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都1：天穹下的囚徒》清崖兮鹤书

100、死神七号（十七）

　　“亚尔维斯？原来是这小子啊……”萧南风凑过来看了眼空气屏上的资料，恍然道：“怪不得他那么针对我。”
　　楚江想起亚尔维斯对萧南风自私冷血的评价，不禁好奇道：“你跟他到底有什么过节？”
　　“我跟亚尔维斯并没有什么交集，只不过，我跟他的师父做过几次搭档。”萧南风无奈地叹了口气：“大概是六七年前吧，那时候刚接触赏金圈，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公会一般会给新手随机分配有资历的猎人做搭档，执行几次任务，达成目标后，赏金再对分。”
　　“一开始接触到的搭档，虽然脾气古怪些，但对新人还算照顾，也没贪昧新人的赏金。但后来，公会给我随机分配了一个风评不太好的搭档，圈内盛传，跟那人合作过的赏金猎人，大多非常倒霉，要么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出意外死伤，要么出完任务回来精神就不太正常了。所以在赏金圈内的老人，都不愿意跟他合作，公会也就只能把他分配给新人。”
　　冬子听得满是诧异：“这么邪乎？这人受了什么诅咒不成？”
　　萧南风耸了耸肩，继续说道：“开始我也没多想，只当他的搭档是运气不好出的事。而且刚跟他接触的时候，他待人处事都很有分寸，对当时还名不见传的我也非常照顾，时不时教我一些赏金圈的规矩，和追踪目标的技巧，表现得完全是个德高望重的前辈。”
　　“跟他一起出任务还挺愉快的，遇见棘手的目标，他会让我跟在后面，自己率先冲上去跟目标周旋，再让我盯准机会加入战局，制服目标。取得目标的记忆芯片，去公会换赏金时，他也会第一时间把另一半赏金交给我，不拖欠也不克扣。”
　　冬子来了听故事的劲头：“诶，听你这么说，那人还挺好的啊？”
　　“的确，我早先还是很尊敬他的，也在想外面的风言风语说不定只是谣传罢了。”萧南风神情微沉：“后来，合作渐渐默契后，他又主动邀请我一起接一个高额赏金的S级任务，但相对应的，那个任务难度也非常高，危险性极大。”
　　“为了顺利完成任务，我们商讨制定了周密的行动计划，预先监听探查到目标的行动轨迹，提前在他的必经之路上设好了埋伏，就等着伏击目标。按照计划，我需要在他之前现身，吸引目标的注意力，而他则在我们缠斗之际，趁机奇袭，一举制服目标。”
　　“之前都是他冲在前面，这一次换我，很公平，于是我也照做了。”说着，萧南风顿了一顿：“只不过……我跟目标缠斗了很久，他都没有出现。无奈之下，我只能一个人跟目标厮杀，好在这个目标虽然凶悍，但行事鲁莽，不懂变通，不难看透他的出招规律。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目标最后还是被我顺利解决了。”
　　冬子由衷赞叹道：“可以啊，萧猎神！新人期就单独搞定了S级任务。我刚进特战队那会儿，还只能跟在前辈屁股后面打酱油呢。”
　　“咳咳，行了冬子，别拍马屁了。”楚江不免有些怨念，这些没良心的家伙，之前还天天喊着队长天下第一呢，这么快就赶着抱萧南风大腿了？
　　楚江转头看向萧南风，问道：“所以呢？你那前辈欺骗了你，想让你独自去和目标对战？”
　　萧南风苦笑了一下：“要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本来就只是合作关系，大不了一拍两散，江湖不见。可是，他的目的，不仅仅是让我去对付目标，他还想借目标的手，杀了我。”
　　“但他没想到，我竟然仅凭一个人的力量，就顺利解决了目标。我取走了目标的记忆芯片和ID卡，准备离开的时候，原本并肩协作的搭档，却拿枪口对准了我……”
　　“艹！真特么阴险！”冬子最看不上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得亏咱小萧能力高超，换作别人，不得着了那人的道？”
　　萧南风笑了笑，没有对冬子的话做过多回应。事实上，那个极擅长玩弄人心的前辈戴蒙，当场就用萧南风送给他的手铳，击穿了萧南风的胸口，正中他的心脏。
