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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庆历四年春,南庆京都有两件大事,一件是南庆大将、东海水军都督燕小乙大胜回京,一件是户部侍郎府大公子范闲从澹州上京。这第一件事,举国皆知,茶寮酒肆中无人不说、无人不谈,然第二件事,却只有这南庆顶上那一拨人知道,也只有那一拨人关注。

      范闲上京的日子比燕大都督班师回京的日子早那么一些,有红衣骑士和监察院特派的四处滕子京护送他,一路无比安生,离得比燕小乙近,走得也比燕小乙的大军快一些,故而等他一见钟情完他的鸡腿姑娘到达范府时,燕小乙还没回到京都。

      柳夫人为难范闲那点手段,在博览现代花式宅斗文的范闲眼里,不过尔尔。澹州偏僻,那边范府老宅里就一个老夫人,他在那边长到十来岁,见得最多的不过是惫懒奴才和狗仗人势,后院宅斗倒是没见过,柳夫人这么一蹦跶,他也全当增加阅历了。至于范闲为什么会看宅斗小说?莫问,问就是他是学文学的,再问就是现代网络文学的兴起必定有其原因,他也不过是以此为课题研究了一下。

      范闲在澹州十多年,要说他想不想进京城吧,也是想的。毕竟穿越一趟,不到处看看走走,实在是亏了。但是有多想进这范府和大家一家和乐吧,也就那么回事。便宜爹喜当爹都一次没来看过他,娘一眼没见着就没了,这满府上下,除了小时候和他一起长大的妹妹范若若,他对这范府的感情,也就那样。所以当他看到廊中少女的时候,是开心的。就像刚上高中谁都不认识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个初中同学和自己一个班的感觉差不多。

      当初那么大点的小丫头,多年不见居然已经长成那么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哪怕多年一直通着书信,范闲也有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感动。看着自己养的白菜冲自己跑过来,俏生生的和自己打招呼,还有模有样的教育幼弟,范闲莫名的鼻子还有点酸。姑娘真的长大了。

      都说长兄如父,范闲也不例外,他和范若若以前隔得老远,这年代落后,也没个电话、视频什么的,只能靠原始书信。范闲心疼女儿,啊不对,是妹妹,他心疼妹妹一个人面对后妈又不能天天出门,隔三差五就把红楼默个几段随信发给妹妹,让她聊解空闲。

      如果说范闲有什么自豪的地方,大概就是记忆力了。人家穿越都是要么自己创造一个工业链,要么先知历史改变未来,要么一身医术妙手回春,他一个文科生屁都不会,揣着一脑子的小说诗词歌赋说穿就穿了。穿就穿了吧,发现这里是个架空朝代,他想的、以前小说里看的,他母上大人都做了,要不是母上大人的好友、监察院院长陈萍萍大人给他指了个医学老师,他就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闲人了。

      范闲是知道自己身世的,他名义上是户部侍郎范建范大人的私生子,实际上却是当今圣上庆帝的私生子。这件事没人瞒着范闲,等他懂事能保守秘密的时候,范老夫人就告诉了他。范闲对这个便宜爹硬让自家臣子喜当爹的行为表示困惑,但是没事,无所谓的,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再追究不过让大家都更尴尬一点,无益于事。范闲范闲,人如其名,喜欢偷闲,懒得掺和些破事。

      不过他知道完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是莫名的觉得自己拿着天大的主角剧本。听完了母亲的光辉事迹之后,范闲觉得自己头顶的主角光环更亮了些呢。要不是五竹叔一直以为他跳悬崖是为了练习体能,他真的想跳一跳悬崖看看自己是不是身负“主角必然不死”BUFF。

      话说远了,我们说回此时。

      此时范闲跟着教训完幼弟的妹妹在范府后院内穿行,范若若见到许久未见的长兄满心高兴,若不是她多年的大家闺秀礼教,她就要蹦着走了。她将兄长带到她院里的书房内,跪坐于地为兄长煮茶。兄妹俩虽然多年未见,但是有幼时的情谊,又一直书信往来,倒也不生分,范若若在煮茶,范闲就在厅中溜达着看妹妹这些年来的居所。

