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六、恨仇难灭 ...

  •   雪山门通往祭祀台的原路已被机关封死,幸而还开凿了一条小道,山腹曲折,崎岖难行,等墨冽从密道中出来,天已大亮了。
      前一夜的暴风雪已然止歇,雪山峰顶似是距苍穹极近,碧蓝无垠,明净如洗。微风偶尔吹落几捧浮雪,簌簌如碎玉。天际远山生长出丝丝缕缕的白云,漫无目的地飘摇,无根无心,不知所往。
      雪峰高逾千丈,连绵而去,此处名为千扉,却多是峭壁绝境,不知这门扉将通往何处。
      墨冽出来未见到意料中的人在等,这让他有些诧异。总不至于没扛过肆虐的风雪,被埋在雪里了?漫山遍野积雪皑皑,难辨深浅,险恶处深逾一丈,这该往哪里去挖?他对这样的想法失了兴趣,若是再不来,便让那人自己回去罢。
      幸而那人颇有自知之明,未至一刻不远处便传来低低哨声,而人来的更快。兴冲冲地来,满头满脸的雪,不知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阿冽,你的事办完了?大哥可等了好久了。”牛元风戴着那顶旧斗笠,裹着花花绿绿的大棉袄,乍一看像个村头老汉,不过他虽然衣着寒碜,但眉飞色舞,一脸得意之色。这组合太过扎眼,墨冽不掩饰他的嫌弃:“我不过早离开三日,不知教中竟已穷到如此地步,连置办棉衣的钱都没有。这棉袄哪里来的?”
      “嘿呀。阿冽这就不知道了吧,这可是我从村头老何那里赢来的。不仅如此,还让他心服口服,请我喝了一顿好酒!”牛元风满脸兴奋,搓了搓手,呼出一口白汽。
      “看来你昨晚倒是过得不错。”墨冽觉得自己似乎低估了他。
      “没法子啊,阿冽你刚一进去,这洞就被封得严严实实,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牛元风上一秒还在笑呵呵说着昨夜种种,一下秒便抓住墨冽的手臂,仔仔细细地看,“阿冽你受伤了?”焦急之情眨眼转为浓厚的怀疑,“我可不信了,那雪山门的混蛋门主能够伤得了你?他还不够我一只拳头打的。”
      “那还用说。”墨冽哼了一声,不知是夸自己还是夸牛元风,刚要从斗篷上撕一块布,牛元风动作更快,已将棉袄的下摆扯了一块下来,棉花散了一地,他也不管,一边将手臂的伤口裹得严严实实,一边唉声叹气,怎么这么容易就搞得受伤见血,等回去朔月那个麻烦的小丫头又要闹了。
      “不用担心,并不痛。”墨冽想自己一路行来,心神不定,而山间光线稀疏,竟忘了自己手臂还在流血,这般蠢事,仿佛天方夜谭。他曾在自己身上试验过,如今自己触觉尚存,只是尖锐疼痛难以感知,利器造成的伤口只有隐隐钝痛,也不知何故。当年捡回一命,只留下这般怪异的后遗症,已算撞了大运。若是对敌之时,全神贯注之下,应当无碍。
      “阿冽这般不把自己当回事。”见墨冽回答得漫不经心,牛元风忽然正经地说,“大哥心疼。”
      “那倒不错。”墨冽懒得搭理他。
      前面地形变得开阔平坦,死寂的山中忽然有了活人生气,房屋高矮不一,均是黑色石头搭建而成,这里是雪羚族人聚居的村落。村前道路左右两边有同样黑色石头堆成的石台,石台上摆着两尊羚羊石像,雕工粗糙,但神态却做得极好,如人一般,一喜一怒,一站一跪。一条小河绕过村落外沿蜿蜒而去,河水未曾结冰,河边尚有星点绿意。
      牛元风吞吞吐吐地让墨冽在外面等他,他想去村里买点东西。墨冽不喜多管闲事,见眼前这人扭扭捏捏,有话不好说,便也不问,只是昨夜百人血祭黑龙剑诡异场面还在眼前,此处距逾云崖千里之遥,若是在此处突遭埋伏暗算,该当如何?