　　戴蒙冷笑着一步步走到倒地的萧南风身边，俯下身，凑近萧南风的耳边说道：“傻小子，这是我教给你的最后一课，世上最难测的是人心，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呃……呃……”萧南风感觉到黏腻温热的血液溢满了他的胸口和后背，他只能用无意义的低嘶，来表达彻骨的愤怒。那是他第一次被信任的人伤得这么透彻，身体的疼痛，比不上信念的撕裂感来得刻苦铭心。
　　在他选择入世闯荡之前，他的家人曾对他说过：要想变得真正的强大，就要先看懂人心。隐藏在人心中的恶，才是你最大的敌人。
　　那天很冷，路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壳，哈出的气就能凝成白雾。萧南风胸口流出的血，没过多久就凉透了，刺骨的寒意侵入他胸膛的血隙，冻得他渐渐麻木，感受不到伤口带来的疼痛。
　　戴蒙从他心里夺走那枚能够换取高额赏金的S级芯片，连带着他身上所有的钱财，全都搜刮了个干净。
　　但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挪动了目标和萧南风的位置，将射穿萧南风胸口的那把手铳，抹掉上面属于自己的指纹，塞到了目标的手中，伪装成萧南风和目标同归于尽的假象。
　　看着戴蒙漠然离开的身影，萧南风自嘲地想着，他的动作太纯熟冷静了，这绝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圈内的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哪有那么多巧合的意外伤亡，不过是戴蒙精心设下的骗局罢了。选择信任他的自己，蠢得天怒人怨，笨得死有余辜。
　　但他可没那么容易死，戴蒙离开后，萧南风胸口的血隙一点点自动愈合，地上冻出冰屑的血液也自行回流进他的体内。带着刺骨的寒意，填满了他的心口。
　　萧南风没有立即去找戴蒙报复，而是暂时隐藏起自己行踪，托人为自己造了一个假身份，以新人的名义，取得了和戴蒙合作的机会。
　　当两人再一次会面时，戴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被他亲手射穿心脏的新人，竟然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萧！你……你还活着？”戴蒙有些疯癫地喊道：“不，不可能！你是萧的鬼魂，你是来复仇的！”
　　萧南风勾起嘴角，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他一步步逼近戴蒙，就像当日一步步走向倒在血泊中的自己。
　　“滚开！滚开！你这个魔鬼！”戴蒙惊惧地举着手铳朝萧南风疯狂射击，却被身形如鬼魅的萧南风灵巧地闪避开，这更让戴蒙笃定眼前的萧南风不是活人，而是来复仇的魔鬼。
　　手铳中的弹丸很快告罄，戴蒙手忙脚乱地去掏弹夹，却被萧南风一把扼住了咽喉。锁着自己喉咙的手，柔软又温热，却让戴蒙更为惊恐：“萧……你……你真的没死！怎么会，我明明已经射穿了你的心脏……”
　　“啊，没有如你的愿，真是不好意思了。”萧南风单手扼住戴蒙的脖颈，指节缓缓发力紧握。骨肉挤压断裂的声响，混着戴蒙窒息的低吼，惊碎了静谧的空间。
　　萧南风不屑和戴蒙一样刻意伪装现场，掩藏自己的罪孽。他恨，就要杀。杀，也要杀得磊落。
　　偷偷跟着戴蒙，想要提前学习追踪技能的亚尔维斯，却意外看到了这熟悉至极的一幕。被萧南风扼颈而亡的师父，和被歹徒虐杀而死的姐姐，两道最亲近的身影在他脑海重叠在了一起，像是一场无限循环的，醒不来的噩梦。
　　但这一次，他没有悲号，没有求救，而是静默地看着师父的身体虚软地倒在地上，变成一具不瞑目的尸体。
　　他将萧南风的面容刀刻般印在了自己心中，化作了一道魔鬼的图腾。他明白自己还是太弱了，弱到没有和仇人对抗的能力。但总有一天他会变得强大，强到能亲手了结这些罪孽满身的魔鬼。而仇恨，将是他最坚固的铠甲，最锋利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