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者》银冽

5、第 5 章

　　我倒吸一口冷气，来人穿着灰色卫衣和黑色长裤，即便在闷热的夜晚也戴着兜帽，帽子被拉得很低，挡住了他大半张脸。
　　是我刚才看到的那人！
　　桃子惊恐地看向我，从眼神中来看，她应该猜到这人就是我遇到的那位了。
　　寂静的夜晚，繁华的空城，冷不丁来这么一位不速之客，虽然他什么动作没有，也足够我们心慌的了。
　　许久，那人开口了：“你们是谁？”声音低沉，能听出他在故意压着嗓子说话，从音调来听他似乎年龄不算很大。
　　“你，你是谁？”桃子反问道。我的余光瞥见在柜台下那人看不到的地方，桃子指了指门，柜台另一边有一个专供工作人员出入的小门，应该是通向外面的小巷，我悄悄拽住老妹的衣袖，开始不动声色向另一边移动。
　　“你们怎么进来的？”那人又问，并缓缓向我们迈开步子。
　　“你怎么进来的，我们就怎么进来。”桃子开始绕口令。
　　陌生人沉默了会儿，突然一挥手，谁也没看清是怎么回事，窗台的一盆盆栽就凌空飞起，堪堪擦着我的头皮飞过去，要不是躲得快，它现在就和我的脑袋一起碎成渣。
　　凝注着在墙下四分五裂的盆栽，我缓缓回头，不可置信地吼道：“你疯了！”
　　对方依旧没有回答，这次飞起的是凳子，仿佛没有重力一般，屋子里的装饰，桌椅板凳，全部在陌生人背后漂浮着，像一个个张牙舞爪伺机待发的怪物。
　　“我去，快跑！”也不管什么策略不策略的了，我们冲到侧门口推开门就冲了出去，皮肤刚一接触到潮湿的空气就同时飞起来，目前为止，逃是我们惟一的技能。
　　陌生人似乎愣了一下，在原地歪着头没有动作，桃子哼道：“追不上来了吧，猥琐男！”然而下一秒陌生人两腿一蹬，整个人箭一样向我们冲来。
　　“我靠，他也会飞啊！”桃子嗓子差点喊劈了，我不由分说拽着她俩衣服拼命逃，这次的飞行速度可比上次快多了，周围的景物形成模糊的一道直线，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他快追上来了！”我一回头，震惊地发现那人居然越来越近，简直不是人！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迟早会被追上。
　　“找个地方躲躲啊！”老妹在风声中呼喊，她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
　　“这他妈去哪躲啊！”桃子都要骂人了。
　　眼看陌生人越追越近，再这么下去他伸手就能抓到我们了，不如拼一回，我转过身，猛地双手一推，将她俩推开到了几丈开外，我们中间突然有了空档，陌生人来不及停下，从中间穿了过去，差点撞上对面的大楼。
　　“往回……哎？！”跑字还没说出来，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妹身旁空空如也，桃子呢！我把人推没了？！
　　老妹显然也对突发事件猝不及防，在半空中原地转了好几圈：“人呢？”
　　可惜错过了最佳逃跑事件，陌生人回过神来，向老妹冲去。
　　“快躲开！”我喊道，然而妹依然没来得及，陌生人一掌拍过去，老妹像断了线的风筝被震飞，狠狠撞在一栋大楼的玻璃上。
　　“打死你啊！”话音刚落，那人反手又是一掌向我袭来，顾不得再骂，我一个“侧空翻”好险躲开，飞快来到老妹身边，“没事吧，妹！”
　　“咳咳……要差点断了。”妹扶着腰面色扭曲，看来尽管没受伤，但疼是实在的，“这人为啥老追我们？”
　　陌生人停在不远处，默不作声地看着我们，现在我俩狼狈得要命，桃子还失踪了，眼下简直是山穷水尽。
　　“打女生，你还要不要脸了！”反正打不过，干脆骂个痛快，“仗着本事大就欺负人，你等着吧，早晚会有报应的！我俩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二十多年了，我从来没这么骂过谁，他是第一个。
　　“就是！”妹稍微缓过来一些，赶紧低头问我，“桃姐呢？你看着她没有？”
　　“我还想问你呢，我不是把你俩一起推出去的吗？”一个大活人居然从我们眼皮底下消失了。
　　“我在这！”
　　“哇！”大变活人这个节目大家都看过，但应该从没亲身经历过吧？“你哪冒出来的！”桃子就那么突然出现，仿佛是凭空闪出来的。
　　“没时间解释，跟我走！”她一来就不由分说揪住我俩衣领，下个瞬间只觉天旋地转，世界仿佛掉了个个，原本在半空中的我们一下子降落在地，巨大的落差让我整个人猛地向前扑倒，几乎要呕吐出来。
　　“你们还好吧？”桃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眨了眨眼，才看清周围的情况。
　　我正趴在柔软的草地上，微风阵阵，不时有一两声清脆的鸟鸣，四周是参天的树木，茂密的树荫一层层将阳光遮挡起来，只留下几缕金色的光线洒落下来。
　　怎么有些熟悉的感觉？
　　“我们这是……”