      妹妹不愧是他养大的,满书房的书香气,范闲心里略感自豪。他一个这么优秀的文科生,带出来的一定也是个大才女,给自己点个赞。范闲溜达了一圈,看到瓶中放了几个卷轴,他随手抽出一卷,展开。

      嗯,虽然不太会欣赏书法,但是装裱得很好,看来字应该也算写得不错的。范闲还在想着,就听妹妹笑眯眯地介绍:“北齐文坛大家庄墨韩的亲笔。”

      范闲哪里知道庄墨韩是个谁,他认识的什么王羲之柳公权,在这个世界里连个影子都没有,不过既然是文坛大家,那就是个大佬了。范闲顿时觉得这字在他这个没有欣赏水平的人手里,水平都被他拉低了。他默默地把字卷起来,问妹妹:“你喜欢他的字?”

      虽然感觉不太像,毕竟就那么放在一个瓶子里……

      果然,范若若答:“别人送的。”

      范闲漫应一声,此时房中已有茶香袅袅,他信步一走,看到一柄长剑放在一张桌子上。妹妹一个姑娘家,书房里有长剑倒是有些稀奇,可能是没开刃的,姑娘家买来好玩。他将剑拿起,抽出一段,剑光凛然,看起来不像没开刃的,便不觉“嘶”了一声。

      范若若听到响动,抬头一看,笑道:“这是东夷城大宗师四顾剑曾经用过的剑。”

      范闲顿时觉得这剑,有点沉。他握紧剑生怕手一滑玷污了大宗师的剑,认真问:“大宗师的剑?真的假的?”

      “不知道,也是送的。还有那些玉器古玩,都是送的。”范若若还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手上倒茶的动作那个行云流水,坐姿那个优雅,“哥哥用茶。”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范闲的小天线顿时警觉了起来。他把剑还鞘,坐到范若若对面,边喝茶边斟酌着语气和用词,小心翼翼得仿佛打探自家中学的孩子有没有早恋的家长一样,一杯茶这么啜着啜着,不多会就见底了。范闲放下茶杯,终于谨慎地开了口:“这些……都是谁送的?”

      范闲已经想好下一句了:纨绔子弟最会骗女孩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千万不要被一些不知真假的东西收买了,要擦亮眼睛!然而他万万没想到,他妹妹脆生生的回答他说:“都是些大家闺秀。”

      范闲满腔老父亲叮嘱卡在嗓子眼里上不上下不上的,险些被噎着:“她们送你这么些干什么?京都人情往来这么大的吗?”

      他的妹妹啊,添茶的动作文雅又端庄,只是说出来的话拖了个尾调,听起来很是狡黠:“她们求,更,新。”

      范闲顿时觉得自己穿越了。不对,大概是反穿越了?他极其不雅的掏了掏耳朵,问:“你说什么?”

      “求更新呀。”范若若微微一笑,“哥哥给我的书信中夹着些红楼的章节,我爱不释手,有一回被前来的一个小姐看到了,就传开了。现在,全京都待字闺中的小姐们,都是你的书迷。天天送东西给我,求更新。”

      范闲想了想范家的门户,再想了想什么叫全京都的小姐,莫名地感到压力山大。寄刀片什么的,这次是真的可以寄到家门口了!不知道有没有谁家养有绝世高手,能寄到他床头那种,想想就害怕啊喂!不知道拖更会不会被满大街催更,想到就让人瑟瑟发抖,哭。

      大约是范闲的脸色太差了,范若若又安慰性的补充了一句:“没事的哥,她们不知道是你写的,我听你的话,谁都没告诉。”

      范闲觉得刀片又远了些,小命又安全了些,拖更还能再拖久一些,真好。

      兄妹俩又就着红楼聊了几句,主要内容是这本书到底是不是范闲原创以及范闲的马甲到底捂得有多紧。胡聊乱侃了一会儿,范闲突然想到妹妹房中东西多,可能盒子也多:“若若,给我个盒子。”

      范若若扬扬下巴:“那边架子上那个就是空的。”

      范闲拿了盒子,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一边锦帕上的鸡腿装入盒中。范若若看着哥哥的动作,很是不解:“哥,你这是?”

