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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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陆地，飘荡在太空中。没有厚实的气体物质保护生存区间，最先发难的，自然是寒冷。
所有人的皮肤和衣衫都随着热量逸散迅速挂满白霜。
事发突然，赢玄霆、姜神农婵、姬轩辕婧、九黎川很快意识到处境的危险，四个人都在竭力自救，无暇顾及失去踪迹的君后清宁。
声音无法接收，神识不能传达。片刻前傲视众生的骄子，现在慌得像被人世排斥的孤魂野鬼。
……
“你是……天道？”
即便摆脱人形束缚，祂依然难以感知万物。当这声询问响起，祂才像回到了很久以前，刚生出神智的幼年时期，意识到自己身处一片广阔的星云中。
这片星云比任何创世神话描述得更加璀璨辉煌，祂躺在稳定的空间环境，思及无数时间的起点——祂被一毫慧光点化，剖擘阴阳，执掌一界生灵。
“难怪你以‘清宁‘为名，是天清地宁的意思吧，”自问自答的声音没有源头，仿佛存在于遥远的时空，又匿于虚无：“可你如此不堪，辜负了我的期望。”
呜呜呜呜是序序！
“序序是我啊！”天道委屈巴巴地质问着：“这是哪，你不是要带我走吗？”
“带你走？”星序的手心舀起星云，像是从水钵捞取一粒草籽。
她在难以度量的广域现身，任何物质都变得渺小：“不。厌弃之物，我会亲手抹消。”
厌弃……
天道不知作何解释。
究竟发生了什么，让祂与序序仿若陌路。
祂想到在月宴上衰衰老矣的星序，还有那几个悖逆之徒的冒犯。
未等祂继续思索，不属于过往的记忆纷涌而来，祂的识海被这些碎片般锋利的东西切得四处零落，凑出一场陌生却有迹可循的起承转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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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祂是高高在上的天道，闲坐云端，俯视日月光辉笼罩的生灵。
后来，以最后一位准仙殒落为分界线，祂的天地间，无数灵力流向遵从修炼法则的修士。
他们不断突破境界，天道制定的劫雷无法阻拦心向大道的人。祂也曾心怀希望，然而只等来噩梦的开幕——无论合体期修士如何劳心劳力，皆无足够灵力抗衡祂降下的大乘期劫雷。
承受不了的劫雷，便是天罚。
祂记得第一个化为焦骨的修士，就像祂不会忘记最后一个准仙。
他们的死亡相隔五十亿年，却足以让人世往复变迁，难寻故迹。
某次不经意的凭吊，祂看着将“星”字涂抹成“姓”字的某座山门，仔细想了想，确然许久未见天赋出类拔萃的星氏人了。
也好，星氏为祂提供数目最多的飞升之人，就算气运不再，祂心中依然不忍将这家后人亲手焚毁。
割走一茬又一茬的修士，填补自身匮乏的灵气，世间了无意趣，连杀戮都成了习惯。
沉溺于绝境的天道为了让杀戮不要过于单调，恶趣味地挑动那些佼佼者的运势。送到手边的天材地宝，绝处逢生的庇佑……天道很喜欢观看修士们推举出的“天道宠儿”一路顺风顺水，却在渡劫时被祂施以雷霆的情状。
数十亿年过去，修士的危机意识从不长进。每有一名“天道宠儿”跌落神坛，很快就有另一名新“宠儿”再次登临。
天道用恶趣味消磨时光，修士们也将历法按照修士的最大境界不停完善。
那是乾坤历化神纪四百八十万年的某个夜晚。
固执的青年站在劫雷下，两手举过头顶，掌心中捧着一支闪烁星光的“发簪”。
劫雷就位，苍穹凝聚紫光。
天道饶有兴趣地望向他，对这个不自量力的修士抱有温柔的残忍——化神中期的修为已经问鼎世界，再想往上走，是会死的。
祂知道他准备了不少渡劫法宝。好几个大家族的传承之物都被他“借”来吸尽了灵力，除了他手里那个东西。
祂应该见过它，不过一时记不得了。
天道的注意力完全投放在渡劫之人身上……
嬴玄霆。
天道从浩渺记忆里调出有关记录——哦，又是一个被捧上高台的“宠儿”，但本质上只是一个运气不错的投机取巧之徒。若论天赋天性，还不如一年前，那个同样意图挑战小劫却惨死天雷下的修士，姜齐沫。
唉，其实姜齐沫若能知进退，祂也不介意留他善终。
可谁知嬴玄霆与他并称“双子宠儿”（天道听说还有这等称谓的时候委实恶心得不行），却势（实）同水火，结仇百年。
简单概括就是嬴玄霆年少时在五姓门遭遇陷害，被施以重刑逐出宗门，从此扬言百年内必将屠灭五姓门报仇。
而姜齐沫，恰是五姓门最后一任掌门。
