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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十一、阴月黑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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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有沙,其色乌而有光,其表润而见血,取而祭之,时满月生黑火,销魂散魄,莫如其阴也。
逾云崖。
穹苍仰首,袖笼孤云;覆手蔽日,弹指惊雷。
自二十年前被七剑所败,墨厉钧便再未下山一步,仅凭借武力与忠心耿耿的追随者将当时空具名头的异教黑穹接手重建,二十年中不断镇压吞并其它教派,及至今日,黑穹教已是异途众教之首,所统治势力之大,已被称为与中原正道对立之魔教。
教众大多身有异状难为常人所容,念青天白日既不容我,便遵“任天际墨笼,只愿庇佑我等性命”而会聚于此,皆死心塌地。而此地占据天险,易守难攻,加以廿载苦心经营,能工巧匠竭力辅助。如今纵一日内正道齐聚崖下,也无完全把握击破;而主教坐落重峦叠嶂之中,连围困亦不能为。
一年前少主下山失踪,黑穹教终于接受阴月门合作之意,之后行事不再低调避免争端,摩擦不断。半年前教主亲率精锐前往沧州似欲与正道一战,但中途不知为何,仅墨厉钧孤身前往。后与七剑合璧一战,虽未分胜败,但魔教教主之威震慑群雄,目的已然达到。近来黑穹教动作更为频繁,二十年来维持的微妙平衡大概终要打破,正面开战亦已为时不远了。
圆月当空,天幕沉墨。此夜,正是长老们最为看重的祭典。
高耸入云的主峰之上,依峭壁而建的议事大殿空旷阴沉,森然慑人,灯烛明灭不定,如惶惶之光。一人独坐高座之上,气势虽是肃杀,仍难免萧索之意。
脚步声由远渐近,殿外有人大步而入。
踏在顽石铺就的地面上,森森寒气从脚踝升起,虽然来这里早已不是第一次,但此时他竟有赤足而行的错觉。
“主上,祭典的时刻快到了。”
被他称为主上的男子身形高大,却完全隐在昏暗的灯火里,巨斧凿开未加修饰的石壁上映出一个边缘模糊的轮廓,虚实不清。
沉闷的空气连一丝风都无法透入,稀淡的火焰忽地摇晃了一下,挣扎维持着光线不灭。
灯这么暗,怎么都没侍女来添灯油,真是该骂!上三堂之二堂主木老二想着最近近身侍奉教主的侍女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虽然教主这一年身边的人已经换了好几拨,但怎么搞得,越选越差。
靠着椅背而坐的那人微微垂下头,一动不动,似是睡着了。
距离隔得太远,光线又是稀疏,木老二看不清那人的神情,不知怎么,多年刀头舐血的日子带来的警觉使他此刻背上如针尖所扎般刺痛,难道在大殿中潜伏着极为凶险的杀机?但是怎么会呢……他往前又迈了一步,气沉丹田,运气喊道:“主上!”
这一声在殿中如同惊雷般炸开,血眸微睁,高座之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木老二,你来做什么?”墨厉钧沉声问道,话语里满是疲倦之意,但眉宇间威势不减,他撑在扶手上的手臂已滑落到膝上,眼睛半睁,却并未看向来人,“上三堂均得了自行决断四字,只有你忽然不懂了?”