      范闲把他的宝贝鸡腿安顿在盒子里,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这是我和你嫂子的定情信物。”

      “呃,这信物,果然非凡……”范若若轻咳两声,喝了口茶,终于按捺不住自己八卦之心:“哥,你怎么和郡主见面的?你不是刚入京吗?”

      范闲:“什么郡主?”

      “哥你不知道吗?”

      ……

      经过自家妹妹的细细讲述,范闲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什么进京——原来是来和亲(划掉)联姻的。范闲什么人,那是经历过自由恋爱的教育的,他当即表达了对这一无礼指婚的不满和抗拒。范若若摸摸下巴:“哥,你没见过郡主,那嫂子不是郡主吗?”

      范闲想到庆庙中的那个仙女,哼了一声:“当然不是。”

      “那你和嫂子怎么认识的?在澹州吗?我怎么没听说呀?”

      自家大白菜发出三连问,眼神好奇又纯洁,范闲自认很有必要教导自家妹妹——夫婿是用来过一辈子的,是不能凑合的,是要自己挑中的才行的。于是他发挥自己优秀的口才,从他如何见到仙女开始,到他的一系列内心活动,结合一些邻居家隔壁家乡里乡临以前有个人等等故事,最后总结性的告诉妹妹:“结婚的人一定要挑自己喜欢的,人生不过转瞬,要把握住自己喜欢的!”

      范若若支着下巴认真地听了兄长的一席话,向往又羡慕:“这大概就是哥哥和我说过的‘浪漫’了吧,真好。”

      范闲对授课成果表示满意:“若若以后也会遇到的。”小小的嘚瑟一下自己有心上人,嘻嘻,忍不住嘚瑟呢。

      然而范若若只是蹙起眉,懒懒地说:“我呀,我太难了。女子的婚事都是父母定下的,我不行的。”

      她说得太过理所当然,语气里全然没有抗拒,这让范闲顿时觉得自己的授课之路漫漫:“若若,你和她们不一样。我管不了别人,但是你是我妹妹,你喜欢的,就是天王老子哥也给你拽回来。明天和意外你永远不知道谁先到来,所以一定要在可以的时候,尽可能的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才不辜负这一生。”

      “这样……”范若若沉吟道,“哥哥会帮我的吗?如果爹娘不同意我选的人。”

      范闲看着终于要开窍的大白菜,欣喜之余坚定点头。

      “无论那个人是什么身份?若只是一个小卒、一个书童?”

      范闲看到了结课的曙光:“只要你喜欢的,都可以。”

      范若若脸上就露出笑容来,她正要说话,门外忽有丫鬟通传:“小姐,老爷要见大公子。”

      这场谈话便这么不了了之了。范若若送走哥哥后回到房中,看着哥哥让自己先代为保管的盒子发呆。哥哥说他会帮着自己的,只要自己挑的,他都会同意的。哥哥说,自己可以挑选自己的夫君,不想嫁的可以不嫁。哥哥还说,什么身份都可以。那……都督应该也可以吧。

      范若若搓搓脸,把上扬的嘴角往下按了按,那个人也该回到了吧?前两日听李将军府上二小姐说起,这次东海大胜,南庆疆土又扩,燕小乙这次该好生威风呢。之前听她们谈起这事,算着日子,左右不几日便该到京都了罢。不过威风不威风的她不知道,前两日大家提起时,可是好些人家的小姐粉面含春讨论着能不能扔手帕扔香囊的。

      南庆以武立国,武艺精湛者备受推崇,遑论他这个九品箭手,如今他又立大功,更不知几家小姐盯上了他。范若若想着想着,便垮了嘴角。她若是跟着大家一起扔香囊,香囊他没收着,被别人捡了去怎么办?可若是不扔,他看上了别人家的姑娘怎么办?范若若觉得自己进入了人生的岔路口。

