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若之却把青梅嗅》一两酒

23、成亲番外二

　　姐妹小茶会的日子定在了一周后，范若若帖子发出去后，第二日就收到了小姐妹们的回帖，都说能去，此事便告一段落，只等七日后一聚。
　　将茶会一事办妥，范若若又开始投身厨房开始修习桃花糕的制作。她上午在厨房里忙碌，下午同兄弟二人商议同人刊一事，夜间看会儿医书想会儿燕小乙，如此这般，日子过得倒是挺快。一转眼，燕小乙便要入城了。
　　大军入城这日，范若若果真没有再挤到大街上。哪怕那日她请几位姐妹来家商议时，周家小姐说她又包了一周的包厢，要把地点给范若若，范若若也婉拒了周家小姐的好意。
　　这日她起了个大早，先到大厨房做了桃花糕，又到主屋用了午饭，再将前夜找出来的、两年前她千挑万选选出来最后却未穿出门的繁复衣裳并珠翠头面一一穿戴好，这才令小丫鬟捧着桃花糕乘上范府马车出了门。

　　马车一路行至张家巷内都督府府门前停下，车甫停下，府门已被打开。范若若踩着脚墩下了车，门内管家便迎了出来，恭谨道：“夫人，大人还未回来，夫人可要到府中小坐？”
　　范若若应了，只说想到藏书房看会子书。她随管家一路行至藏书房前，从丫鬟手中接过食盒，命其下去小歇后方才独自进了房中。管家奉上茶点后也退了出去，房中便又余下她一人。
　　范若若想起她第一次踏入此地时，二人方说明心意。她那时还脸皮薄，抓着他的衣襟想学着话本里的一吻定情，然凑过去时她的手在抖，心跳得仿佛要跃出胸膛一般。他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腔，覆到背上的手掌心炽热，令她无端生出一种颤栗。那种颤栗并非惶恐惊吓，而是忍不住想离得更近一些，想从辗转的唇舌之间汲取更多一些。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为何话本上总喜欢写些这种情节，确实令人贪恋。
　　她边想着，边在他的藏书房里转悠着，最后又转到了那架满是话本小说的书架前。范若若只一眼，便看到了几本范思辙给她搜集的京都新近卖的话本。范若若仔细看了一回架上书册，竟有许多她离京前不曾看过的。
　　她抽出一本正要回榻上翻看，就听门外有见礼声，范若若眼睛一转，玩心顿起，猫到一处满满当当的架子后屏息凝神。她从缝中看到燕小乙大步迈入房中，他走进房间后脚步顿了顿，看向她这边，吓得范若若忙往下蹲了蹲，不敢再看。
　　范若若满头珠翠，她猛地一蹲，流苏轻晃发出轻微响动。范若若潜在书架后，手忙脚乱地抓住流苏，怕被他听到，已听他问：“我听管家说有仙人莅临寒舍，为我送来点心。燕某福薄，不知可否得瞻仙颜？”
　　范若若摸摸鼻子，仙人呐……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难得打扮得这般“花枝招展”，又听燕小乙道：“都说仙家姿容出尘，不可方物，不知燕某可有幸一睹风采？”
　　范若若的嘴角翘起，她瞧了瞧今晨精心染的指甲，压低声音学着街上杂耍那故弄玄虚的调调问：“听闻你已指了司南伯府的大小姐，不知燕大都督心里，是仙人好看，还是那司南伯府的小姐好看？”
　　“仙人是夫人才好看。”他含笑答道。
　　范若若蹲在角落里，就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悦耳，她的嘴角翘得呀，怎么都摁不下去。范若若轻了轻嗓子，努力绷着脸，佯装肃然道：“既要见，自然该有敬意。”她说着，嘴角又翘了起来，“你阖上眼，若真诚心，自当得见。”
　　“燕某自然诚心。”
　　范若若听他说完一句话，房中不再有响动，她悄悄起身，从书中缝隙见他还站在方才看过来那处，果阖着眼。他银冠高束，飞眉入鬓，身上所着乃是她已十分熟悉的、他衬在轻甲下的玄色布衣，想来该是刚从宫中回来。
　　他一身黑衣，只腰间一条苍色腰带显得有些醒目，正是她在征北大营时送他的那条、她亲手做的腰带。范若若看着那条腰带，就觉得舌尖一口蜜糖直滑到心底里。她踮起脚尖轻手轻脚走到燕小乙身前，握住他垂在身边的手。她刚握住他的手，范若若便看到燕小乙的眼睫动了动，像停着的蝶要振翅一般，她忙轻斥了一声：“不许睁眼。”蝶儿果然又安静了下来。
　　范若若抓着他的手，踮脚，仰头，点了点他的唇，笑道：“见你诚心，允你一……”她话未说完，那人已就着握手的姿势将她揽入怀中。范若若双手被反剪到身后，面前人仍未睁开眼，只是长睫轻颤，低头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她的唇。
　　他当在宫中饮了酒，酒气萦鼻，上品佳酿的甜香在唇齿间漫开。范若若无意识地阖上了眼，感受着他的主动，心晃神摇。当他的唇离开时，范若若心底似有些不舍，遂不解地睁开眼，正好看到燕小乙缓缓睁开双眸。
　　他浓得似化不开的双眸看着她，然后低低一笑。混着酒气的低沉笑声听得范若若心尖轻颤，她只听到他说：“夫人比仙家好看。”然后她的唇再次被他含住，他用牙轻轻咬着她的唇，说出的话令范若若不知何时已扶上他的上臂的手攀上了他的肩头。
　　“我想你了。”他如是说。
　　“我也是。”她应道。

