步一步，仿佛在跳芭蕾。而男生有的采用僵尸式前进，一路蹦蹦跳跳直到脚抽筋，有的直接自暴自弃式——就是不躲，回去刷鞋。

　　“叮叮——”

　　【爱，死亡与机器人】（群聊）（4）

　　@谷文睿：哎，兄弟们我到了。
　　@小星星：稍等马上！
　　@谷文睿：我先开始编程，等你们到了，我再汇报假期成果。

　　大学生内卷的势头汹涌，这就卷起来了。付嘉谊也打开聊天框回了一句：

　　@f+1:在路上，等我十分钟。

　　发消息的时候他听到身后有车轮声，下意识往路边靠了靠。接着他听到了一声惊呼，抬起头，一辆大奔从身后极速驶来，轱辘下面白色的泥水四溅。他来不及躲避，只用手挡住了脸。

　　他感到自己被罩在一片阴影之下。

　　睁开眼。一朵红色的蔷薇映入眼帘，翠绿色的叶子，那粗犷的黑色边框，付嘉谊生平第一次感到被颜色吵到了眼睛。面前的人说：“没事吧？”

　　说完就收起的自己的伞。

　　在惊魂未定中，付嘉谊只有一个疑问，小伙子长得挺不错的，怎么用这样花色的伞呢？

　　紧接着，付嘉谊发现，这个人不但很帅，而且很熟悉。

　　——兜帽大哥没有带兜帽，但他仍然是那个鸟粪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