      范建书房里正在展开关于要不要内库和接不接受指婚的讨论,范闲对自己为妹妹打开了一扇什么样的大门一无所知。

      ——

      次日,范思辙不怀好意的约上了范闲企图一展非私生子的威风,奈何他此生最怕的姐姐范若若也跟了上来,这他哪还敢动范闲,只能作罢。可怕的不是打不到范闲,可怕的是他姐姐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就把他请客的地方定在了一石居,范思辙当即就觉得心脏有点疼。不过好在,因祸得福,一顿一石居的饭盘下了整个《红楼》首发出版的大买卖,还是值了。范思辙算了算盈亏,感觉心脏也不疼了,气也顺了,身子板都好多了,感觉又可以多活二十年了。他范思辙!终于!可以!自己挣钱了!不用再天天求着自家妈妈给零花钱了!

      爽啊!

      近来东海的胜仗乃是大事,一石居中多文人墨客,文人爱谈时事,吃饭的文人也不例外。这一石居极会做生意,他们敏锐地捕捉到了商机,列了一张名为“都督最爱”的菜单,从凉菜到热菜到热汤再到甜点,一样不落。范若若看到这张单子的名字眼睛就亮了,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单子上的菜,又和小二再三确认了这确实是燕大都督平时来一石居最喜欢点的菜之后,愉快地说:“我们就按着这个单子来一份吧。”

      范思辙看着那个单子的长度,整个人都不好了。《红楼》再能挣,那也是以后的事了,现在他怀里确确实实揣着的,就那么些银子。他正要拒绝,奈何他哥也是个人精,和他姐一唱一和就把这菜敲定下来了。范思辙只得哭丧着脸看着小二传菜,小声嘟囔:“这燕大都督这么能吃,怕不是个饭桶……哎哟!”他说得小声,也不知他姐怎么听到的,抬手就是一个爆栗。范思辙捂着头,更感萧瑟。

      范闲操着一颗老父亲的心,对自家大白菜格外关注,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家大白菜对这个盛名在外的燕大都督的关注和维护。但是鉴于在场的还有范思辙这个倒霉孩子,范闲觉得先把这个疑问按下,回头再关怀自家大白菜的感情问题。

      范家三兄妹酒饱饭足顺便接了个诗会的帖子,一趟出行也算得上收获颇丰。三人坐上回程马车,范闲听着范思辙在那儿唠唠叨叨地算本钱,还不时叮嘱他记得更新,范闲莫名的有了种他给自己找了个编辑的错觉。不过这个编辑不能在他拖更的打他,他拖更也有钱拿,感觉也是种另类的爽文呢。他果然还是男主剧本,开心。

      范府马车行到一半,滕子京忽然停了车,兄妹三人就听他禀报说迎面有辆马车,两家的车在路上堵上了。这倒不是什么稀罕事,京都达官贵人多,马车也多,小道上遇见了互相让让就是了,故而范若若只说:“我们让让吧。”

      然她说完,却听车外传来传来一个爽利地声音,说着求见范闲。范若若和范闲对视一眼,都想不出范闲初到乍莱,会有谁半路堵车要求见的。这个声音范若若听着耳熟,她将帘子挑起一条细细的缝往外一看:“哥哥,是叶家小姐。”

      范闲刚来京都,除了范家和刚才找事那几个人,谁都不认识,听到叶家也不知道是谁。范思辙倒是想起来是:“姐,是不是那个成箱成箱往你房间里抬银子的那个叶小姐?”

