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传》肥鱼悠悠

33、青梅镇

　　两人走出落霞山，沿着雍江向南行，他们没急着赶路，就让马匹休息一会儿，牵着马走路，黄昏时分，夕阳照在李怀兮身上，几丝碎发在她的脸蛋上飘动，她的眼波比落日的余晖还明亮，她的腰身修长窈窕，款款动人，令人沉醉，萧焕昭拉着她的一只手，不舍得放开。

　　又走了一个时辰，天色已黑，清早袭击发生时，李怀兮跑的有些快，只穿了一身单衣。八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冷，萧焕昭怕她着凉，就环着她走路，被萧焕昭揽在怀里，李怀兮美滋滋的在他肩上蹭了蹭：“脸感很好。”

　　萧焕昭失笑道：“真拿你没办法，你脸皮那么厚，确实应该磨一磨。”

　　李怀兮恼道：“磨什么磨？你当是牛皮？”

　　萧焕昭摸摸她的脸，叹气道：“何止牛皮。”

　　李怀兮气愤的也去捏萧焕昭的脸，不仅没有得手，人反被他捉到怀里：“笨猫。”

　　过了良久两人才分开，萧焕昭心满意足的亲亲李怀兮的脸颊：“还要赶路呢。”

　　李怀兮粘在他怀里：“嗯。”

　　又走出一段距离，看见路边有户农家，萧焕昭正有心找户人家借宿，就对李怀兮道：“你去问问，能不能借宿一晚，还有，给你买件衣服。”

　　李怀兮摇头道：“你仔细看这户农家，门户破败，家用之物不少都扔在了门口，还有地上的那个小竹篮，一般都是用来装针线用的，平时放在枕边，怎么会被扔到门口呢？一般的农户，定是不舍得将东西乱扔的。”

　　“放针线？你还知道这个？”

　　李怀兮恼道：“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家人可能出了什么意外，我们进屋瞧瞧。”

　　这户农家一共盖着三间房屋，都是茅草屋，十分简陋，屋内乱成一团，桌塌椅倒，连土炕上的席子都被掀到了地上，每座茅屋里都是空无一人。

　　李怀兮道：“这里的人很像是匆忙离开，什么都来不及收拾的模样。”

　　萧焕昭道：“你还记不记得，前些时候，欧阳瓒把落霞山南侧星野原的大片土地，都圈给了欧阳珊？又把星野原世代居住的农户，赏给了欧阳珊做奴隶？”

　　李怀兮道：“我记得此事，可是，我总觉得欧阳珊很可能想不到命令属下去如何抓奴隶，她平时不管想要什么，都能立刻得到，至于是怎么得到的，她大概是不关心的。”

　　“所以你觉得，是有人假借欧阳珊的名义，为自己敛财？”

　　“嗯，比方说下令叫人将农户统统抓起来，驱赶到某处，计划叫他们做什么工，这些事情，欧阳珊恐怕不会，但她会在意，谁没有顺从她。”

　　“经营领地的事务，欧阳珊作为公主，也是要学的。”

　　“李贤妃能教？”

　　萧焕昭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这里的农户都被抓走了，既然无人，我们借宿一下，夜间起风，你会着凉的。”

　　“哪有那么脆弱。”

　　李怀兮嘴里抱怨着，在炕边坐了下来，刚坐下，就听见炕上的柜子里有一丝细微的声响。

　　萧焕昭也听见了，他示意李怀兮不要乱动，走到她身前，伸手打开了柜门。

　　门内堆着几片破旧的被褥，被褥里，躲着一个人。

　　一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少年，躲在柜子的角落里，角落很暗，少年脸上很脏，看不清容貌，正在恐惧的发抖。

　　李怀兮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父母家人呢？被抓走了？”

　　少年年纪还小，刚才听了李怀兮跟萧焕昭两人的对话，虽不十分明白，但也觉出他们与抓他家人的人，不是一起的，胆怯道：“我叫聂清，爹爹娘亲都被抓走了。”

　　“什么人抓的，你知道吗？”

　　“说是什么公主。”

　　李怀兮看他年纪还小，可能也不太了解发生了什么，也不再问，她问过聂清，知道抓他家人的人将几座茅屋都翻遍了，早已没有可以吃的东西，只好找点稻草烧热了炕，幸好白天抢的马上携带了干粮饮水，三人胡乱吃一些填肚子。

　　李怀兮还顺便烧了水：“公子，洗洗脸？”

　　萧焕昭笑道：“唉，难得你自觉一次。”

　　“我也要洗啊。”

　　李怀兮洗了脸，见那少年蜷在角落睡了，看看他的身材，李怀兮心里一动，用布将他的脸蛋擦干净，仔细瞧了瞧，然后笑道：“公子，你女人缘真好，一出门就能捡到小姑娘，小如啊，聂清啊。”