　　“哎哟，我的腰。”妹还跌坐在地上，我赶紧过去将她扶起，“咦？我们这是在哪，怎么跑森林里来了？”
　　桃子喘着粗气道：“幸好赶上了……这就是森林，还记得咖啡厅里那副画么？”
　　经她一提醒，我果然想起来，这地方居然和画里画得一模一样，但这怎么可能？
　　“我觉得，可能是我带你们穿越了。”桃子解释道，“其实刚才咱们逃的时候，你们不是在到处找躲避处么，但当时那种情况无论哪里估计都躲不开那个人，然后不知怎么回事，我脑海里突然就冒出那幅画了，心想如果能逃到那里该多好，正想着呢，没想到被你突然推开了，再睁开眼之后我就自己到了这里。”
　　我俩张着嘴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来，老妹惊讶道：“你……你只是想想，居然就真过来了？”
　　“昂！”某人插着腰得意，“厉害吧！那人是无论如何找不过来的。”
　　“原来你有穿越的功能啊。”我不禁感叹道，“不过这是哪啊，普通的森林？是真有这个地方还是就是你想象出来的？”
　　“和纽约什么的一样吧？我哪有那么大能力凭空创造出来一座森林。”桃子摇摇头，我们跟着起身，环顾四周，晨间的光影是最美的时刻，经过惊吓和劳累之后终于暂时放松下来之后，才发觉我们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黏糊糊地贴在背上，很不舒服。
　　“那以后如果再遇到危险，是不是就可以来这里躲躲啦？”妹原地蹦跶了两下，试着慢悠悠飞起来，直到指尖触碰到头顶的枝叶，“哇，要是有间小木屋就更好了，在这儿生活简直就像小仙女一样。”
　　“这位仙女，你的腰没事了？”我仰头反问道。
　　“啊……好多了好多了。”妹扶着腰落地，“只要没什么大动作就还好，可能只是筋扭着了。”
　　“妹的腰怎么了？”桃子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听我说完后简直要气得七窍生烟，“把子的，居然敢打老妹，下次决不能放过他！”
　　“还下次？快别了，我怕下次我腰就没了。”
　　“哎，其实我一直有个想法，不知道你俩有没有同感。”桃子道，“我们既然能飞，靠意念甚至能换套衣服、穿越不同地点，你们说……咱有没有其它技能呢？”
　　我和妹互看一眼，等她继续说下去。
　　“比如打架？战斗？虽然飞是个很管用的办法，可危险来临咱也不能总是逃跑啊，你就像今儿那人，人家也会飞，咱仨立刻就傻眼了，而且他还凭空控制东西袭击别人，说不定我们也能行呢？不然下次再碰到这种人，吃亏的还是咱。”
　　我摸摸下巴：“有道理，他行说不定咱们也行呢，试试？”
　　人一旦有了目标，情绪也会跟着提升不少，刚刚的挫败感一扫而光，我们同时站起来，准备开发些不同的技能。
　　“地上的石子看到没？试试能不能让它飘起来。”桃子指挥道。
　　“羽加迪姆勒维奥撒！”
　　另两人凌乱地看着我，我不好意思笑笑：“哈利波特的咒语，我早就想试一试了，哈哈……”
　　“你看我像开心的样子吗。”
　　“咳咳，我正经来一次。”这种科幻片里的技能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实现，眼下只有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上吧，为了不再被人追得到处跑，拜托石头你一定要飞起来。
　　先是很轻微的响动，很快我感到一股奇怪的阻力，它没有那么真实，但却好像发生在我所有的感官上，实在很难用语言描述，那颗石头一半被埋在土里，我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终于在视线之内，它挣脱了大地的束缚，与之共同飘起的还有周围的一些沙土。
　　“成功了！”身旁老妹也惊喜地盯着前方，在她的控制下，另一颗石子也晃悠悠升起来。
　　“这么简单么？为什么我不行。”桃子皱眉道，她一只手平伸，目光死死盯着石头，然而似乎还是没什么用，这使她有些丧气，“哎，烦死了。”
　　谁知她一挥手，虚空之中传来“咻”地一声，有什么东西啪地定在了对面的树干里，定睛细看，居然有颗石头钉了进去！
　　“我去，厉害啊。”我和老妹站在树边鼓掌，“下次碰到什么怪物怪人，你就是我们的主火力。”
　　她自己明显也傻眼了，盯着树干瞧了半天：“哦……哦。”
　　那天在森林里发现了新奇的技能，玩得不亦乐乎，完全忘记了时间，等闹钟把我从床上叫起来的时候还有点蒙。
　　“嗯……啊，肚子疼。”来不及刷牙洗脸，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厕所，在里面呆了将近二十分钟才虚弱地扶着门出来，“要脱水了……”
　　拉肚子对我来说挺平常的，从小肠胃就不是很好，再加上总是打针吃药，到了现在稍不注意就容易跑厕所。
　　可是昨晚也没吃什么啊。
　　吃下两粒药片，我收拾整齐照常来到班上。
