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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破碎 ...

  •   “Mimic?”

      织田作之助疑惑道。

      “具体还不清楚,但好像是欧洲的犯罪集团。现在了解到的只有他们不知为何来了日本、以及和港口黑手党起了冲突这两件事。”

      “嘁。”

      说到这里,太宰治不屑的发出一声气音。

      与港口黑手党作对的犯罪集团并不少见。

      在横滨四周也有犯罪集团和港口黑手党争夺地盘。在政府监督无法触及的横滨租界内,无数不法团体盘踞于此并互相窥探蚕食着对方的领地。等待洗净的黑钱为逃避税款而从世界各地涌入,企业犯罪和佣兵商业从中渔利。因此即使有国外犯罪团体想来分一杯羹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然而会给狙击手配上观察员的犯罪组织,在这世界上究竟能有多少呢?

      太宰似乎看出了织田作内心的疑惑开口道——

      “总之详情还在调查当中。”

      他耸了耸肩说:“不过单从把狙、击、枪对准安吾的房间这点或许就能推断出一些东西。”

      “是为了抢走这个保险箱。”织田作拿起白色的保险箱,“这是在安吾的房间里找到的。现在上着锁打不开,如果知道里面是什么说不定就会有线索——”

      “怎么,只是这样啊。”太宰松了口气笑着说:“那就好办了。借我一下——”

      接过保险箱,太宰治摇晃了几下听了听里面的声音,之后从脚下的杂物里捡起一根办公用品的那种大头针。他用手指将大头针尖端掰弯了一些后插进保险箱的钥匙孔里。大头针在钥匙孔中转了还不到1秒,保险箱就发出了锁被打开的咔嚓一声。

      “好的,搞定啦。”

      “真是个手巧的家伙。”织田作感叹到,“那么,这里面会是什么呢?”

      太宰打开保险箱的盖子看进去。

      保险箱里面,是一把灰色的老式手枪。

      这意味着什么?

      织田作感到有些荒谬。

      保险箱是从安吾的房间里找到的。无论是使用了作为房间家具的圆椅、还是东西藏在通风管道里,这些安吾理应都是知道的。通俗地来想,保险箱中的东西应该就属于安吾本人。

      按照正常逻辑,该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才对,安吾得到了他,而mimic的人为了这件东西才发动了狙-击。

      但似乎并非如此。

      “为什么?”

      沉默良久,织田作终于吐出了一句话。

      “太宰,你刚才说这枪是那些人为了彰显自己身份的‘徽章’似的东西吧。那这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太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眯起眼直直地盯着空中的某处。

      “光凭这点还说明不了什么。”太宰慎重地说:“这把枪也许是安吾从他们手上夺过来的,也许是那些人为了伪造证据陷害安吾而放进那个房间里的。可能这并非只是一把枪、而是代表某种意义的暗号。再或者——”

      “我明白了,正如你所说的那样。”织田作打断太宰,“目前为止情报还远远不够,我会继续调查一下这把手枪。给你添麻烦了。”

      “织田作——”
      太宰想说什么,但织田作假装没有看出。

      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谢谢你来帮我,但这件事我想自己再调查一下。等我了解到什么之后再告诉你。”

      太宰一声不吭,目光紧紧的盯着织田作,眼里似乎有着漆黑而浓重的压抑情感。

      织田作别开了视线。

      “既然如此,我就再告诉你一件我了解到的事情吧。”太宰板着脸:“昨天晚上我们在酒吧喝酒的时候,安吾是说他刚做了个交易回来吧?”

      “对。”

      “那恐怕是骗人的。”

      ——什么?

      织田作有些惊愕。

      “你也看到安吾的行李了吧?包里从上往下是香烟、折伞和交易得来的古董钟的包裹。伞已经用过湿掉了,所以用一块布包着。他去出差的东京那时正好在下雨。”

      “有什么不对吗?”我问:“因为下雨,所以伞淋湿了。听上去合情合理。”

      “如果安吾说的是实话,他应该没有机会用到那把伞。”太宰眯起眼这样说道。从那眼神中看不到一丝感情。“安吾应该是开着借来的车前往交易地点的,那么那把伞又是在什么时候被用到的呢?肯定不是交易前,因为伞放在包裹的上面。但也不是交易后。”

      “为什么?”