      范闲从来不知道《红楼》可以这么挣钱,突然有了默写的动力呢。

      范若若“啧”了一声,看了范思辙一眼,语速极快地对范闲说:“哥哥,这个叶小姐平日里和郡主关系极好,车里可能是郡主。”

      和他有关的郡主只有那么一个,范闲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既然自己想退婚,今日又遇上了,还是该说一声才好,范闲向范若若点了点头,挑帘下车,先见了礼,然后朝叶灵儿身后马车朗声道:“郡主既在车中,可否一见?范闲有话要说。”

      范若若深知要退指婚是何等大事,也知道林婉儿身体一向不太好,她担心哥哥说得太直接让郡主身体更差,但也知道这是哥哥和郡主两人的事,她很不该露面,故而她只是和范思辙一起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动静。范闲问完之后,范若若只听到一声“怎么是你?”然后车外便静了下来。她和范思辙你看我我看你,坐了好一会儿,两人终于忍不住挑起帘子往外看去,正好看到自家兄长一个箭步冲到郡主车前,充满感情地说:“原来你就是郡主!”

      哦豁?

      “我还在想,京都这么大怎么找你。我就是范闲!”他们兄长冲到人家郡主面前,碎碎叨叨地说了许多,范若若听了一会儿,听明白了。她的鸡腿嫂子就是圣上瞎指给哥哥的郡主,这是何等爽文,范若若羡慕之余莫名地在想,要是圣上能把她指给燕小乙就好了。先婚后爱也很爽啊,想想燕大都督武者出身,武功高强,应该比范思辙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好多了,如果吵架了还能把人直接扛起来很霸道地说“你必须跟我走”吧。

      范思辙趴在车窗上,听着自己兄长念念叨叨念念叨叨自家姐姐还突然笑出声,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姐你笑什么?范闲不愧是写书的人,真是……才思敏捷。哎哟!”

      他话没说完,又被姐姐揍了:“不得不敬兄长。”

      范思辙看他姐又恢复了那认真样,再想想他姐对他哥那听话的样子,得,他家按齿序排的地位,他最小他能怎么办呢。唉,可怜的老幺啊。

      范思辙趴着老实了一会儿,嘴又闲不住了,他咂吧咂吧嘴,说:“姐,我觉得哥要爬到人家郡主车上跟人家郡主一起回去了。”范思辙反应过来已经用手抱住头了,但意外的是,他姐没打他。范思辙偷眼瞧过去,发现他姐居然在看着他哥和郡主满脸笑意!

      果然女人啊,都爱牵红线。

      范思辙觉得自己打小在后院长大,对女人这种生物,看得很透。

      街上的人并不知道,在范闲决定不退婚了的同时,宫中正在召开家庭会议,议题是“如何让范闲把内库大权接过去”。

      没错,内库大权,大家都想扣到范闲头上。

      庆帝歪在榻上,把今天范建传进宫里的纸条递给下首坐着的李云睿:“看看,你们都看看。”

      等下首三人看完,庆帝才又开口:“都说说吧。”

      下首李云睿地位最高,也最先开口。“他竟然看不上婉儿,可见是个眼瞎的。”

      帝王不能掌内库,故而太子端坐,没有开口,一旁二皇子接的话:“姑姑,婉儿自然是极好的,范闲当只是未曾见过,寻个由头让他们见上一见,自然就好了。”

      庆帝看了一回几人的表情,漫不经心道:“我看长公主身体健朗,不若再多管两年。”

      李云睿当即掩面落泪,冰肌玉骨,哭得我见犹怜:“皇兄,云睿掌管内库这些年,恋爱不敢谈对象不敢找,就怕对象是因为看上内库才和我在一起。如此重担,皇妹已承受不住,我看范闲一表人才气度不凡,定能担此重任。非云睿不愿为皇兄分忧,实在是能力有限。”

      庆帝沉默地将视线移到二皇子脸上,二皇子顿时掩嘴一阵剧烈咳嗽,哑声道:“父皇,咳咳,儿臣身体欠佳,恐不能挑起天下财权这一重担。咳咳咳,儿臣胸无大志,只愿做一闲散王爷,咳咳,儿臣想来,有其母必有其子,范闲定是极好的,咳咳咳。”

      庆帝默默地看向端坐着的太子,太子对上庆帝的视线,大拜在地:“父皇对儿臣有什么不满的,儿臣一定改!”一拜不起。

      庆帝坐在上首,看一眼长公主,长公主就加大声音嚎两声,看一眼老二,老二就多咳,看一眼太子……好吧,太子趴在地上看不到他看自己。庆帝揉揉额角,挥挥手:“滚出去,你们想个法子让他们见一面,这件事做不明白你们就抽签管内库吧。”

      下边三人应得特别麻溜,哭声也停了,咳也不咳了,太子的脸也能看到了,退出去的动作一看就相当熟练。

      庆帝:家门不幸啊!

