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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 ...

  •   夜宴直至子时才结束。喝得酩酊大醉的众多英雄们被萧寒澈命人有条不紊地送往早已安排好的客房里,明明是全场喝得最多的一个,却还要一个人处理繁琐的宴后事宜,冷霜篱不免为他担心起来,但是看到那人依然清明的眸子,也就安下心来。
      [可儿,把陈少爷扶到他卧房里,伺候他好生睡了。]萧寒澈命令着正准备扶自家公子回落雪阁的可儿。
      可儿疑惑地问道:[那公子谁来伺候?]
      [自有他人。你先按照我说的去办。]萧寒澈用毋庸置疑地声音命令着。
      可儿皱起眉来,瞪着萧寒澈就是不动弹。她思雪宫堂堂水护法是来伺候自个儿家主人的,陈依敏那什么东西,值得她屈尊将贵去服侍?更何况,她水仙这辈子只听思雪宫宫主的命令。
      冷霜篱知道水仙这小妮子又在发撅脾气呢,只好覆上她扶在自己臂间的手,低声说:[去吧。]
      [可是公子…….]
      [听我的话!]
      他稍微加硬了语气,可儿就跟斗败的小公鸡似的,嘟起嘴巴,一脸不情愿地把那已经烂醉如泥的陈依敏抓到肩上,气呼呼而去。好在萧寒澈忙得狠,命令完可儿之后就没再望这里看一眼,也就没有注意到可儿那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丫鬟该有的力气了。
      冷霜篱神态惬意地继续喝茶,直至场内的人都被遣散走了,才将茶碗轻声放下,站起身来与萧寒澈对视。
      [要我做什么?]他开门见山地问。
      萧寒澈的表情呈现出短暂的犹豫不决,不过也是一闪即逝,接着用种很是痛惜的神色看了冷霜篱半天,才沙哑道:[他在房里,我带你过去。]
      冷霜篱笑笑。[不用,我自己过去就好。]看萧寒澈又要开口说什么,连忙打断道:[你去的话,我会觉得自己像被你卖掉了一样,会恶心自己的。]
      那一抹哀戚的笑容,在绝艳的容颜上如春水映梨花般轻轻绽放,虽然是尚干的眼眸,却有种泫然欲泣的悲哀感,令萧寒澈一阵神色恍惚.
      手不自觉就抓在了正欲离去的冷霜篱臂上。
      冷霜篱带着疑惑地回头看他:[师兄?]
      萧寒澈眨眨眼,像终于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似的,悻悻地松开了手.
      [没、没事。]他说,然后,将头刻意地转了过去。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冷霜篱终于绝望地垂下眼睑,不再犹豫地踏出了宴会大厅。
      屋外没有月亮,一片黑漆漆的天,只有啸风山庄那喜气洋洋的红灯笼映得眼前一片暧昧不明。穿过回廊,走下石桥,在没有一点灯光的小石子路上走了一阵,便到了陈求富所在的贵客客房。
      忽然一阵狂风席地而起,冷霜篱站住脚,那莫名其妙的风将他长发衣衫高高吹起,在一切回归原位之时,他的脚下神奇地出现两名跪着的男子。
      [镜.镜默,]
      [花.花吟,]
      [参见宫主!]
      [起来吧。]冷霜篱背手而道。
      俩人应了声是,便从单膝跪地而起。花吟见到冷霜篱后便笑吟吟地凑上去,邀功道:[雪夕,我们已经按你吩咐的把那老头子给毒晕啦!]
      冷霜篱淡淡地瞥他一眼,把头转向镜默。
      [他有察觉到你们吗?]
      镜默回道:[没有。我是照你说的,在他回屋之前把药放进酒壶里的,而且我是亲眼看他喝下去的。]
      冷霜篱了然地哦了声,用眼角看着那一边因为被自己无视了而瞪眼睛嘟嘴巴的花吟,话却是对着镜默说的:[是你亲自做的话,我就放心了。要是换成花吟,恐怕还得我现在来善尾。]
      花吟一听,不满地叫着:[雪夕你这样说我可是很伤心的哎~~再怎么说我也是堂堂思雪宫四大护法之一的花,怎么会笨得连这种小事也办不成?]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四大护法之一?]冷霜篱冷哼,脸也跟着严厉下来。[你知道自己是四大护法之一,还敢不听我的话把鸾少虹给杀了?!]
      虽然冷霜篱一张脸是美得倾国倾城,当然不管笑还是哭,生气还是发怒,都有一番美妙滋味在其中。可是身为思雪宫里的护法,从小便和未来宫主朝夕相处的花吟,却深深明白着这个难得有点心理波动的少宫主,发起怒来会有怎样的一番惊天动地。
      [那、那个…….]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样子的花吟,也不禁口吃起来。[这个不怪我的……]
      只见冷霜篱那秀雅的柳眉微微一挑,[不怪你?],轻轻飘出来的反问句,却让花吟差点躲到面瘫男镜默的后背去。
      在这剑拔弩张的一时间,沉默少语的镜默稍稍上前一步,用平稳地语气道:[宫主,这件事也不能全怪花吟。鸾少虹是掌管整个南方镖局的总镖头,武功已经是全武林数一数二的高手,要花吟一个人去对付他,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花吟也忙不迭地为自己辩解:[对啊对啊,鸾少虹那家伙鞭子使得很厉害呢,我被他逼得没办法,只好使出全力来对付,结果不小心就…….]
