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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临州别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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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艾恢复知觉的时候,已背朝上卧在床上,脸侧向一旁,入眼处是应悖爱的颈背和后脑勺,略有距离,共覆的薄被中间拉开了空隙,裸背微微泛冷。天色很暗,外面很静,应该还没过子时,现在回去没什么人会看见。
手掌撑起,应艾小心地直起身来,疼……后面……但也还能忍耐,紧抿了嘴,一点点坐起来。慢慢将手摸下去,没有上药,但是洗过了。结束了吗……那件事……那疼从后面席卷上来时候,其他所有的感官都恍惚了,只记得死咬了唇不允许自己发出声来……
还是把原本盖在自己身上的半边被子给应悖爱掖好,应艾放轻了手脚翻到床下去,捡了来时穿的那件单袍披上,正要去推门,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近日去别庄,你也跟着吧。”
“……是。”推门而出,紧了紧衣襟。出了王府的话,若是机会合适,说不定就能留在外面……父兄亲授……
应悖爱对着床顶发了一会呆,余光之处觉得床前空地上的阴影有点异样,试探地叫了一声:“应暮。”
“在。”挺拔的身影掠过,又是跪姿。
应悖爱微皱了眉,于是撑坐起来,“……都看到了?”
“属下不敢欺瞒世子。”声音依旧低哑,仍是一点起伏也无。
什么意思,你若瞒了,我能知道?也好,看到就看到,带上应艾去别庄的事情会安排妥吧,忽然想到——“之前在书房……”我盯的那块空地……
“正是属下。”
应悖爱不禁撇了撇嘴角,这“世子”……身体遗留的本能不错……
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又正色道:“情况如何?”
应暮的背倏然紧张几分,肩胛微撑平了衣衫,“属下逾越,私自探了脉,明日可醒。”
只敢用了“醒”字吗……应悖爱心里明白,那齐显允,光是外伤怕就有月余可养,伸手拉过薄被,整理一番,顿了顿吩咐道:“明日,他会在自己府里醒来。”语毕已闭目躺下,床下身影也已不见。
次日,服侍齐显允的侍从慌张来报时,应悖爱只伸手搛了盘里一块精致小点,启唇就了,末了轻声赞了一句:“味道不错。”——却是连瞥都没有瞥一眼。
那侍从正欲再诉,一旁的应蔚上前低声斥了一句:“那人原本早几日就已死了,在世子面前胡扯什么!”暗示着瞪了一眼。那侍从总算明白过来,连忙噤声退下。
应悖爱却是凝眉望了眼又垂头不语的应蔚:他原来也有这样一面么——王府侍从,又是王爷亲遣,总不会那么普通……
应蔚的手,却在说完那句话之后,遮在袖口里空握了下……少爷,真的换人了……
齐显允的事不了了之,王爷父亲那边也无甚动静,很好。
约莫一盏茶,又有管家应荣带了新任侍卫来请见。应悖爱望着那个熟悉的挺拔身影,心道这王爷父亲暗里派完了人,明着又要走一遍程序?——玩个表面上是普通侍卫,暗地里是贴身侍卫之类的虚虚实实吗,真不愧是王府……
一边管家应荣禀完情况,应悖爱站起身来,经过应暮时顿了一顿,“近日去别庄,你安排一下。”带了管家来,无非就是这个意思,暗示他世子非正常出行,有关人等低调配合,里外奴才们该调走的调走、该告诫的告诫。
这边管家告退,应暮在应悖爱身后一尺站定,“世子,别庄……”
这么急?应悖爱微皱了眉头望着远处的管家正跟一个侍从训斥着什么,“将你的安排说来听听。”
“属下以为从简、今天。”后面几个字毫不犹豫,字字坚定。
的确,昨夜刚暗送了齐显允回去,难保今天会有什么是非需要应对,“具体……”
“少爷!”应蔚忽然出声,又复低声,“……奴才去看看今天的药送过来没……”退至门口后几乎是夺门而出,在心里说服自己:少爷说话,做奴才的知冷知热,本就应自主退下,不该听的……
他今天……应悖爱望着远去的身影,眉头又紧了紧,开口道:“接着说。”
“车马属下已备,不走东南去别庄,向西行去临州别府,不过一日,入夜可达。人……”平稳的声音顿了顿,转口道,“世子、属下,再加上世子侍从,四人即可。”
四人……带应艾无可厚非,许诺他的时候应暮是听见的。至于另一个应蔚、怕是那句“少爷”的缘故吧。应悖爱回头望了应暮一眼,对方仍是一副面无表情、尽忠职守的样子,修长的手指在身侧敲了敲,方才点头,“如此,甚好。”
之后,应蔚取了药回来,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先用左手扶了,另一只手取勺,在碗里半盛半搅几下,散散热气;再两手捧了,试了试碗壁的温度,才小心翼翼地递到应悖爱面前。
应悖爱接了药碗,大拇指腹在碗壁上抚了几下,缓缓开口说道:“半个时辰内出发,你、应艾。”
应蔚的头几乎微不可见地晃动了一下,一贯的声音才响起,“是,少爷。”
待应悖爱喝完了药,两侍从也已静候在一边,轻装简饰、一脸清秀。应艾的脸色微微泛白,只是他的神情依旧平静。
四人从侧门而出。也许是总管安排或是应暮引领的缘故,一路下来,竟是一个侍从也无。
应暮领着众人,沿王府围墙右行一段,转角处赫然停放着一辆青顶素帐的二轮马车,一般大小,做工精致低调。
“世子。”应暮让到一边,躬身请示。应悖爱却是眼也懒抬,径自上了车,靠着车壁闭目养神起来。
一行四人,出了国都西门,朝临州驶去。略微带着规律性颠簸晃动的马车上,应悖爱缓缓睁眼,开始对着顶帐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