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50、船上的生活

　　萧东甫的人见萧焕昭如此配合，也甚是满意，便没有为难萧焕昭，三艘大船一齐启航，连夜向南行去。

　　船上空间狭小，小胖也没有跟来，萧焕昭便叫李怀兮睡在他房间的一个软榻上。李怀兮知道萧焕昭不放心她孤身一人处在敌人的监控之下，就老老实实的躺在软榻上，将萧焕昭送她的短剑放在枕下。但想来既是梁国皇帝想招萧焕昭回建淮，应该是不会在半路上做什么，即使是为防万一有所准备，以萧焕昭的武功，自己就是个外场游走补刀的水平，起不了什么大用。

　　想到此处，李怀兮静下心来，默默的修炼萧焕昭教她的内功，然后不知不觉就睡了，迷糊中，听得帐中萧焕昭呼吸平稳，知道他没有睡，想来萧焕昭回到了建淮，艰难重重，蒙山中逍遥的时光，应是一去不复了。

　　萧焕昭掀起帐子一角，见李怀兮穿着一身葱绿常服，散着头发，和衣躺在软榻上，摊手摊脚，睡得正香，被子早就被踹出去好远了，反正船上温暖，不用担心冻着，萧焕昭笑笑，敌营内部，都能睡得这般香，心可真大。

　　第二日一早，一名内侍来到萧焕昭的住处，李怀兮刚刚随意拢了头发，站在萧焕昭身后，她见那内侍不过四十来岁年纪，长得有些圆胖，保养得白皙滋润，脸上几乎不见皱纹，来人叫常信，是梁国皇帝萧东甫近身侍候的内侍。

　　常信见萧焕昭房中还住着个明艳的少女，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按规矩向萧焕昭行礼：“襄王殿下安好，老奴奉皇上之命，请殿下归国，只因淑妃娘娘病势沉重，老奴不敢耽搁，所以昨夜催得甚急，还请殿下莫要恼了老奴。”

　　萧焕昭道：“常公公无需担忧，本王都明白。”

　　常信见萧焕昭面上并无焦虑之色，知道他心中也明白，淑妃其实无事，但常信自然不会戳破，继续道：“如今天气寒冷，海路颠簸，船上空间又局促，为防有人冲撞到殿下，还请殿下留在房间内，莫要随意走动。”

　　这就是软禁了，李怀兮注意到常信说话的时候，神态恭谨，双手叠于身前，虽然手还算稳定，可垂下的袖角却有些微微颤抖，竟像是有些害怕。

　　他怕什么？常信是梁皇身边的近侍，就算是皇子，对他也要礼貌客气才对，为何要怕？萧焕昭以前，都作了什么妖？

　　常信说完，小心翼翼的等着萧焕昭回话，等了良久，萧焕昭才道：“知道了。”

　　见他没说别的，常信心里一松，赶紧道：“如此，老奴就不打扰殿下了，老奴告退。”

　　常信走了，随后就有其他的内侍送来早饭，将碗盏摆好，就退了出去，守在门口，李怀兮见早饭有两样粥，四笼小巧精致的包子，四样点心，犹豫着在萧焕昭耳边轻声道：“只喝粥吗？我先喝。”

　　萧焕昭笑着拉着她在身边坐下，也轻声道：“别担心，世间无色无味的毒药极少，绝大部分都是可以辨认的，我来教你怎么分辨。”

　　“真的有毒吗？”

　　见她的脸离自己极近，肤色如玉，唇似花瓣，脸色有些惊讶，萧焕昭揽住她的肩膀：“没有，不过识毒这个技能，你也不妨学学，反正船上无事。”

　　“嗯。”

　　“还有，看守的内侍离得远，不是太大的动静，他们听不见，不用太担心。”

　　“嗯。”

　　萧焕昭见她离自己极近，连她脸上的细微绒毛都可以看得清楚，很想将她拥在怀中不再放手，可自己此行回到建淮，并无十分把握可保无虞，又何苦得到她的人，他却死了，只能让她之后的生活，举步维艰。

　　想到此处，萧焕昭道：“我给你一个任务，到了江城港，你先行下船。”

　　“请公子明示。”

　　“到了江城港，会有晋国的七皇子陈凌前来接你下船，他是晋国送到周国的质子，年纪比你大上一岁，在周国都城开济有住处，你就到他的府上暂住一段时间，待我了结建淮的事，再派人去接你。”

　　“可是，公子曾用我气过欧阳珊，现在也可以用我减弱梁皇的疑心吧？虽不能扭转局面，但把我一直留在身边，是不是更好些？”

　　“无妨，陈凌从小与我一起长大，胜似亲兄弟，对你来说，他那里是最安全的。还有，陈凌聪明谨慎，也绝不是跋扈之人，如有什么意外之事，你听他的就行。”萧焕昭笑笑，摸摸她的头发：“我这么做，是叫你远离建淮险地，方显我对你的珍爱保护啊。”