      “伞会湿成那样,可见并不是只用了两三分钟,而是在大雨中淋了至少三十分钟。明明在雨地里呆了那么久,安吾的皮鞋和裤脚却完全没弄湿。他说交易是在八点,而我们见到他是十一点。若是在这之间的三小时当中曾打着伞站在雨地里,鞋和裤子根本来不及晾干。”

      “他也许带了换洗的衣服。”
      织田作不确定的说。

      “他的行李里没有换下来的鞋和裤子,而且那个包也根本放不下那些。”
      太宰治打碎了他的幻想。

      可能他中途回了一趟房间换过衣服——织田作本想这么说,但话到嘴边又打住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应该会把重要的交易品放在旅馆里再过来。

      “雨伞既不是在交易前也不是在交易后用的。当然,也不可能是在交易中。因为裹着交易品的纸包没有淋湿,更何况中世的古董钟绝不可以受潮。所以交易必须要在淋不到雨的室内进行。”

      的确,安吾并没有解释那把伞究竟为什么会湿成那样。

      织田作之助沉默了。

      “那么,实际情况是怎样的?”

      “据我的推测,那块表根本不是交易得来的东西,而是一开始就带在安吾身上。它之所以会在行李的最下层,是因为安吾出差之前就已经把它放进去了。所以他并没有去做什么交易,而是在雨中和某人会面交谈了三十分钟,之后随便打发了一下时间就回来了。”

      “你为什么觉得他是去和人会面了?”

      “像安吾这样的情报员有时会挑下雨的时候在路上和人秘密会面。打着伞说话既能遮住面孔,也不用担心被人注意到或被监控录像拍下来。即使想偷听或偷拍,雨声也会盖住说话的声音。所以比起车里或室内更有利于秘密会谈。”

      太宰究竟想说什么、想表达怎样的意思,织田作大致已经明白了。但他却不由提出反驳,期盼着还有机会把推论引到更希望看见的方向上。

      “或许安吾是对我们说了谎,但他可是黑手党中与秘密情报打交道的情报员,肯定会有那么一两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会面吧。你不能因此就——”

      “如果是那样,他只要说一句话就行了。‘我不能说——’只要听了这句话我和织田作肯定谁也不会去追问他的工作内容,没错吧?”

      “…………”
      的确,就是这么回事。所以织田作复又沉默起来。

      “然而安吾却谎称自己刚做了交易回来,甚至还专门拿来了古董钟制造伪证。他究竟为什么要对我们隐瞒自己的秘密会面到这种程度呢?”

      太宰眼神冰冷。

      织田作忽然太宰治在酒吧看到安吾行李中的纸包时,好像不经意地问过交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现在想来,太宰恐怕是只看了一眼便得出了刚才那些推论,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而提了那个问题。

      ——安吾、Mimic、袭击。

      某种正体不明的东西正渐渐浮出水面。

      “织田作,小心一些。眼下的形势已是水要从杯口溢出来的状态了。”太宰说:“只要再多一事,水立刻会从你手中的杯子里洒出来,到时候光凭你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解决的了。后面的事情由我们来处理,安吾那边就拜托你了。”

      “啊。”

      织田作之助感觉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破碎。变成了虚无缥缈抓不住的薄雾,被晨光一照,便消失在世界角落。

      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转身准备离开小巷。

      就在那时织田作突然注意到了。

      ——其中一名袭击者站起来了。

      “太宰!”

      织田作猛地回过头喊道,几乎在同一时刻袭击者举起了枪。

      “别动……”袭击者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

      无论织田作还是太宰的部下,要开枪的话袭击者都离太宰太近了。而且他的枪口现在正对准了太宰。

      袭击者用右手举着枪,左手像是无法动弹、垂在身体一侧。但即使如此太宰也处于敌人的射杀范围内,没人敢轻举妄动。

      “哎呀哎呀——”太宰像是见到了什么稀罕物一样看着那把枪说:“中了那么多枪还能站起来,真是坚韧地令人惊奇啊。”两个袭击者中的一人已经完全气绝躺倒在地上,而另一个人似乎想用尽最后的力气拉着太宰垫背。

      “太宰,你站着别动。我来想办法——”

      织田作慢慢伸手摸向枪。

      袭击者只要一瞬间就会对太宰治开枪。因为枪口完全对准了太宰,就算一枪命中袭击者的心脏将其击毙,也可能因震动而使对方的手指扣下那老式□□扳机。在这里时机就是一切。尽管很不愿孤注一掷,但已经别无他法了。