“不,属下只是来向主上通报一声,祭典的时间将至,还请主上做好准备。”木老二低着头,一句一句平板直叙,带着难以言说的小心。
“祭典?”墨厉钧稍稍露出一丝讶异,“……咳咳咳。”随即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示意木老二退下,“我知道了。”
木老二一步一步退到大殿外,才深深地呼了口气,教主刚睁眼那一刻的眼神实在太过可怕,整个大殿满溢的杀气差点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恐怕教主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一瞬间双眼红得怕人又突然不红了,这是煞气么?但不应该啊……难道是与那些小毛头七剑交手受的伤还没好?唉,真不知道教主那么急做什么,都等二十年了,也不急着再等几个月啊。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往下走,狭窄向下的石阶上迎面走来了披着纱巾的白衣女人,耳垂上挂着闪闪发亮的钩型银饰,一张俏脸始终面无表情,衣角上绣着一弯新月,色泽寡淡若隐若现,他记得这好像是长老中排第三的晓月。 “哎呀,真不巧,教主在休息呢。你还是别打扰他了,不然小心没命。”两人错身而过时,木老二皮笑肉不笑地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但那晓月却毫无所动,走得极为干脆。
“唉~主上真是毫无节制啊。”木老二抓了抓头,嘴里调侃,心里却疑窦丛生。
这几位长老与圣女入教不过一年,却极得教主信任,如今地位仅低于教主与少主,更被给予诸多权力,俨然成了黑穹教的掌权核心。对此心存不满的人不在少数,排位上三堂的罗、木、石三位堂主皆是教主过命兄弟,忍不住一起去向教主讨个说法,却均挨了一顿训斥,他们都觉得有些古怪,却又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教主对她们如此信任,日子久了见那些女人确有本事,即便心里仍是不服,也默认了她们的地位。
只有爱琢磨的木老二一直惦记着这事,他记得这些女人对教主示好已经挺长时间了,但教主一直对结盟并教全无兴趣,直到少主失踪后的某一天教主突然将这些女人奉为上宾,他完全不能明白教主的态度为何转变这么大。难不成这些女人用啥妖术迷惑了教主不成?他摇摇头,教主可不是一般人,怎么可能受这种迷惑,少主也不可能会接受多了一个还是几个娘吧,说起少主……少主那倔小子,唉!
月满无亏,星辰隐曜。今日是十五,夜空如墨,连一颗星子也无,无云无风,深邃无垠,广漠之中徒留一轮孤月高悬,皎皎月华如埋没深渊,森冷凄然。
五峰连环,中有一坛。为祭典而修建的祭坛正位于议事大殿之下,两者由陡峭近于直立的石阶相连。此时,祭坛六角均点起了一个火堆,火焰烧得极旺。几位长老俱着一身白衣,依次走过祭坛六角,口中吟唱着难明的颂词。
月亮渐渐升得更高,由圣女亲手点燃的黑火霍然窜起,漆黑平静却极度炽热的火焰渐渐融化了炭盆和支架,再一眨眼便将它们化为乌有,只见一个黑色火球静静浮在半空,极强的爆发之力却被紧紧包裹其中,惊心而安然。目睹这一奇景的教众无不拜俯在地,赞美圣女大人与几位长老的神力,赞颂教主神威天赐,必得成大业,一统武林。而他们的教主站在石阶之前,背对众人,双目紧闭,周围光线忽明忽暗,没人能够看到,他的面容肌肉扭曲,显得极为痛苦,在火焰的阴影下又显得极为诡异。披着长纱的几位阴月长老双手交叉胸前,缓缓拜下,也不知她们究竟是拜那火球还是背立的教主,一个个口中念念有词,似是祈祷。
远处马蹄与石头清脆碰撞声连起,在山谷中引来远近迭起的回响,顿时将这祭典静穆的气氛踏得粉碎。乘者一身黑衣,来得极快,转眼已到了大殿前。因为祭典的缘故道路均被法术封闭,他仅一提缰绳,胯下马儿通主人心意,跃上了大殿依托修建的岩壁,岩壁陡峭难立,它又纵力跳到了石阶中段,他的坐骑颇为神骏,四蹄纵跃,竟从石阶上几步平安跳上了祭坛站定,周围鸦雀无声,只听见骏马一声得意的长嘶,遥遥传了出去,回响不绝。
来人坐在马上不动,他背对仍匍匐在地的教众和静静燃烧的黑色火焰,只面对着墨厉钧的背影。主持仪式的长老们看不清他的脸,只感到强烈的杀气,不由得有些惊慌,蒙着面纱的圣女却惊喜地睁大了双眼,她刚要喊那人名字,却被身后的侍女捂住了嘴。
满月升得更高了,银光与黑火在半空纠缠,终于是月亮占了上风,寒流忽起,吹起那人披风,在阴惨惨的月色中露出一抹猩红。
“是少主!”有人认了出来,随即声音戛然而止。他忽地心头一寒,少主是不能来的,那是教主亲口下的命令啊!