　　“小张，帮忙把这份文件复印几张吧？”我接过文件下楼。文印室位于公司三楼比较偏僻的地方，这里基本没什么人，主要是放置纸张和其它材料，原先值班的人也没了，因为公司觉得放人在这儿太浪费资源。
　　抱着文件走进去，顺手按开墙上的开关，头顶的灯管发出一阵凄惨的滋滋声，闪烁几下后就灭了，“啊，看来得叫物业来修修了。”我将文件放进机器里，等待他一张一张复印。
　　这种时候很容易放空，什么事都不想，而我的目光恰巧落在写字台的一只签字笔上面，脑海中忽然就闪过石子漂浮在空中的样子……
　　“起！起来……飞！”那支笔依旧老实地待在原地，连动都没有动，算了算了，我在期待什么呢，这是现实，又不是在梦里。
　　我伸个懒腰来到窗前，夏末的天儿依旧很热，知了已经偃旗息鼓，完成了它们聒噪的使命，我望着对面一条街的小食店铺，盘算中午出去开个小灶，犒劳一下昨晚在梦里受到的惊吓。
　　对了，想到这个，我有件事想问问桃子。
　　【我】：“桃子，你尿床了吗？”信息发送之后，我忍笑等待着，果然不一会儿，回复来了。
　　【桃子】：“谢谢担心昂，没有！”
　　【老妹】：“没有就好。”
　　【我】：“你怎么起来了？上午有课？”妹一般醒来之后都会再睡个回笼觉。
　　【老妹】：“别提了，本来听你闹钟醒了一次，太早就想再睡会儿，结果肚子疼，实在憋不住就上厕所去了。”
　　【桃子】：“我也是！今早拉肚差点没赶上车。”
　　【我】：“啊？咱仨连拉肚子都有心灵感应吗？我也拉肚子了，还吃了药呢。”这还真是奇事一桩。
　　【老妹】：“你俩拉肚很平常，我可是很少这样的，奇了怪了。”
　　【桃子】：“哎哎哎！各位！难道……是昨晚在星巴克吃东西吃的？”
　　【我】：“不会吧？”
　　【桃子】：“不然你怎么解释？妹，是不是你做咖啡投毒了！”
　　【老妹】：“我疯了给自己投毒？”
　　【我】：“那地方没人，难道说东西都不能吃吗？”
　　【桃子】：“有可能，那些东西只能看不能吃，说不定都过期了。”
　　看来以后睡前一定要吃饱了再说，不然在梦里饿了也不敢随便乱吃东西了，手机忽然响起，是老妈的电话。
　　“晚上回家来吧？你奶奶过生日。”
　　“啊，好的。”复印机发出完成提示音，我站在窗边不经意抬头又看了一眼。
　　“我没时间去拿蛋糕了，要做饭，你去拿吧，说我的名字就行。”
　　马路对面的台阶上，一个男人仰着头，面对着公司的方面，不知是在发愣还是在看些什么，早在几分钟前我就注意到他了，他在看什么呢看得那么入神？
　　“喂？听得到吗？”电话里老妈又问道。
　　“啊？哦好，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我拿起复印好的纸张出门，那件事情很快便被我抛之脑后了，直到下班的时候。
　　夏天闷热，车里更是呆不住人，即便是傍晚时分，驾驶室里仍旧像蒸笼一样，我降下车窗让车里灼热的空气散去，摁下空调键。
　　车子缓缓驶出公司大门，对面的街边总是停放着许多车辆，在经过其中一辆时，透过降下的车窗，我看到那辆车的主人眼神正直勾勾盯着我。
　　是上午的那个人！
　　我心里一惊，猛地踩下刹车，引起后边不满的鸣笛声，我迅速升上窗户，脚底机械地踩上油门往家的方向行驶，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那人为什么还在那！我没看错，他绝对在看着我，可我见都没见过他啊，难道是公司里谁的仇家认错人找上我了？
　　然而往后视镜瞥的一眼让我更加绝望，那辆车居然跟了上来，自始至终与我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这是跟踪，绝对是跟踪！
　　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跟踪绝对是件很恐怖的事情，每年因为跟踪狂而失去生命的女性不在少数，我的手已经开始发抖，终于红灯亮起，我和他同时停了下来，我掏出手机降下车窗，飞速把手伸到外面拍了好几张。
　　拍不到模样，至少能拍到车牌的。
　　那天二十分钟的路程我愣是缩短了一半的时间，还好，不知是他发觉我拍了照片还是又有什么其它的打算，总之在到家时，那辆神秘的车没有再出现。
　　老妈开门时很惊奇：“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下班早，没什么事就先回来了。”
　　“蛋糕呢？”
　　“啊？呀，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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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现实生活中如果发生被跟踪的情况，一定要寻求警察帮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