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创世》牧野长歌

15、何谈如意

　　揽月峰距青光崖不过一日的路程，换而言之，距紫金阁足有千里，孟白看着蜿蜒的山路，想起初次上青光崖时的坎坷和路途的艰辛。心里没了底气，有些发懒，蹲坐在石头上，晒着暖洋洋的太阳。
　　此时头顶一群小白鸟恰巧飞过。孟白下意识的用手臂挡了脸部，生怕再被拉上一脸鸟屎。脸上幸免于难，可身上就没那么幸运了，一坨一坨的白色粪便，溅在身上，本是件蓝底素色窄袖长衫，这下可好，似是多了白色绣花暗纹。
　　孟白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抓起小石块就朝鸟群砸去，这鸟群也甚是有意思，也不飞远，就在孟白的脑袋顶上盘旋，不过孟白却碰也碰不到，砸也砸不着，赤裸裸的挑衅。
　　孟白气的站起身子，用手指着空中的鸟群，大叫道：“你们等着，别让我抓到，否则我定要将你们宰了，炖着吃，不，烤着吃！”
　　说完，又坐在石头上开始整理身上的鸟屎。一边整理一边觉得自己真是够倒霉的，雪上加霜啊，路途遥远不说，现在还满身臭气。
　　突然一个动作让他一愣神，随后一拍脑袋，兴奋的跳起来。他看到自己的双脚，突然想起了陀瞒飞步。虽说这陀瞒飞步他学的还算不得精，尚且攀不了峭壁，下不得河谷，不过走山路是没什么大的问题，还能省不少力气。
　　想到此处，孟白就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将身子微倾，心中默诵心法，口念“起”，完成了步法，蹭的一下就蹿出去好远。步速远比在揽月峰上快了不知多少倍，孟白心里一阵纳闷，但觉得终究是好事，也懒得再细想原由。
　　再看原先头上盘旋的白鸟群，见孟白起势出了珠团，便不在此处逗留，泱泱的成群飞走了。
　　孟白也未在此处做过多逗留，毕竟他知道此行的目的，越快的见到太上道君，就能越快将陀瞒飞步精进个完全。而且他也有很长时间未见过他的离戈妹妹了。
　　想到这里，孟白便迫不及待的继续前行，他现在脚踩珠团，赶七日内上紫金阁恐怕不成问题，越想内心便越翻滚着波澜，不自觉将脚下的珠团飞转的更快些。
　　果然不到七日，孟白便早早到了紫金阁崖边，却看不到紫金阁。孟白想起，当日与父母一起上山时的景象，知道这紫金阁隐在无形的墙后，却毫无办法，急的他直打转转。
　　此时，一青衣小仙童直直的向孟白走来。走到孟白身边，拱手作揖，道：“可是来找太上道君小先生？”
　　“是，是，是。”孟白连忙回答。
　　“太上道君命小童在此恭候小先生。”
　　孟白听闻，忙作揖道谢，言：“敢问太上道君现在何处？我有急事要寻他。”
　　“太上道君已闭关多日。”
　　“闭关了！”孟白一听，有些炸毛，继续问道：“那他什么时候出来？”
　　“这小童不知了，不过少则半年，多则数千载。”
　　半年。。。数千载。。。孟白听的郁闷，这一路过来的欢快气儿彻底一扫而光了。
　　“那太上道君可有话带给我？”孟白还是不死心，非要问出来点什么。
　　“有。”
　　“快讲。”
　　“太上道君命我转告小先生，青光崖上的天书小先生需刻写完毕。不过，并无时日期限。”小童子，以为转告了件好事给孟白，还故意将无期限说的欢快。
　　不过孟白倒是什么都没丝毫快乐之感。又问“太上道君可还有说让我读写什么书，练些什么功么？”
　　小仙童摇了摇头，答曰：“并无，小童告退。”
　　言毕，小仙童转身刚要离开，被孟白一把拉住。道：“那太上道君可有交代让我去哪儿么？”