      这三人一退到殿外,各自整理整理仪容,端起架子,又是宫中顶尊贵的三个人了。

      “本宫想着,近日朝中大喜,又逢花开正盛,不若在宫中办一场赏花宴,不知二位殿下意下如何?”长公主如是说。

      两人说宫中怕是拘束,可定在京郊玉英别院,那儿春日景致好。这便是赞同了。长公主于是说她来拟宴席单子,两位殿下不如定一定要请哪些人,什么个章程。三人边走边说,谈笑间便将这事商议定了,只等拟好呈与圣人过目。

      范闲最终还是没有爬上林婉儿的车跟着人家走,不过还是约定了让林婉儿晚上给他留窗。爬窗是种快乐,夜会是种情趣,决不能抛。不过在吃完晚饭之后,范闲到底没有有了媳妇忘了妹,拨冗找范若若企图进行一次长谈。

      两人仍是坐在范若若的书房里,闲杂人等都被打发走了,范闲怕女儿家害羞,斟酌着开口:“若若,人长到一定年纪,就是会对异性产生一种悸动,这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这很正常的。”

      “哥,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已经听懂你说的了,我也想明白了。”范若若一脸的认真,认真得范闲有种不好的预感。

      “所以?”

      “所以,我想明白了,人生苦短,未来难测,唯有把握好现在方不负此生不留遗憾。”范若若快快乐乐地回答,“所以,哥,我决定了,我要主动出击!”

      范闲一口茶喷了出来:“你说什么?”

      沉浸在明白自己心意之后充满干劲的范若若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哥哥的神情,认认真真的说:“哥,我要主动出击,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范闲擦了擦自己嘴边的茶水,说不出话。他养的大白菜要被猪拱了……不,他养的大白菜要去拱猪了……也不对,他的大白菜,要自己跑到猪槽里面去了……

      范闲整理了一下思绪,问:“是哪个猪……啊不,是谁?”

      “东海水军都督,燕小乙。”

      范闲看着范若若说起燕小乙那个表情、那个笑,那个甜蜜啊,哪怕他已经脱离了单身狗行列,仍然觉得有被闪到:“你们认识?”

      范若若歪头想了想:“或许是……认识的?”

      范闲:这么不确定的吗?

      范若若还在想着:“我们曾说过话,不知他还记不记得。”

      “什么话?”范闲内心瞬间给燕小乙挂上了“不怀好意”“存心积虑”等等负面标签,然后他就听范若若语气愉快地说:“那时他在宫中当值,我随姨娘进宫,遇到他率侍卫巡视,互相见了礼。”

      范闲应了一声,等下文,然范若若就这么闭了嘴。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有这么一会儿,范若若一摊手,“没啦。”

      范闲默默地将茶杯推离自己远了点,免得自己手贱去喝茶,然后他整理了一下表情,开始了“关于不要恋爱脑要全面综合考察对象才能托付终身”的专题讲座。学生范若若端坐听课,表现良好,范闲老师表示满意。

      终于,范闲操着一颗老妈子心的给自家怎么看怎么单纯的妹妹灌输完不要太恋爱脑的思想之后,看到范若若仿佛听进去了后,才放心的去找他的鸡腿姑娘去了。

      范若若送走哥哥,认真总结了一下讲座内容:要全面考察才能托付终身,那要多接触才能全面考察呀。不如,就从送点心开始吧!《霸道将军俏小姐》第二回第五段上说:要抓住男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

      而且,哥哥和嫂子也是一见钟情的,她这,也不算是恋爱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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