他是完全无法理解的,无人能够理解,少主失踪半年,教主不知派出了多少人去寻找,但不知什么原因他们全部一无所获,派出去的人都不敢回来,没有人敢面对暴怒的教主,所有人都知道教主将少主看得有多重。可少主归教后,上上下下的人都很高兴,而教主似乎并不是非常欣喜,不仅如此,还下令禁止少主在教中自由走动,将少主软禁在澪兮峡中。
自归教的第二日起,半年之中,父子二人再也没有见过面。
直到今晚。
“少主,您不该来此的。”持着权杖的二长老弦月往前走了两步,正要搭上墨冽的手臂,迎接她的却是狠厉无比的当头一掌,墨冽居高临下,这一掌正对她天灵盖。这是要将自己击毙于当场,少主真狠,必须……她只来得及生出这个念头,便眼前一黑,口鼻流血,完全失去了知觉。弦月自身功夫不弱,但此刻距离极近,又是完全没有料到的出手,虽然周围两长老反应极快,但只来得及救了她一条性命,若那一掌拍实了,便是必死无疑。
三长老晓月将重伤昏迷的弦月扶在一边,大长老勾月不动声色地将权杖拿回自己手中,她对墨冽态度并不恭敬,正要说话,墨冽却没有理会她,“父亲!”他下马,又在原地顿住,犹豫地开口道,“孩儿做错了什么?”
周围一片安静,墨厉钧始终背对着他,即便仅是背影,魔教教主的威压仍让人透不过气来。墨冽想上前,但有一股阻力逼迫他迈不出步子,墨厉钧忽然发出一声奇怪的叹息,衣袖微动,墨冽眸子亮了几分,但眼中的不解霎时被不可置信取代,他听见他的父亲毫无感情地说道:“你为何不跪?”
“父亲!孩儿究竟做错了什么?!”墨冽低下头,咬紧了牙关,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我曾说过,在本教中违令则诛。”墨厉钧说话似乎流畅了一些,但语调依旧平板无波,“即便是你也一样。”
此话一出,原本便极为安静的四周如陷入凛冬的冰雪,绵长起伏的呼吸在肃杀之气中纷纷凋零冻结,没入尘埃。墨厉钧内功深湛,说的每一句话在场众人皆听得清清楚楚,而自堂主以下均已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教主要诛杀少主?这怎么可以,怎么可能?!
墨冽仍然跪着,他的指甲在掌心挖出血洞,他直起腰,仰头看向不曾回头的墨厉钧,嗓音微颤,却硬挤出了一丝笑意:“父亲真心想要杀我?”