      “你们的组织名叫【Mimic】,是这样没错吧?”太宰向袭击者发问。

      袭击者没有回答,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

      “我就不指望听到回答了。老实说我很敬佩你们的组织,至今为止还没有哪个组织敢从正面和黑手党对撞呢。而成功地把杀气腾腾的枪口举到离我这么近的地方的,你也是第一个。”

      太宰朝着袭击者走过去了,看起来就像在自家后院散步一样。

      “太宰,别这样——!”织田作压抑着声音说。

      “但愿你也能看到现在我这两眼中的感激之情。”太宰面对用枪指向自己的袭击者继续说:“只要你的手指弯曲一点点,我就能等来自己翘首期盼的最渴望的东西了。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你的子弹没能命中目标。”

      太宰微笑着一步步走近袭击者,眼看和枪口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超过三米了。

      “你要瞄准的是心脏或者头,我建议你选头部,机会只有一次,我的同伴们可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但是你能做到的吧?你是狙击手吧?脸上还留着狙击枪的印子呢,所以你不是观察员。”

      袭击者用颤抖的手握着枪。

      而太宰治却像是迎接一样越走越近,脸上是逐渐放大的笑容。

      “对,就是这里。这个距离的话肯定没问题。”太宰治满面笑容,“无论开不开枪你都必死无疑,所以最后就来试试看带着敌人干部一起上路吧。”

      “!!!”

      “太宰!!!”

      织田作恍惚间有了自己和太宰之间好像相隔一亿米的错觉。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但手中徒留空气。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从他的指缝间流逝,而他只能在原地驻足。

      “拜托了、带我一起走吧,让我从这个腐朽世界的梦中醒来吧——快啊、快啊、快啊!”

      太宰用手指着自己的额头走过去,脸上浮现出了甚至可以说是安宁的笑容。

      袭击者咬住嘴唇,开始将力量集中在手指上。

      ——到极限了!

      几乎是瞬间,两道枪声同时响起。

      两道亮光在小巷中闪过。

      手臂被射中的攻击者因子弹的冲击力而跌倒了。

      太宰的部下对准倒下的袭击者一齐扣下扳机。袭击者仿佛被飞流直下的瀑布拍打的破布一般抽搐着,身体皮开肉绽、喷出大片鲜血后气绝了。

      太宰仰着身退了两三步之后,在那里站住了。

      “………太遗憾了。”太宰以那副微微后仰的姿势说:“又没能死掉——”

      之后太宰直起了身体,他的头部一侧、右耳上方被擦破了皮,正在流着血。

      子弹只射偏了一点点。

      织田作看着太宰。那里似乎飘荡着某种东西,像是精神上的罪恶之源一般不可目见的某种东西、会将所有一切全部破坏殆尽的某种东西。

      “抱歉啊,吓到你了。”太宰大概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用手指摸着头部的伤口一边笑着说:“演得很不错吧?我知道他会打偏,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哦。狙击枪的印子是在左脸上的吧?也就是说他曾经把枪架在左侧,是个左撇子。但他刚才以非惯用的右手拿着枪,还是一副摇摇晃晃的状态。再加上用那种老式手枪还只能打一发,除非抵住身体,否则不可能打中的。”

      织田作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面前边笑边解释的太宰。

      “于是我就用说话来拖时间,等到那家伙手累了为止。只要慢慢靠近对方就不会立刻开枪,然后织田作就会帮我想办法了。这就是我的策略,非常合理吧?”

      “是啊。”

      沉默一会,织田作喉咙干涩,只能挤出这一句话,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回答的话语。

      如果他身处不同的立场、与太宰之间并不是像现在这样的关系,在这种时候就算一拳抡上去或许也没什么奇怪的。

      他想。

      然而他做不了任何事情。

      他有些悲伤的意识到了这件事。

      织田作把枪收回枪套,背对太宰离开了。

      他只觉得每走一步都觉得地面仿佛要裂开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将他整个吞噬掉,让他坠落到不知何处一般。

      织田作只觉太宰治用手指着头走向枪口的时候,那仿佛快要哭出来的孩子一般的表情,像是烙印般深深灼烧在了他的脑海中。

      在那之后下起了雨,但马上又停了。

      看着织田作离开的背影,太宰治久久没有言语。

      直到部下小心翼翼的问出下一步指示的时候。他才堪堪收回目光。

      空气中弥漫着血气,他像是叹息又像是讽刺,轻轻的开口,摸了摸怀里的小物,“没机会还了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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