　　待到两人终于在榻上坐下时，范若若云鬓微散，衣上有褶。她坐在燕小乙腿上，看着衣服上的褶子，眉心处也拧出了浅浅的褶子。“都怪你。”她拧了一把燕小乙的手臂，嗔到。
　　小姑娘没用力，不过虚虚一拧，燕小乙素来皮糙肉厚的，一点疼都没感觉到。他伸手揉开小姑娘眉心的褶子，哄道：“一会儿到街上买两件，回头我再差人叫几个绣娘、裁缝过来？家里做几套你的衣裳，以后好换。”
　　燕小乙也不知道自己哪儿说得不好，小姑娘又是伸手一拧：“你还想弄皱我的衣裳！”
　　这话燕小乙并不接。弄不弄皱的，这回答要么有违本心，要么还要被拧，故他只是岔开话题道：“今日庆功宴后，侯公公送来话，说宫里的娘娘们想见见我们，让我们准备准备。”
　　小姑娘果被转移了注意力：“什么时候？”
　　“没说，左右就这两日。”
　　“为何要见？”
　　她今日所着衣裳衬得她的锁骨异常白皙精致，燕小乙不禁多看了几眼，又怕自己受难，只得百般艰难移开眼。听她这般一问，他便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笑道：“许是娘娘们也想见见九天仙子生得什么模样。”

　　范若若原还担心着宫中贵人们想见的时间与她约着小姐妹们茶会的时间相冲突，不过好在第二日父亲在晚饭时便将确切时间告知，宫中贵人们约见的时间与茶会恰好前后日，错开了。除此之外，父亲还说哥哥和嫂子也要去。范若若想到嫂子乃是宫中长大的，想来是宫里的娘娘们想见见哥哥，她和都督不过是顺带罢了。
　　如此一想，范若若心中稍定。她虽知道燕小乙定会知道时间，可仍忍不住在燕小乙夜里前来时又同他说了一遍。
　　两人有赐婚在身，燕小乙这回回京也并未被任宫中侍卫统领，除日日上朝外，闲暇时间多了许多，因此范若若很是没羞没臊的牵着燕小乙在京都城内玩了两日，不意外地听了许多个她和燕小乙的传奇版本。初时范若若还觉得囧囧有神，后来听多了，别说，有些编得还挺带感。
　　当然，京都也就那么大点的地方，上层这一圈子也就那么些人，两人在街上闲逛在茶楼听书，遇到多少人、多少小姐妹冲她挤眉弄眼、又被多少人当街喊“都督夫人”这些琐事便不须赘述，只良多耳。

　　这日清晨，范若若再次被人一大早叫醒，昏昏沉沉间已有人为她打水净面更衣，她半睁着眼吃了两口送到房中的晨食便挥手命人将其撤下。晨食方撤下，又有丫鬟扶着她躺到躺椅上，为她敷上面膜。入宫前的梳妆向来繁琐，待到范若若终于妆点妥当又换好衣服后，她终于醒好了神。
　　她随姨娘并兄长先后上了马车，马车将将驶出府，又停了下来。范若若看姨娘和哥哥脸上疑惑的表情，便知不是计划之中的事。然姨娘和哥哥在，她是不需要理会发生了什么的，故她只端坐座上。门外车夫停了车，隔帘禀道：“柳夫人、大公子、小姐，是镇北侯府的马车，好像在靠边给咱让路。”
　　范若若袖子下的手轻轻动了动，她没想到燕小乙竟在家门口等着，心下欢喜顿生。然到底哥哥与姨娘都在车上，故她只是动了动手指，隔帘望了望车外的方向，并未有其他动作。她看到姨娘捏了捏帕子，又看了自己一眼，一旁哥哥打起帘子看了看，“切”了一声。
　　车内正无声地热闹着，车外已响起燕小乙的声音，令范若若耳廓通红：“还请夫人先行。”
　　范若若边同柳姨娘点点头，边听着哥哥重重地哼了一声，唾道：“嘚瑟什么，谁还没个对象怎么着？”
　　柳姨娘一边命车夫继续驶去，一边想着自家一头扎在钱眼里的傻儿子，面上端然，心里默泪——我个不争气的傻儿子还没个对象！

　　一行人到宫门与林婉儿汇合，由柳氏领着四人行入后宫。宫中侯公公早候着，见一行五人走到近前，见过礼后便将几人引入后宫。
　　柳氏对后宫并不陌生，皆因其族妹乃是宫中宜贵嫔，她进过几次后宫。虽有数年未曾进，但她大约记得后宫各宫的方向，行在路上时她瞧着却不像是往皇后处，故问：“不知今日，先去哪处？”
　　今日一行人皆是近来在京中风头无两的人物，侯公公自然愈发恭敬。他手执拂尘，躬身回禀：“柳夫人既是来了，自然先去宜贵嫔处。”
　　柳夫人心中思量，面上不显，仍挂着得体的笑问：“那皇后呢？”
　　侯公公并未多言，只道皇后今日身体不适，便不见了。一时间众人皆思考了起来，只林婉儿轻声道：“皇后自来身子便不甚爽利，春日花开得多，更是难受。”她到底是宫中长大的，这番话说得声音不大不小，只这几人恰好能听到。
　　本朝皇后着实太过低调了些，以至于她何时患疾、身体如何满朝文武竟鲜有人知。范若若下意识地看向燕小乙，她知道这人曾领宫中侍卫统领一职，想来后宫之事他也该知道些。他今日穿了超品大员的黛紫色官服，长身玉立，行走间别有一番丰神俊朗之态。范若若见他冲自己轻轻点了点头，便知嫂子所言不虚，故安下心来。
　　一行人往前走着，姨娘仍在小声提点哥哥宜贵嫔乃是三皇子生母，不可莽撞。听着姨娘与兄长的对话，路也不觉得十分长，似未走多久，便到了宜贵嫔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