　　“是，我留在外面，公子若有其他吩咐，尽可交给我去做。”

　　“好，等你以后到了建淮，就叫殿下吧，公子的称呼，只能在私下里叫。”

　　“是。”

　　“还有，你我的事，不必和他说太多，免得他啰嗦。”

　　“知道啦。”

　　萧焕昭笑笑：“说了半天，喝粥吧。”说着盛了碗粥给她。

　　李怀兮一边接过粥，一边有些犹豫的问道：“那个，常信为什么会怕你？”

　　萧焕昭撇了她一眼：“你倒是观察仔细，这件事，有机会再告诉你。”

　　李怀兮赶紧低头老实喝粥。

　　一边跟着萧焕昭学着如何分辨食物中是否有毒的法子，一边慢慢的吃着饭，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船上的厨子手艺不错，样样都做得精致可口。

　　吃过饭，李怀兮就坐在软榻上自行修炼内功，练剑动静太大，萧焕昭就倚在床上看书，舱中温暖安静，只有萧焕昭轻微的书页翻动声。

　　到了晚饭时间，船队已停在一处码头，进行补给，码头很热闹，外面就有些喧哗，萧焕昭的房间在大船的高处，也能听得清楚。

　　房间里，李怀兮坐在软榻上，将白天萧焕昭教过的识毒之法在心中再次默记一遍，直至再无遗漏，才跳下软榻活动身体，见萧焕昭刚刚合上手中的一本书，对她道：“这几日没有考你，你且说说，怎么看曲义诚。”

　　李怀兮道：“我原本以为曲义诚年老，所以做事昏头昏脑，是我当时所知的信息太少，判断有误。”

　　“如何有误？”

　　“曲义诚原为欧阳家的将军，自谋反之后，占据了原先宁国三分之一的地盘，地盘虽不大，却是宁国最富庶的地方，导致宁国自此一蹶不振，而且初立的周国，面对晋国，梁国和宁国三面夹击，还能打下梁国的几座城，实在太可怕了。”
　　“可怕？你如此评价曲义诚？”

　　“嗯，周国虽占了宁国的富庶之地，可财富比起大梁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曲义诚手上虽有原属于宁国的十万精兵，比起晋国的大军来，差的太多，周国土地不够广阔，没有大片的土地可以用来养马，很难训练骑兵，面对如此多的不利条件，周国竟然可以生存下来。”

　　萧焕昭道：“只有这样？”

　　“这样还不够吗？虽然晋国和梁国的皇帝都有些不思进取，但周国只要略露疲态，他们一样会毫不犹豫的将周国吃掉，至于欧阳瓒，他以铁血手腕先平定了国内的局势，又训练出来一支精骑，可宁国已元气大伤，且国力贫弱，非周国之敌。”

　　“那你说说，曲义诚为何能做到你说的这些事？”

　　“一是内政，曲义诚内有褚相，原是曲义诚的老搭档，精于内政，将周国内部打理得井井有条；二是外交上长袖善舞，令其他三国互相牵制；三是与其他三国各打了一仗，除了对晋国那一仗是小胜，对梁国宁国均是大胜。曲义诚在内政军事外交上都没短板，当然可怕。”

　　“好，那曲义诚有什么弱点？”

　　“弱点就是曲义诚老了，后继无人，曲昊谦虽然很有才能，可离他父亲还是差多了，周国太子又太差。”

　　“所以，若是对上曲义诚，我们根本不需要做太多事，只需要等就行了。”

　　看着萧焕昭年轻俊美的脸庞，李怀兮叹道：“确实如此。”

　　萧焕昭笑道：“很晚了，睡吧。”

　　李怀兮点点头，抻着懒腰向自己的软榻走去，刚转过身，就觉得身体飞了起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人就已经被塞进了萧焕昭的被子里。

　　李怀兮大惊，还未等她起身，就听见门响，还有萧焕昭冷冷的声音：“什么事？”

　　进来的是一个小内侍，只有十一二岁年纪，他是给萧焕昭送宵夜的，他从小长在深宫之中，极少出门，年纪又小，所以刚才进港时就好奇贪看了一会热闹，送宵夜就晚了些。

　　他进房后，见萧焕昭穿着身灰色常服，坐在床边，俯下身子，左手按在被子上，右手抚着床沿，而被子里卧着一个女子，叫被子蒙住了，瞧不见脸，只能看见长长的黑发沿着枕边散开。

　　小内侍发觉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而且刚才看热闹太兴奋，忘记了敲门，襄王殿下很明显的不高兴了，不禁吓得全身发抖，手里面捧着的碗盏嘎啦嘎啦响个不停。

　　萧焕昭见来的只是个小内侍，又怕得厉害，就道：“放下东西，你出去。”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