随着嬴玄霆奇遇不断，步步高升，他的仇恨自然为天下人悉知。
纵然姜齐沫每次晋升都快嬴玄霆一步，作风口碑也压他一头，但背负仇恨和背负宗门万千弟子的未来，境况殊异，姜齐沫在日复一日的苦苦支撑中心力交瘁。
姜齐沫不期嬴玄霆在化神初期，和他尚距一个小境界的时候，就敢打上五姓门。
更出乎他意料的是，白雪峰峰主姬轩辕婧连同青玉峰峰主姜神农婵带头反叛。姬轩辕婧手持轩辕剑砍杀了他的道侣、赤霞峰峰主姒周白。姜神农婵提着神农鞭闯进掌门大殿，来拿他的命。
那时嬴玄霆已带领黎国九部横渡乌海，攻上黄粱峰，但见五姓门弟子，一律斩杀。成千上万的头颅滚落黄粱，掉进血色浓酽的乌海里浮沉。
内门弟子的本命灯一盏盏熄灭，最后仅余寥寥数盏，是出游门外侥幸逃过一死的同门。
身为掌门，姜齐沫心知大势难回。他亲手灭去所有还在燃烧的灯焰，包括他自己的。
命未绝而隐之，他的手被火焰烫得生疼。
他细数仍在燃烧的本命灯所有者，三个月前出门历练的亲传弟子，两年前去上真宫交流切磋的亲传弟子，七日前为抱得美人归，去燕好阁求亲的嫡传弟子……
一一数过，姜齐沫在角落里看到了一盏光芒微弱的灯，那属于一位久不现于人前的师妹。
嬴玄霆造的孽啊……那位师妹自从元阴破损便发了疯，也不论谁伤了她害了她，只躲在洞府里一心修炼，妄求结丹。
师妹的灵丹结成了，求道之坚毅连天道也动容，只降下一道细若蚕丝的劫雷。可她的灵丹没有承受住，顷刻四分五裂……那位师妹经此奄奄一息，连站立起身都不能了。
那时他已是掌门，便自作主张，带着师妹潜进乌海，游向主峰底，一处只有历任掌门知情的通达灵源的法阵。
灵源是五姓门立足之本，几乎与天地等寿，出处虽不可考，姜齐沫倒是略知五姓门的前身往事——如果师妹的氏族真的辉煌过，或许灵源会接纳她吧。
开启法阵，传送到安置灵源的洞窟，齐沫看不清灵源的模样，眼中只有无数斑斓色彩盛放光明。
师妹被灵源敛入洞窟，从此再无音信，只有这盏灯光微茫的本命灯示意她还活着。
……
姜齐沫难以预料灵源能否在天道手段中保护她……他不由苦笑，小声道一句“对不住”，就攥灭了师妹的命灯。
青烟袅袅，所有灯盏都灭了。他怨恨自己无用，在决然之际祭出杀招：以掌门令运转宗门大阵，将阵法的灵力收于己身……然后，叩问天劫。
他打算得很好。晋位化神后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成功了是大赚，失败了也不亏——既然渡劫失败天雷会他烧毁灵体和肉身，那么他把方圆千里的法阵接入自己的灵力，想必天雷会覆盖大阵里的所有人。
所有人，为家门陪葬。
姜齐沫终究没有受住劫雷。
但他也如愿了，天雷之后，五姓门方圆千里遍布焦土。
掌门殒身，贼人丧命。除了身怀法宝捡回半口气的嬴玄霆、姜神农婵、姬轩辕婧三人，嬴玄霆从黎国借来的八千精锐全部成了焦土里的尘埃。
尚不如能分辨遗容的五姓门弟子的尸首。
九天之外打量他的天道很满意自己观赏到的好戏。到头来还是姜齐沫技高一筹，让仇家从杀气腾腾志得意满，到侥幸逃生无能狂怒……跌宕起伏，真是精彩啊！
主演不想谢幕，反将所有后果归于天道不仁。嬴玄霆仰面视天，落字有声：“天地，终有一日，我要让你跪在我面前。”
祂听了轻笑两声，且当好戏收尾了。
嬴玄霆朝祂撂完狠话，苦恼地回到黎国，向女王九黎川负荆请罪。
死在五姓门的黎国人不能白白葬送，于是轩辕婧与神农婵联袂献计——五姓门还有一个名唤“‘灵源”的大宝贝，多少人命抵不得？
他们一齐凿开黄粱峰，待山峰倾崩，再挖出通往灵源的小路。
远古珍宝堪称圣物，本不是几个化神小儿能撼动的。可是灵源为了蕴养星氏最后的血脉，拥有的力量已大不如前。
曾充盈一室的光辉如今只有拳心大小，紧贴着呼吸微弱的妫星序胸膛闪烁不定，像另一颗心脏。
嬴玄霆搜检了妫星序的神识，得知彼此还有那样一段晦暗过往，心中生出几分愧怍，便用师尊传给他的秘术将妫星序的灵丹粘合起来。
勉强算是一枚灵丹了。
嬴玄霆再无心理负担，带走了灵源……还有容貌绝色的妫星序。
……
灵源没有被九黎女王所用，反而拉高了嬴玄霆的境界。达到化神中期，他还不知足，他意欲挑战天道，唯一的出路就是破解化神后期必定殒落的诅咒。
指环里的师尊告诉他这是可行的，参考姜齐沫的做法完成第一步，吸纳足够的灵力引来天劫。
第二步，找一个不属于天道制约的东西，把劫雷打跑。
这玩意，还真有现成的。
假借炼制法宝的名义骗走轩辕剑、神农鞭、九黎钺，吸干它们的灵力。嬴玄霆也没放过指环，迎着师尊的哀嚎痛骂将指环的力量全部吸走。
一切就绪，他在劫雷涌动的天幕下捧起长不盈掌的摘星杖。
……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