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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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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前伸出援手的活生生的人,一小时后倒在岸边的血泊中。
子/弹从背后穿透胸膛,身体匍匐在地,两腿半曲,两手捂着腹部,散乱的长发掩住脸庞。
时间十九点零七分,由嵇煌带领的救援队找到了她。
只是晚了。
这腥红刺目的血迹,晚了。
“保护……现场……”嵇煌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他停在两米远的地方,两手扶着膝盖艰难呼吸。
偏僻的山路,寡言少语的外地人……凭借数年特殊部门的工作经验,他早该有所怀疑的。
“队长,队长!”队友的呼唤叫醒嵇煌沉溺于自责的神识,他微抬眼,看到一张因惊喜颤抖的脸。
“还有呼吸!”
青生寄完芯片样品,忍着腹部的不适感,冷汗涔涔地驾驶她的“核动力”面包车向西阳河边开。眨眼的功夫,后面就缀了一辆漆黑的越野车。
它跟着青生,保证距离相隔十米。
“蓝生,怎么办呐。”
到达河岸,她一手操纵方向盘,一手打开手机,连接到车内的动力装置,选择了“销毁”选项。
被困在安全系统里的平稳电能瞬间爆涨,带来的热量将所有装置和零件烧毁。
失去动力的面包车停了,后面的越野车也刹住了。
她在自己的逼乎答案上可有可无地更新了两个字,取消匿名。然后打开车门,走向河边。
西阳河离她的住处很远,人迹罕至,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越野车上下来两男两女,黑发黑眼的亚裔相貌,但是一开口,就是怪腔怪调的汉语:
“您好黎博士,我们是妹国/议/院派遣员。议/院为您提供了一个待遇非常优厚的职位,希望您随我们前往入职。”
另一个男子没有说话的女人那样耐心,他大步走到青生身后,咔嚓上膛的声音一响,木//仓口抵在青生后背,直指心脏:“杰出的智慧只有在杰出的社会才能发挥出最大潜能,相信您的聪明脑袋通晓这个道理。”
“喂你做什么?!老大说了要活的!”
“蠢/货!你以为我们没有引起中国人的注意吗?来不及了!”
歹徒吵起来,西阳河面上波光粼粼。青生眯起眼,她很奇怪为什么这个时候蓝生没有任何声响。
她双手交叠端在腹部,仪态端庄,目光平视对岸,笑靥清浅:“无论生死,我的研究成果都留在这里。当我的同胞打开宝库之门 ,你们赖以生存的霸/权就会像泥沙那样塌陷。
而你们的行径,会被后来人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因为你们违背了人类的前进,必将永远遭人唾弃。”
砰————
惊飞河边树林里的鸦雀,看着倒在脚边鲜血横流的女子,他挥手转身,命令道:“把她的车开走,快!”
他们从河岸跑回路边,钻进这辆破旧的面包车左右摆弄,死活发动不了。
“不行就撤!”他捏紧拳头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和同伴冲进越野车里,一脚油门驶离此地。
蓝生小光团遥望行凶团/伙的车辆消失在道路尽头。
她在失去意识的青生四周绕啊绕,说着无人听到的话:“就当是休息一下吧,这些年,你辛苦了。”
半小时后,救援队赶来,蓝生留恋地环视四野,随后进入青生的意识,唤醒系统。
打穿心脏的伤口偏移到了一个更符合“命悬一线”的位置,暂停的生命开始运作,虽然功率不大。
但蓝生已听到人们惊喜的喊叫——
“有呼吸!”
“她还活着!”
“快叫担架,医疗兵!”
青生睁开眼。
她没有躺在河岸边,而是坐在一块小小的地毯上。
这是一间卧室,背后是床,面前是衣柜。墙边有一张书桌,上面立着一架蒙灰的梳妆镜。
挂着粉色纱帘的小窗被风吹开,凉凉地拂动青生的头发和衣袖。随风涌进卧室的光线布满墙壁,整个空间变得模糊,只有光芒在视野挥之不去。
青生想起来了,这是她第一次遇见系统的场景。
那时她还叫黎蓝生。
“宿主,别来无恙,”十八年未闻的系统音从四面八方入耳:“鉴于你在首个任务世界受到了无法阻止的伤害,作为福利之一的记忆体已被回收,作为生命值的补救。”
“按照你当初的要求,我剥离你的记忆,将其单独变为一个灵体陪伴你重走一遍人生。你应该想起来了。
都想起来了,她向系统索要的福利就是重活一世。
现在,蓝生彻底成了前尘旧事,印刻在这个拥有两世记忆的灵魂里。
不会再飘在她身边了,也不会趴窗台上了。
而且……
“而且,你在本世界停留的时间不能超过前世的寿数,还有七年。”系统冰冷无情。
青生颔首:“知道了。”
“那么,祝您生活愉快。”
系统的光域旋转流逝。回到现世的青生,意识被受到重创的躯体封印,已被送往位于锦官城的西南陆一医院。
夏天漫长的白昼进入黑夜,在祖国的西南方,往往要比首都时间晚一两个时区。日头迟迟降落,乌黑的天空偶尔徘徊着侦察机的零星光点。
晚二十点,戒/严/令以不同等级推行至全国。
大概只有网络依然热闹,不少人架起梯子搬运了一点墙外的砖家推测或是“内部消息”,可那些五花八门的说法都不像能让十数亿人口骤然静默的理由。
平日里喜欢炮制突发新闻的歪/国/媒/体集体失声,奉孝官方至今没有给出明确信息。在此环境下,逼乎某条被悄悄屏蔽的答案自然没有引起旁人注意。
接近九点,妹国金发大统领破天荒地发了一条推,点燃了太平洋对岸悬浮的静默。
“科学是推动人类文明的根本。当然,没人比我更懂科学。
我对今日发生在种花西川的事件表示遗憾,你们的官/员不应该让科学为z治服务,这是野蛮且愚蠢的,伟大的妹国将带领人类科技不断进步。
我们、永远伟大!”