      不小心就给杀了——这是前几天两人完成任务后,回来向他汇报的结果。当初让两人去南方只不过想让鸾少虹消失一阵,等萧寒澈将武林盟主地位拿到手,再将那人安然无恙地放回去就好。可是没想到花吟这小子居然没掌握好度量,把人给杀了。
      他并不喜欢滥杀无辜,更何况鸾少虹这个人为人正直,在江湖上的名声也不错,杀这样一个人会让自己觉得很不舒服。
      花吟从垂下的脑袋上偷偷抬眼睛瞄着冷霜篱的表情,见他紧蹙的眉峰总算有放松迹象了,才敢再次把头抬起来对冷霜篱继续油腔滑舌:[雪夕,其实那家伙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啦,你不知道,我和镜默那晚潜入他鸾宅,居然看到鸾少虹和一堆男男女女赤身裸体地聚在一起厮混!如果不是碰到这么香艳的一幕,镜默也不会突然掉头就扔下我走掉,我也不会落成孤军奋战的局面。所以这人根本就像外表那么光鲜,你又何必为了这么个人耿耿于怀呢。]
      这件事镜默一回来便对自己报告过了,因为他也对把花吟一个人丢下而心存愧疚,所以事情办砸了就自个儿主动来请罪。可是镜默这人从小到大都为人耿直,连看到宫里的女人都会退后三步,这是整个思雪宫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冷霜篱也没有责怪他。
      称霸江南一方的鸾少虹,也是整个武林唯一一个与萧寒澈旗鼓相当的英雄豪杰,料谁也没想到内里居然是那般放浪形骸的□□,这倒是让冷霜篱感叹不少。
      四大护法里,最擅于察言观色的花吟,又适时地加上一句:[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们杀了他是为江湖惩奸除恶啊,如果继续让他嚣张下去,不知道有多少善男信女要被他骗了呢。]
      冷霜篱不说话,花吟便清楚自己终于是逃过一劫了,开始在底下对镜默挤眉弄眼,结果镜默这死木头疙瘩根本不答理他,只让花吟一张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正恨得咯吱咬牙的当儿,冷霜篱清清冷冷的一句话,把他整个人又打回了地狱十八层。
      [杀了鸾少虹这件事就罢了,可是我不明白,按道理来说你们应该在萧寒澈回来之前来见我,为什么整整比他迟了四五天才回来?这些日子,你们俩去了哪里?]冷霜篱的凤眼儿危险地眯成一条缝儿。
      花吟抖出一身冷汗。
      [这个…….其实我们是……..]
      [我们回了思雪宫。]镜默心平气和道。
      这个死脑筋的木头疙瘩……..花吟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把这家伙的脑子砍下来,看看里面装得是不是木头!
      对于镜默干脆的回答,冷霜篱完全的不用质疑。因为他知道这个人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说过谎话,确切点说,他耿直地连说谎都不会。所以他才会让他和圆滑的花吟在一起合作,两人性格上的互补总是能出色的完成任务。
      外表上依旧平心静气的冷霜篱微微挑起一边秀眉,追问下去:[我好像有说过,让你们完成任务后立刻回来跟我报告。你们中途回思雪宫做什么?]
      花吟上前一步刚要解释,就被冷霜篱一道犀利的眸光给堵了回去,只得两手一垂,乖乖听天由命。
      冷霜篱瞪视着镜默,他虽然有一张柔美得仿若女人的皮相,可是真正威严起来,即使思雪宫上一代的宫主严霜,也要畏惧三分。
      脸上一向少有表情的镜默,额上也不禁冒出了冷汗。
      [回宫主,是属下擅自做主,将鸾少虹的尸体带回了思雪宫处置。]
      [带回思雪宫做什么?]冷霜篱刨根问底地逼问。
      镜默稍稍抬眼看了冷霜篱一眼,沉思半晌后,终于开口道:
      [带回去给月夕做面皮。]
      噗地一声,一堆厚厚的积雪从院中的大树上砸到地上,在静寂的夜里显得分外鲜明。
      冷霜篱幽幽地叹出一口气,看向镜默的眼神有些许的无奈和怜悯。
      [镜默,你这又何必,明知道月夕他…….]
      [我知道。]镜默忽然抬起头来打断他,
      [我什么都知道。]他的眼里盛着冷霜篱再熟悉不过的哀伤与凄苦。[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重要的不是得到对方的什么,而是能为对方做些什么不是吗?宫主你对萧庄主,不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不一样的。
      他是为他做了许多,可是这并不等同于源源不断的付出却不求回报。人都是自私的,更何况他从小就失去了那么多的东西,从小到大,自己已经对于想要的东西要不择手段的得到而烙下深深的灼印了。而镜默不同,自小被父亲捡回思雪宫,从此深居简出,过着神仙一般单纯自在的生活,所以即便是一直爱慕着的严月夕对他不闻不问,他依旧像最忠实的狗一样永远跟在他身后。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坐在窗前凝视朝阳的冷霜篱缓缓回过身,看了眼在床上露出十分享受神情的陈求富一眼,看来□□是发挥的药效,这一晚,也让他在梦里十分畅快淋漓了吧?不过也只有现在了,等他一离开啸风山庄……..打他冷霜篱主意的人,想死都难。
      而镜默和花吟同时离去后,这一带周围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连守卫巡查的脚步声都没有,想必是萧寒澈事先安排好了的。萧寒澈也在他意料之中地没有来过,否则他给陈求富下药的事也会被他识破。
      然而,应该对于自己计谋完美地瞒天过海感到欣慰的他,倒完全没有一丝的高兴心情,相反,有些失望。
      是他还对萧寒澈抱有什么期待吗?自嘲地冷笑一声,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可笑。可是爱一个人就是这么无法维持自尊的事。默默做一条忠犬的镜默,还有付出却总是得到伤害的自己,也许这辈子注定要在一个人身上迷失掉所有吧。
      寒风吹散了额前秀发,翻飞的白色长衫在阴暗的屋子里如一抹鬼影,从天边射出的明亮光线,即使是投进了屋子里,却依旧没有勾起任何温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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