      他冷眼旁观,市集村民来来往往,吆喝声不绝,小孩奔跑嬉闹,看不出百人突然失踪的异常。雪羚一族与常人外表并无任何不同,只是雪山气候严寒,无论大人孩童,出行时都裹着厚厚的皮毛。
      “仇以血铸,当以血偿。”周遭景象一派平静祥和,他却忽然想起雪山门门主所说的话,那时百道血河在地面流动,每一道都站着自愿舍弃性命的游魂,暴风雪隔着一道山壁狂暴肆虐,在沉重无光的天幕下以大雪为其送葬。滚烫的鲜血被无形的风吹得冰冷,祭坛之下尸横满地,黑龙剑犹如死物,火焰不安地燃烧着,面具下压抑着的悲愤与怨恨将男人的嗓音扭曲。
      那样的悲恸与痛苦并不是假的,却因孤注一掷而显得悲哀,千年前九族被诛灭之仇,千载光阴已过,连王朝都不知变更了几度,除非将常人屠尽,如何算得报仇?
      墨冽看自己被花布包好的手臂,心头忽然一颤,心底那宛若空洞的深渊中有不知名之物正慢慢往上爬。
      “难道你不想报仇吗?!”离开之时,那行祭祀之舞的少女忽然喊了一句。
      他自然是不曾回答的。只是甬道狭窄,那声呼喊在石壁间回荡,现在仿佛还在他耳边回响。
      或许是有人将他的心剜出,尖刀将当时种种深深刻下,划得鲜血淋漓,然后装进他的胸膛。
      心忽然冷了下去,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让它变得僵硬沉重,或许那便是它原本的样子,无知无觉,不痒不痛。
      他用完好的那只手按住胸口,呼吸变得艰难,冰凉的空气涌进他的肺,想将他的血液结冰。
      不该存在的疼痛在提醒他,忘了那些仇恨吗?
      我没有忘。
      我如何能忘?!
      坚冰无法封存的熔岩慢慢升温,难以抑制的暴怒随着血液奔流,额头有些发烫,他知道自己双眼大概已变得血红,他将斗篷拉下遮住自己的脸。几个路边玩耍的小孩子看见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好奇地跑过来张望,天性遗留的害怕让他们隔着一段路便不敢再往前,但还有胆大的躲在石台后伸头探脑地想要看他。
      若是虎煞发作的模样被他们看到,这些小鬼是不是会吓得哭出来?墨冽靠着石墙坐下,心头涌起嗜血的欲望,他此刻心绪不稳,赦天无用,只能强行抑制。
      兽血躁动,这三年来,发作得愈发频繁了。

      那日七剑下山之后不久,墨冽便出了大事。
      他本是凭朔月施展锁命之术方死而复生,魂魄未稳,巨大悲痛之下,心神失守。而以血承瑾从父亲那里继承的内力在体内乱冲,真气入岔,左手赦天杀戮之意未被压制,侵入神识,加之虎煞发作,竟然走火入魔,险些酿下大错。
      幸而他走火入魔后神智模糊,出招全无章法,即便如此,也是集合了三名上三堂主与左右护法之力,才勉强将他擒下。
      待墨冽醒转时,发现自己被囚禁在后山关押重犯的山洞中,手足一动便听得沉闷的锒铛声,四肢均被沉重铁链锁住,行动艰难。他试着运功,却发现自己连一口真气都凝不起,此刻已和废人无异。
      山洞中只点了一支火把,黑沉沉的看不清四周。他喊叫了几声,无人应答,过了好一会,洞口传来脚步声响,来了两人。
      来人站在洞口,便未再前进一步,背着光看不清面容,但身形熟悉,正是上三堂的堂主罗千碧与木沉雪。
      “给我解开!”墨冽怒极,“罗叔木叔,你要犯上作乱吗?”
      他此刻的愤怒如同无穷无尽的烈火,将他的理智烧成灰烬。除非将整个生命燃尽,否则绝不会熄灭。
      “少主,你父亲未曾教你克制虎煞之法,实乃无法。”罗千碧沉默良久,不知花了多大力气才开口道,“教主他……”才说了一句,他语含悲怆,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要杀了七剑,给父亲报仇!你们要拦着我吗?”墨冽忽然大笑,形若癫狂,“拦路的,我连你们一起杀!”
      “唉,少主,不是我们非要这样,我心里也不舍得,但是……唉,只能靠您自己熬过去了。”木老二十分心疼,却也没办法。
      “都给我滚!”墨冽咆哮道,“想活命,就给我滚得远远的!滚!”