这条前言不搭后语像是临时拼凑的信息在看客眼中,除了第二句和最后一句,别的都像是哑口无言时候的胡搅蛮缠。
大统领的话没有引起应有的反响,除了熬夜吃瓜的夜猫子多了几只,正经喉舌未置一词。
时间到了凌晨零点,央/媒终于给出一条通报——
“本日晚十八时许,在我国西川省西邑县,一名我国公民遭到四名妹籍佣/兵木/仓袭,其四人意图盗取我国重要科研资料,且非法在我境内持有木/仓支,造成社会恐慌。
晚二十三点十一分,四人在滇南被抓获,现已押送至有关部门调查。”
“妈耶,死人了?”
“在咱们的地儿杀咱们的人?这也太嚣张了……[害怕]”
“死的是科研人员吗?这他/妈才叫野蛮愚蠢!是可忍孰不可忍!妹狗滚来偿命!”
“会不会是咱们哪位科学家遇难了,西川很多秘密军//工设施好吧。”
“没说死亡啊,可能还活着呢[哭泣]。”
……
连夜前往锦官城的柏长老走进陆一医院,隔着特护病房的玻璃板,询问该医院院长:“情况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让人醒过来?”
“这个实在说不上,病人脉搏随时可能停止,”老院长也是部队军医出身,一生的热血都献给了奉孝和人民,他清楚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对这片土地的意义:“凌晨那会儿,发现她的胃内有异物,可是不敢动手术啊。”
隔着数米远,他们都能看到病床上的人两手重叠在腹部位置,仿佛保护着什么。
“从发现她……到现在,手一直捂着,掰都掰不动,”老院长苦涩道:“郭安宋局怀疑那个物体涉及重大机密,催了我们好几次动刀子取出来。您说,他怎么不想想,东西好取,但是万一人没了,划算吗。”
“这个宋靖节太不知道轻重了!”柏森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乱来!”
戒严还没撤销,对外的,科技的,保密的……各个部门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中泱的会怕恐怕要开三天,因为技术专家已经对那枚小小的芯片验证成功了。
关乎祖国尖端制造业甚至是工业的未来,抽出柏森亲临西川指导工作,就是为了镇压宵小之徒,防止再生不测。
“首/长,宋局来电。”秘书把手机交到他手里。
柏森的气还没消,严肃道:“说。”
电话那头说了很久,久到他的眉头越拧越深。
挂掉电话,柏森有些无力——神仙府第不好走啊。
“能尽快安排手术吗?”他问院长:“事情有了变化,这个东西非常重要。”
老院长瞠目结舌:“……那人,怎么办?”
赵斓钧、赵斓锦、楚蔚勤。
三个人被关在锦官城某保密机构的讯问室。
赵家兄妹看着以泪洗面的楚蔚勤,连同情他的心都没有。
没办法,嘴欠手欠遭报应。
被取走手机公开“处刑”,楚蔚勤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又一次供述自己是如何如何“诱哄”科学家把研究成果寄给他的。
“谁能知道她是真的,逼乎不吹牛/逼那还叫逼乎么!”楚蔚勤自辩:“我也想揭露骗子的真面目给大家伙儿提个醒不是……”
讯问人员面色如常,正要开始下个问题,赵大小姐良心发现,举手道:“报告,我……有信息提供。”
“她说那辆车是电……动的。”赵斓锦迎着凌厉的目光,不太好说那是电动车。
“好的,还有呢。”这条情报早有记录。
“还有……她当时看上去有点难受,”赵斓锦不确定道:“我坐在副驾驶,离她最近,看见她脑门上冒冷汗……我以为她是没吃东西饿的,拿蝴蝶酥给她,她也不吃。”
讯问员正视她:“你能为你的话负责吗?”
“我可以的,不信你问我哥!”赵斓锦喊赵斓钧让他喘气:“哥你是不是请她吃饭她都不去!”
“对对对!是这样。”赵斓钧附和道。
“行,我知道了,”讯问员的工作告一段落,她好心给这三个倒霉孩子一个希望:“最晚一个月,你们就能回家了。”
三人:…………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