　　聂清的五官秀美，皮肤白皙，虽年纪还有些小，也能看出来她长大后定是个美人。

　　萧焕昭随意看了一眼，道：“最大的一条鱼不是你吗？”

　　“我不是鱼。”

　　“你是小野猫。”

　　李怀兮恼道：“不说这个了，小丫头怎么办？”

　　萧焕昭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跟李怀兮单独相处几天，并不想带个小丫头碍事，可如果把一个羸弱少女扔在山野之中，她也很难靠自己活下去，只能先带着她。

　　第二天一早，聂清醒了，哭了半日，向萧焕昭说自己无依无靠，想萧焕昭收留她。

　　李怀兮知道少女的父母宁愿将孩子藏在柜子中，也不肯带走，可见他们将要面临的是定是比眼前更惨烈的境况。

　　聂清没有提及去救回她的父母，毕竟她年纪还小，胆子也小，何况她不知萧焕昭的身份。而且，就算萧焕昭去帮她找回父母，就先要查出这一批奴隶被送往何处，还要想办法救出来，又不能叫对方知道是谁动的手，否则会给萧焕昭带来无尽的麻烦。

　　因为一个刚认识的小丫头，就要花费偌大力气去救她的父母，那其他人呢？凭什么不救？如此世事，他们能救多少？

　　所以李怀兮道：“你先跟着我们，其他的事，只能见机行事。”

　　聂清十分失望，她以为萧焕昭会主动提及帮她救回父母，就算不成，也要为她试一试，萧焕昭又对她道：“先跟我们走，其他的事再说。”

　　聂清立刻点头答应了，李怀兮心想，萧焕昭这个人是不需要修炼甜言蜜语的，只要对面是个女的，他说什么都是对的，全年龄段适用。

　　心里吐着糟，李怀兮道：“走吧。”

　　带了个小姑娘，三个人行程就加速了起来，几日后，到达了青梅镇。

　　青梅镇是宁国西北部的一处重镇，也是守卫宁国北部林家的主营地，只是林理的骑兵目前正在落霞山以北清理元野部和星野部，现在青梅镇驻扎着一支约两万人的步兵，主将林昆，是宁国北将军林理之子。

　　青梅镇城墙高大，高约三丈，城中有普通人口三万，现在不是战时，又是大白天，正常来说，城外也应该有不少人来往，还会有小贩支起摊子做些小生意，可今天却是一片平静，连行人都很少。

　　萧焕昭与李怀兮并骑而行，见此情形，伸出手拉住李怀兮的手：“有些诡异，你小心些。”

　　“知道。”

　　聂清跟着李怀兮共骑，坐在她身前，去抓李怀兮的衣袖：“姐姐，我怕。”

　　李怀兮收回被萧焕昭握住的手，去摸她的头，笑道：“不怕。”

　　三人骑马走到城门口，发现城门前不远处吊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两个人身上的血迹还很新，应该是刚死去不久。

　　走近了方才看清那两个人的面容，看起来都是三十多岁的样子，身上的衣服都很破旧了，像是一对夫妻，聂清见了，大声哭出来：“爹爹娘亲！”

　　一边喊，挣脱了李怀兮的手，滚下马摔在地上，浑然顾不得身上疼痛，跑向被吊着的两人。

　　萧焕昭和李怀兮跟在她身后，见聂清跌跌撞撞的跑到两人下方，抱着男子的小腿哭个不停：“爹爹！”

　　李怀兮见城门处已有人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异状，一名兵丁向聂清这边走过来，李怀兮这时已经来到聂清身后，担心她伤心太过会伤到心脉，就一把将她抱起，不理会她的挣扎，捂住她的嘴，手上略一用力，聂清就昏了过去。

　　那名兵丁问李怀兮：“这个小丫头刚才喊什么？挂着的两个人跟你们是什么关系？”

　　萧焕昭塞了一块银子到那兵丁手里：“你刚才听见了什么？”

　　兵丁捏了捏手里那块银子，足有二两重，再看周围也没有旁人，立刻笑道：“叫大爷得知，小的什么都没听见。”

　　萧焕昭又拿出一块银子：“说说，挂着的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那兵丁见那块银子更大些，咽了咽口水道：“啊，公子问这两人？他们都是前些时日凤隆公主殿下抓来去矿上做工的，拉到青梅镇集中时一核对，发现这两人还有一个女儿，竟然漏下了，用刑审过之后才知，小丫头是被他们给藏起来了。这两人住的偏僻，一来一回走路至少要十来天，谁有空为了个小丫头跑那么远？可是人没抓全，就是张大将军的不是，所以啊，将军他老人家一气之下，将他们吊死了。”

　　萧焕昭将银子递到他手里：“知道了。”

　　李怀兮将聂清放在马鞍上，那名兵丁没有阻拦，反而跟他们热情的频频挥手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