　　小仙童依旧摇了摇头，答：“并无。”
　　见问不出什么，孟白只好松了手。
　　小仙童没怎么与人打过交道，也并未见过这样喋喋不休的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孟白，见他的衣裳有些奇怪，伸了鼻子上前闻了闻，突然就哈哈的笑起来了，稚气的问道：“小先生，可是碰到了如意鸟？”
　　孟白一脸疑惑：“如意鸟？”
　　“听说是一种白色的小鸟儿。”小仙童扭着小脑袋说道。
　　“你是说把鸟屎拉在我身上的白鸟么，叫如意鸟？”孟白很是相信有种白鸟总拉屎，却不敢相信鸟叫如意。
　　“听其他仙童讲起过，说紫云仙境里有种通体雪白的鸟叫如意鸟，很是欺生，还认准了欺负。”小仙童讲的头头是道。
　　“它们那么爱给人身上拉屎，为何叫如意鸟，这不是很讥讽么。”
　　小仙童将手指，放在嘴前，“嘘”了一声。又招了招小手，示意他凑过去。
　　孟白也是好奇，便将耳朵凑到他嘴边。小仙童捂着嘴，悄悄的说道：“听说，数千年前，也不知为何，众仙频繁朝这紫云仙境里跑，因为这鸟欺生的厉害，经常把些有头有脸的人，弄的一身鸟屎，臭气熏天，失了众家的颜面。后来一传十十传百，访客都来的少了。”
　　“这鸟真没干什么好事。起的什么破名儿。。。”孟白撇嘴道。
　　小仙童瞧了一眼孟白，道：“这鸟名字。。。太上道君给起的。”
　　孟白收了收身子，睁圆了眼，看着小仙童，觉得不可思议。在孟白看来，太上道君何等人也，不苟言笑不说，还一身的浩然正气。给这损鸟起这吉祥的名字，反倒像是自己的风格。
　　小仙童看到孟白差异的表情，笑声道：“这可是紫云仙境的小秘密。外人不能说哦”
　　孟白笑道： “那你为何要告诉我呢？”他觉得这小仙童甚是可爱，明明自己就是个外人。
　　小仙童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太上道君留下的人，算不得外人。”孟白被小仙童的话逗乐了，还有些莫名的感动，毕竟他觉得在这里孤单的很。
　　“那你知道为何叫如意鸟么？”孟白问道。
　　“紫云仙境素来不与九州各族势力牵扯，但混沌天神涅槃之后，太上道君入紫云仙境仅数千年，并无前人威望，无法完全将紫云仙境置身漩涡之外，想要处乱世而独清，就各方都不能沾染，也各方都不能得罪。恰好借这鸟屎挡掉了无数登门贵客。因此太上道君命此鸟为‘如意’。”
　　孟白听的发愣，直勾勾的盯着小仙童，觉得这小仙童像换了个人，他一时无法相信，此话竟从一个不及他腰高的小仙童嘴里说出来，根本不像刚刚那个还带着孩子气，要跟他说秘密的那个小孩。
　　“你懂得。。。可。。。真多。。。”孟白不禁被惊讶的有些吞吐。
　　小童子听了却又笑起来，道：“这话并不是我讲的，是我听一老头儿说的，虽说我还不完全懂，却觉得说的甚是有理，便记下来，讲给其他小仙童听。他们都对我佩服的不得了，不过你不要告诉别人哦~”小仙童最后那句话故意瞧瞧的压低了声音。
　　孟白见小童又恢复孩童口吻，这才松了一口气，暗自感慨差点被一个小童子在处世哲学上吊打。
　　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老人家，捋着雪白的胡须，身着宽袍大袖，绘绣章纹，配绿绶带，尽露德高望重的尊贵之气。。。
　　“小先生，若无他事，小童这便要告退了。”
