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情》竹昔

9、痴情

　　俞冰轻轻跨进思醒阁的大门。
　　久久的寂静让她心里有些发慌——怎么回什么声音也没有，难道尤昊和张笑妍出去“秋游”了不成？忽然间，一抹淡雪青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不记得张笑妍喜爱冷色调的衣裙啊？
　　“笑妍？”她试探性地问。
　　一名蒙着面纱的女子缓缓转身。那一双桃花眼让她相信，这女子绝不是张笑妍。
　　“你是——？”她矜持地看着淡雪青色衣裙的女子。
　　“小女子乃邵安琪。”女子轻轻欠身，“向公主请安。”
　　“您是尤二少夫妇的丫鬟么？”俞冰淡淡问道。
　　“小女子正是。”邵安琪并不惊讶俞冰的先知先觉，“不过现在已经不再是了，只不过不为人知而已。”
　　“别告诉本公主尤昊又纳你为妾了。”俞冰平静应道。
　　“公主就是公主。”邵安琪腼腆一笑，道。
　　“那么你姐姐大概不会高兴吧？”俞冰清冷问道。
　　“小女子也这么想的。”邵安琪羞怯地低下头，道，“小女子想，退一步海阔天空，若是笑妍姐姐真的要与小女子过不去，忍让忍让也是可以的。”那最后一句话的句式，没有逃的过俞冰锐利的听力。
　　“那当然好，邵姑娘真是个大度的人呢！”俞冰依旧云淡风清，道。
　　“公主过奖了。”邵安琪一笑，“那，公主来这儿有事么？前些日子听说公主中毒了。”
　　“好多了。”俞冰面无表情地客套道，“本公主来这儿，是想找尤昊夫妇聊两句的。”
　　“公主从没有见过小女子，怎么会想找小女子聊天？”
　　“本公主说过了，找尤昊夫妇。”言下之意，你邵安琪不管怎么样，她张笑妍永远都是尤昊的元配！
　　邵安琪没有说话，只是把头低的更厉害了。一阵意味深长的沉默在两女子间晕开，一个在尽力穿透对方，另一个，心里打着不晓什么算盘。正说着，一声惊呼忽然传来：“公主？！”
　　俞冰猛地一回头，一身青衣的尤昊正惊异万分地望着自己。见对方回身，尤昊连忙行礼，继而道：“臣以为公主还是病着的呢！”
　　“好多了。”俞冰还是那句话，脸上依旧没有笑容，声音依旧平淡而极富穿透力，“本公主来，还想找二少和笑妍聊几句呢。笑妍不在么？”
　　“她——她在的。”尤昊慌乱应道。
　　“那怎么未同二少一起迎接本公主？”
　　“还请公主见谅，臣与张笑妍实在未想到公主今日会来。”
　　“一切皆有可能。”俞冰轻轻地、若有所思地向邵安琪那边一瞥，那娇小女子的脸立即红成了一片。
　　“那臣去叫张笑妍么？”尤昊小心翼翼地请示道。
　　“不必了，本公主马上就走。”俞冰心里好一阵没趣，却不由得更加注意了那邵安琪与尤昊的关系了。倏然，一个熟悉到了极点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引得俞冰猛地抬头：“竹清？”
　　俞冰惊讶地瞪着来人，而门口，萧弈凡正同太子殿下以同样惊异的目光回瞪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身体没事了么？”
　　“没事，不必担心的。”俞冰浅浅一笑。
　　“清儿不该到处乱跑的。”李郗然半是责备、半是心疼地望着面前白衣女子，道，“清儿好些了么？”
　　“好多了，大哥真不必担心的。”俞冰道，“清儿只是醒来感到有些烦闷，想想思醒阁离宛月宫又不远，便上这里找尤二少夫妇来解解闷，大哥真的不必担心清儿什么。”
　　“那样最好。”李郗然温和地一笑，道，望着萧弈凡，道：“弈凡也真是的，不好好照顾清儿，反倒到我那里串门去了。”
　　“弈凡是太子的侍卫嘛，自然要对太子的安危负责了。”萧弈凡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笑道，“至于竹清，谁又会想得到，居然会不顾身体跑出来呢？”
