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随》聂白尚璟

4、第 4 章

　　尚瑜在车上睡着了，醒来已经到了车站，司机把他喊醒的，车上没有一个人，天也黑了。也更冷了。
　　尚瑜拉着行李箱，一边哈气一边嘟囔着：“分个手跟要老子半条命似的，跟他怄气饭也没好好吃。买两桶泡面回去算了。真他娘冷啊……”尚瑜嘟囔着嘟囔着鼻子一酸，赶紧拍了拍自己脸，“吃饭睡觉上班。”

　　尚瑜带了两桶泡面回家，家里又没人，幸好他带了钥匙。尚瑜洗了洗手把桶面一泡，掏出手机上面有四个未接电话，都是李铭哲打的，回拨过去也没人接，尚瑜想会不会是被人拐卖了，打给李坡，李坡说李铭哲早就回去了，回去的时候跟丢了魂似的，在屋里一下午都不出来。尚瑜又给李铭哲打了一通电话。这次有人接了：
　　“喂？”电话那头声音很闷，跟刚哭过似的。
　　“咋，哭了？女朋友不要你了？”尚瑜把玩着手里的筷子。
　　“我挂了。”
　　“别别别，你现在在家？”
　　“嗯。准备睡了。”
　　“睡个屁，等着哥，哥一会就去找你，你跟李叔说一声啊。”
　　“我不想出去。”
　　“我已经在去你家的路上了。”尚瑜把泡面盖揭开把面翻了个身又盖上。
　　“我不去。”
　　“我快到了。”
　　“啧，行吧行吧，等我换身行头。”
　　“好的。”
　　电话一挂，尚瑜吹了吹面，大快朵颐起来。

　　“我出来了，你在哪呢？”
　　“在公厕拉屎呢。”尚瑜把门一关，晃着钥匙悠哉悠哉的下着楼。
　　“……你刚出来吧。”
　　“怎么可能呢，当然不是，我怎么会是那种人。”
　　“……算了，你快点来，我在这吹会风。”
　　“行嘞。”

　　20分钟之后，李铭哲隐隐约约的看见尚瑜慢腾腾晃过来。立即打了一通电话，“傻逼。”
　　突如其来的脏话令尚瑜一脸懵，“？”
　　“我回去了，再见。”
　　“我他妈我快到了，哎哎我看见你了！”
　　“你看错了，你快去死吧。”
　　“你奶奶的。”
　　“您能稍微跑两步吗？”李铭哲看着三十米开外像蚂蚁一样前行的尚瑜面无表情的说。
　　“嗝，刚吃饱，跑不动。”尚瑜揉揉自己吃的滚圆的肚子。
　　“拜拜。我回家睡觉了。”
　　“我来了我来了。”尚瑜这才迈开腿开始跑。
　　冬天都是寒风刺骨的，一到晚上天就跟一块黑抹布一样。大街上有路灯，街上人很少，地上有白天下雨留下的小水坑，一踩溅一身。
　　尚瑜踩在水坑里，弄的皮靴裤子上都是泥点子，手里的塑料袋抱在怀里，明明后面什么都没有，尚瑜却像使出吃奶的劲儿一样在死命的冲刺，短短四十米的路程硬是搞的气喘吁吁，缓了口气，直起腰板笑着看着李铭哲，提提自己手里的袋子“爷买了酒，一块喝点？”
　　李铭哲看着笑容灿烂的尚瑜，眼圈一红：“喝。”
　　他俩随便找了个台阶，捡了两张广告纸一铺就坐下，尚瑜给他递了一瓶酒，“鱼哥哥今天陪你喝，喝个痛快。”
　　李铭哲接过啤酒一连闷了好几口，“鱼哥。”
　　“我在。”
　　“我今天，”李铭哲喝了一口酒，带着少许哭腔，“我和我女朋友今天分手了。她跟别人跑了。”
　　尚瑜一听这话只感觉心酸，顾城也是有出息了跟别人跑了，把他甩了。他拍拍李铭哲的肩膀，叹了口气说：“我听着，想说什么你就说吧，忍不住就哭出来，我不会笑话你的。”
　　李铭哲听着尚瑜这温温柔柔的安慰语气，终究是忍不住哭出了声：“我今天，满心欢喜的坐长途车去找她，我去的路上给她买了她喜欢吃的巧克力，花了我五十多，她低血糖，还总是忘记在身上带糖。她喜欢蓝色的小玩意，我给她过生日一直都是买蓝色的奶油蛋糕，她喜欢吃荔枝和苹果，我去超市总会给她买，再贵我他妈都买，她晕车，我总是随身带晕车药，我亲她都是经过她允许才亲的，老子给我爹都没这么细心过。当初是她追的我，结果我现在到下贱的很。尚瑜，”李铭哲扔掉手里的空酒瓶，拽着尚瑜的衣领，眼睛空洞无神，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的滴落“尚瑜，尚瑜，你告诉我尚瑜，我是不是真的不好啊……我会改的……真的是我的错吗……尚瑜……四年啊……我都打算娶她了啊……尚瑜……我真的，真的放不下啊……我真的会改的……”
　　“李铭哲，李铭哲你听我说，”尚瑜看着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哭的像个孩子的李铭哲，双手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额头抵着额头认真的说“你很好，你特别好，你就像那星星一样闪闪发光，就算是很小的一个，也很美丽。你值得拥有世上所有最美好的东西，你是一个宝贝，她看不到你心中恬淡美好的世界，我能看到。李铭哲，李星星，李宝贝，哭吧，我在。鱼哥哥陪着你。”
　　李铭哲看着满眼都是他的尚瑜，听着尚瑜说的话，感受着尚瑜指尖的温度，在漫漫寒冷长夜唯一温暖陪伴的人。用力的抱着尚瑜放声大哭。尚瑜伸手抱着他，有节奏的拍着他的背，听着李铭哲的哭声。
　　啤酒撒了一地，天上出现了几颗星星，台阶上一个男孩抱着另一个男孩大哭。
　　李铭哲的哭声渐渐变小，尚瑜放开他，给他抹了一把泪“哭够了？”
　　李铭哲自己擦擦泪，呜咽着说：“嗯，差不多。”
　　尚瑜站起来拍拍屁股，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说：“那就各回各家吧，爷快困死了。”
　　李铭哲被这反差弄的一愣，“啊？”
　　尚瑜叉着腰低头看着还坐着的李铭哲说：“嗯？怎么了，你不困吗？我快瞌睡死了。”
　　李铭哲想了想，“鱼哥，我能去你家睡吗？我明天想赖床，我爸肯定不干。”
　　“那得看我老子怎么说，他要是回来了你也别想好好睡。”
　　“没事，总比我家的可能性大。”
　　“那行呗，走，跟我回家。”尚瑜伸出手，面带微笑看着李铭哲。夜晚的风是微弱的，拂过少年的衣裳，在灯光的衬托下仿佛春天提前赶来了一般。
　　李铭哲抓住尚瑜的手，尚瑜的手很热，像抓住了春天一样，温暖而又舒适。“好，我跟你走。”
　　这一抓，抓住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