墨厉钧没有回答,他背负双手站了许久,此刻仍是一般的姿势。墨冽沉默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却一分一分地冷了。
大殿前紫光陡然大盛,烈风袭体,剧烈的冲击席卷了整个峰顶,站得最前的是几位堂主,他们武功高强,仅勉力站稳,而武功较弱的教众已震得跌了出去,只觉得眼前发黑,无法呼吸,所幸离得够远,并无大碍。主持仪式的长老们不知何时已退到了后方,圣女身后的紫衣侍女紧紧钳住她的手腕,不允许她乱动一步。
烟尘渐渐消散,石壁上多了仿佛巨斧奋力凿出的刻痕,半空弥漫着白色石粉,祭坛被震碎一角,洒了一地碎石。
墨冽半跪在地,一手捂着胸口,喷出一口鲜血,血滴溅上了教主衣饰的袍角,他在冷笑。他的眼神已彻底冰冷,之前无论父亲说什么,他如何都不会相信父亲竟会真的对自己动手,而方才那一掌竟是下了十足的杀手,若不是发招略慢了一瞬,他定会立毙当场。
“主上是疯了吗?!”木老二骇然,正要上前阻止,上三堂之首的罗千碧动作更快,“老二你在这里无用,还不过去!”他咬破手指以血在手掌中写了几笔,随即一掌击向地面,顿时狂风骤起,吹起半空沙尘,“寒宸,如果教主还不收手,由你与他硬碰硬一招。”上三堂之末的石寒宸默默摘了拳套:“和主上全力对一拳啊……我大概得养两个月了。”
烟尘滚滚掩人视线,木老二随即抢上,将还跪在地上的墨冽硬拉了起来,他压低了嗓子说道:“少主,我觉得主上情况有点不对,你是不是做啥事惹他发火了?他怎么可能真会对你动手,不如先下山避避,过一阵就好了!”
“呵……”墨冽由他拉得站了起来,嘴角血迹未干,他也不拭去,只是不住地冷笑。
黑风已奔至墨冽身前,骏马颇有灵性,方才对掌时它已自行避开,此刻仍是精神抖擞,它知主人情急,竟自行俯下了身让主人上来。
“快走快走!”木老二一边催促着墨冽上马,一边留意着教主那边动静,但墨厉钧只是站在那里,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此刻烟尘蔽眼,只有精通道法的罗千碧察觉到教主袖中的手在微颤,他有些不明白,是后悔吗,即便是一时愤怒,教主也不该做出这般举动,难道说……
即便到墨冽离开,那颤抖依然没有停止,但已是谁也无法察觉。
“随我进殿议事。”墨厉钧开口说道。话音听不出半分异常,他依旧背对着众人,一步一步登上石阶,身影没入黑暗之中。
没有人动,他们看见那团火开始上升,表面发出滋滋的微响,似乎有什么观看这一切,它们在窃窃私语。升到高空的火球突然止住,下一瞬它猛然炸开,飞溅的火焰将千千万万个影子一起揉碎,像一场处决,又像一场舞蹈。
火球迸裂的那一刻墨厉钧睁开了眼,漆黑的瞳孔如沉夜般死寂。
天还没有破晓,雪峰半腰上的小屋还笼罩在未褪去的夜的阴影中。扑棱棱的声音落在屋内床边,胖乎乎的灵鸽小七轻轻啄了啄还在熟睡的少年的头发,又伸出翅膀拍了拍他的脸,见他醒了便拍着翅膀停在了他的肩上,伸出了系着纸条的右脚给他看。洛虹微微笑了笑,“外面又下了雪啊,这里真冷,辛苦你了。”他运起长虹真气,暖暖的热气将小七羽毛上融化的雪水蒸干,洛虹摸了摸担忧主人的灵鸽的小脑袋,再轻巧地解下来信,喂了它几颗豆子,表示自己无事。小七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抖了抖羽毛,在房间半空转了几圈,才安心地歇下来低头喝水。
洛虹展开纸条,寥寥几笔,不过一句告知:经诸位掌门多日商议,由长虹剑主洛虹暂摄武林盟主之位,力抗魔教。
哈哈,他不禁嘲讽地挑起嘴角,那日群雄围攻也没能截下墨厉钧,三门五派四家均颜面扫地,只有七剑与墨厉钧交手不分胜负,众目睽睽之下,那些人忙着为自家遮羞,品剑大会未了便匆匆告辞。而最为凄惨的是铁森山庄,武林盟主燕期楚重病不起,代庄主燕宁猝不及防被黑穹少主一箭伤了要害,不久便传出伤重而死的消息,品剑大会被魔教借以扬武立威。铁森山庄数日之内便元气大损,更颜面无存,维持往日地位已是再也不能。原本虽与武林诸派摩擦不断,看似蠢蠢欲动,却始终未当真做下十恶不赦罪行的异教之首黑穹,已彻底与正道诸派撕破脸面,更爪牙毕露,横刀宣战。
是啊,洛虹喃喃道,倘若你愿,凭你那一箭之势,取我性命也未必不能,可那一箭并没有射向我,为何我却比中箭受伤还要痛上百倍?