　　“如此说来，弈凡竟是在责怪竹清了？”俞冰清冷问道。
　　“哪里的话，”见对方冷下脸来，萧弈凡立刻改口，“弈凡只是担心竹清罢了。”
　　“都说了，不用担心什么的。”俞冰难得地调皮了一下，“好了，快点，有什么正经事就快讲。”
　　到这时了，尤昊和邵安琪才来得及向太子和萧侍卫问安。两人客气地答了礼，李郗然便抱歉地笑道：“二少，恐怕本太子不得不收回前些时辰关于邵姑娘的许诺了。”
　　“对不起？”尤昊一下子变得惶恐起来。
　　“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一旁的萧弈凡撇撇嘴——他本来就对眼前这个家伙不屑一顾。
　　“臣——臣自然无法反对太子殿下的决定，但请太子明察，臣方才与邵姑娘是成了亲的！”
　　李郗然和萧弈凡都愣住了。俞冰见状，立即上前，道：“尤二少所言确是实情。”
　　“可——张笑妍——”萧弈凡一脸错愕地瞪着那杏眼男子，继而又不知所措地转向那抹纯白，道：“竹清如何知晓？”
　　“竹清不是事先来的么。”俞冰抬眼，道。
　　“二少太急了吧？”萧弈凡的眉头纠到了一起——熟识他的人明白，这是他不悦的体现，“二少是否知晓，邵安琪姑娘先前已许配了卫锦山将军了？卫大将军的脾性，二少想必也了解，二少是否存心想招惹卫大将军，若不然，为何连卫大将军的人，二少也敢抢？”
　　尤昊愣住了。
　　是天意么？但凡他尤昊爱上的人，不然就是另有所爱，不然就是早已许了别人，难道他就永远得不到自己的爱情么？他硬是呆呆地愣在了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来。
　　“二少想清楚了没有？”李郗然的口气中依旧略带些抱歉的成分，道。
　　“臣能否冒犯一下太子。太子能否为臣在卫将军那里说个情？”尤昊紧张地问道。
　　“说个情？”萧弈凡紧锁双眉，道，“难道二少不晓得卫将军的脾气么？但凡属于他的，他就决不允许任何人，哪怕是贵为天子，抢走。二少如此，是希望太子殿下自找麻烦么？”
　　“臣断然不敢！”尤昊慌乱道，不敢抬头，“臣只是觉得——”
　　“还请二少委屈一下，二少既已有张笑妍姑娘作妻子，邵安琪姑娘这事，还是依了我们吧。”李郗然苦口婆心，道。
　　尤昊的头，低得好低，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他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立着。
　　“二少！”李郗然几乎是在恳求。
　　尤昊还是没有搭话。
　　“尤二少不必舍不得邵姑娘。”萧弈凡冷冷地说，“邵姑娘原本就以许配给了卫将军，二少何必执迷不悔。”
　　尤昊依然面朝地，一言不发。
　　“二少，邵姑娘这事就依了我们吧！”李郗然焦虑地望着面前的青衣男子。
　　“尤二少是想让我们去找卫锦山将军来么？”萧弈凡不耐烦道。
　　俞冰刚想开口，说，让邵姑娘自己选择吧，那抹颤抖的青色便缓缓地回身，走上楼去。萧弈凡和李郗然惊讶地对视着，俞冰眉头紧锁。片刻之后，尤昊拖着一只樟木匣子，缓缓走走下松木楼梯，走到了那抹淡雪青色的面前。他轻轻在那娇小女子的额上虔诚地吻了一下，将匣子交在了对方手中。
　　“再会。”他轻轻启唇，一点亮晶晶的东西在杏眼里晕开。旋即，转身离开，无言。
　　无论俞冰、萧弈凡，还是李郗然，没有一个人打破这阵颤抖的寂静。
　　望着弯月如钩
　　眺着弯月如舟
　　银满了西楼
　　花开了又落了
　　你来了又走了
　　怎敢再回眸
　　我等天长地久
　　你等永垂不朽
　　直等到最后
　　待一切都空空
　　才晓空想无用
　　怎奈手已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