　　孟白见也问不出什么，便谢过小仙童。待小仙童离去，一个人坐在紫金阁崖边发起呆来。想要在青光崖上刻天书，谈何容易。何况现在陀瞒飞步还没精进到能在悬崖峭壁上如履平地的地步，又恰巧碰上太上道君闭关，即使没了时日的期限，这天书也是一时半会刻不上去的。
　　姑且想着自己先琢磨琢磨，如若自己琢磨清了，到也好，如若琢磨不清，说不定那时太上道君也出关了，那是再请教也好。
　　突然有灵机一动，觉得既然现在这陀瞒飞步可以让行走如此畅快，不如去东夷域找父母，想想也有多年未见。不如趁此机会去东夷，觉得甚妙，立马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踩着珠团下了紫金阁。
　　不过东夷域在哪里他倒是一点都不知道，只记得当年父母在‘观云台’上直直望向东方，即使那天边不是东夷域，恐怕也离东夷域不远了。想到此孟白便已归心似箭，早已忘了父亲当年让他莫要寻他们的嘱托，只恨不能直接踏青云而归。
　　走了二十日，走进一个悠长的山谷，凉风习习，怪石凌厉，从侧面看似个葫芦，快到谷顶的地方突然就收了口，只看得到一线天际。孟白有些辨不清方向，只得躺在一块勉强见些阳光的石头上，嘴里叼根杂草穗子，想好好的琢磨一番。还没等想，山谷中又飞来一群如意鸟，不偏不倚的将鸟屎拉在他的脸上。
　　走了这些时日，没走出紫云仙境，甚至还走迷了方向。孟白本就有些窝火，加上这如意鸟往头上又浇一泡屎，彻底把孟白的怒火点燃。
　　孟白直接从石头上跳起，将杂草穗向旁边用力一吐，骂了声：“今天小爷不捉住你们拔了毛，你就不知道小爷我的厉害。”正说着，脚下已经升起珠团，快步的像鸟群挪去。
　　这如意鸟恐怕也没料到孟白果真来捉它们，一时之间乱了阵型，沿着山谷中四散飞行，可这大大的山谷，窄窄的天口。如意鸟本也就很难飞出山谷躲避，加之后有孟白死命狂追，竟在山谷中飞的有些慌乱，跌跌撞撞的影响着飞行速度。
　　见这如意鸟飞的比平常慢些，正合了孟白的意，又刚好借着这山谷的有利地势，孟白更是意气风发，誓要捉住个三五只，以示惩戒。在山谷中整整追了两日，直到出了山谷的瞬间，如意鸟如获自由般四散开来，此时孟白已无机会再追赶。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如意鸟又合并成鸟群，似嘲笑他般的在天空盘旋久久不离开。孟白站在山谷中，筋疲力尽，却无可奈何。
　　突然孟白听到身后不远处有拍打翅膀的声音，回头一看，一只如意鸟在山谷中扑腾这翅膀，似有些受伤，正吃力的向谷口这边飞来。
　　此时的孟白似久不饱食的猛兽，突然就又有了血气，刚刚的那些疲惫瞬间烟消云散。瞬时起势，追风一般将那只落单的如意鸟死死的挡在山谷里，如意鸟见前方已无出路可走，便急转着掉了头，又向山谷伸出飞去。孟白更是窃喜，加快速度，紧随而上。
　　追了有半日，如意鸟已是筋疲力尽，飞的越发低矮。眼看就要抓住鸟尾，如意鸟忽的一个滑翔，抖动一侧翅膀，将身子直直的向侧壁上撞去。
　　孟白吃惊不小，想这鸟儿竟为了躲避他，连死的心都有了。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不过那如意鸟却并未像他预料的那样撞死在岩壁上，而是在碰壁的瞬间突然消失了。
　　孟白收了势，看着似乎没有任何异样的岩壁，来到如意鸟刚刚消失的地方，手碰触了一下，这才发现此处的岩壁是只是岩壁状的水雾。想想这鸟儿倒是机灵，便又起了势，也一头钻进了岩壁里，继续追赶那只落单的如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