他穿好外衣,背上长虹剑,怕惊醒父亲而轻轻推门出去,院落之外,只余一片皑皑白雪,半空雪粒迷眼,遥遥可见远处陡峰绝壁。他没有使用轻功,而是一步步走到山顶,落足之处方圆不过一丈有余,周围狂风乍起,卷起暴雪乱舞,只听得铮然一声剑鸣划破天际阴云,红光暴涨,长虹出鞘!
那一日那一人那一问之后发生诸事,一幕幕于脑海重演,他虽极年轻但早非懵懂少年,魔教宣战一事虽兹事体大也并无丝毫畏惧,却不知为何竟成午夜难醒梦魇。
暴风冰雪咆哮而来,他一剑斩破,破空之声如紧弦乍崩。
箭似飞星决生死,他知那人的选择,他早已想到。
再别之前那人为勒他以身作保之誓不发,不惜在重重包围之下挟他为人质,为在正道眼中与他划清界限,不玷污他青白名声分毫。
洛虹,你是否懂我呢?
那人当时喃喃之语于他心中仅微微一震,便不再起波澜,然而此刻想来,恐怕是早知了今日定局,却不愿去想,在心底某处情愿相信着若是自己不去想,或许就不会变成这般了。
他低低吐出一口白汽,剑气将崖壁上悬挂的一排冰凌齐齐斩断,挥剑斩下的那一刻,眼神也带了几分慑人的凌厉。
我从来不是性格优柔之人,常言情之一字如鸩如蜜,而我竟也如此方寸大乱。
只是,到底意难平。
他在雪峰上度过了又一个白天,夜幕再临,冷月高悬,白衣静立。素净的庭院一隅开着几株腊梅,枝头缀满淡黄小花,幽香如暗流般萦绕着这小小院落。背负长剑的少年静静地站着,月光清凉似溪中流水,他仰起头,看向那一轮高天孤月,眼神却淡淡的,似曾熊熊燃烧过后的灰飞冷寂。
即便始终流淌着热的浓烈的感情,却有一处如一块无法融化的冻土,硌在心中,时时暗痛,时时提醒。
佑体灵玉阴阳双阙还在怀中,他忽然觉得有些冷。长虹乃是天下至刚至阳之物,能驾驭它的剑主必定体弱,或许先天有损元气,或许后天经常受伤难愈,太过刚强则无法与之共存。
虽然已在家中调养了半年,他的脸色依旧太过苍白,缺了几分血色,看不出任何生动的神采来。
“虹儿,这就要走了?为父还有几句话想和你说。”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上代长虹剑主洛飞白已年逾四十,却显得颇年轻;他相貌俊雅,气度卓然,只是眉间总有忧闷难解,平添几道深纹,也很少笑。他与洛虹长相不如墨厉钧父子肖似,但骨子里有种东西却是相同的,在某个时刻便会强烈地体现出来,这比外貌更能印证血脉的流传。
院内无人,他低低叹了口气,此刻洛虹已离开,而之前分明有人在这里舞过剑,一地的残枝碎叶,唯独没有伤损一旁的梅树,枝头仍是一片浅黄。
“心中有郁结之气,虹儿还太年轻。”洛飞白在梅枝前驻足良久,忽地闭了眼,怅然叹道,“即便是我又如何,空耗了廿载岁月,不过今日一声叹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