      他的怒火足足持续了七天七夜,滴水未进。送饭食来的教众均被他赶走,送来的东西他不曾看过便统统踢开。
      他怒吼哀嚎,嗓子嘶哑已发不出人声,他发疯时一拳一脚都击打在洞壁上,手足早已鲜血淋漓,创口未好又添新创,伤口层层叠叠,石壁上尽是斑驳血痕。
      到第八天早晨,支配他的怒火终于消退,疯狂的情绪渐渐平息,悲痛重新占据他的心,浑身的力气似乎被突然抽空,双腿无力,倚靠墙壁才勉强稳住身体。
      他慢慢地坐倒,两只手血肉模糊,指节处露出森森白骨。他想笑,喉头只能发出低低的嘶声,比锁链拖过岩石的摩擦声更难听。他想哭,眼球疼痛难忍,如同被撕裂一般,他才发现,自己居然连眼泪都流不出了。
      额头的滚烫已经平复,无法控制的杀意已退,墨冽心头却一片迷茫。
      脚步声又响,该是这一日送饭的人来了。
      墨冽这时已无力亦无心再起身将来人赶走,他闭目养神,希望那人快些离开,但不想对方竟径直走到了他面前大大方方地坐下。
      “哎,兄弟啊,你现在看起来像个恶鬼啊。”多日不见,牛元风竟然还未离开逾云崖。
      “……”墨冽有些诧异地睁开眼,牛元风一向笑容可掬的脸此刻居然满是忧闷,这表情倒是罕见,可惜他嗓子已毁,无法出言讽刺。
      “那个道士老头终于肯放我过来看看,”牛元风一边抱怨一边将篮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有粥有饭有菜有肉还有一瓶酒,“说什么七日已过,应可入。神棍就是神神叨叨的,招人烦。”他将粥碗端了起来,又看了看墨冽的手,有些为难地说,“东西总是要吃的嘛。阿冽你现在受着伤,没办法,将就下?”
      被逼被迫。墨冽决定永远忘记这段记忆。
      后来他也就喝了一碗粥,饭菜都被那没事找事的人自己吃光了。最后牛元风拎起那壶酒,不舍地看了又看,闻了又闻。
      想喝就喝,何必作态,又是作给谁看。墨冽很想这么告诉他,但受身体所限,只得满脸不善地瞪着他。
      “嗨!既然是兄弟,做大哥的肯定要和阿冽同甘共苦才对!”牛元风心意已定,酒壶在指尖滴溜溜转了两圈,他扬手将酒壶远远扔了出去,哐啷一声,也不知滚到了哪里。
      哼。这般小事还纠缠许久,真是无聊。墨冽闭了眼不再看他。
      扔了酒后牛元风又絮絮叨叨讲了一堆有的没的,他爱答不理,好容易牛元风终于走了,没过一会又带着木沉雪回来,将他手脚的铁链解开。
      匆匆赶来的木老二见他神志清醒,大喜过望,解开铁锁弯下腰就要扶他,却被用力推开。
      虽然那一推已是虚弱无力,但木沉雪愣了一愣,便低头走到了一边。
      我自己走。墨冽扶着墙壁站起来,他此刻身体衰弱,那一股傲气却从未消失。他不会再输,也绝对不允许自己再露出软弱的丑态。他面容极为憔悴,脊背却挺得笔直,脚步缓慢却未有停顿,向外走去。
      “教主,请您小心。”木沉雪沉声道,屈膝行礼。

      那便是他第一次无法控制的虎煞发作,足足七日后才逐渐退散。
      从血脉中继承的虎煞之力,会令人变得嗜血好杀,若是放任不管,恐怕当真会成吸人鲜血的妖魔。
      当年父亲压制了三十年才能克制,我是否也能?

      牛元风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墨冽已经在店外等他了。
      没想到兄弟居然跟到店门口,却不进来,想来定是担心俺老牛的安全,他心下一暖,连墨冽习惯性嘲讽的目光在他眼中都变得满含关怀之意。摸了摸怀中刚买的物什,想起一直梗在心头那件事,他差点想要说出来,又硬生生忍住了。
      这又该如何开口?并非伤天害理老天报应的事情,嗨,我肯定是要帮自家兄弟啊。
      “阿冽,我们这就回去了?”牛元风心情愉快。
      “嗯。”此次与雪山门做的交易已了,对方许诺的情报已得,他与雪山门门主貌合神离,实在无继续交涉的必要。
      他们大大方方地下山,雪山门无人拦阻,想来也无理由拦他们。只是墨冽想起雪山门门主拔不动那黑龙剑时那可怖表情,总觉得或许会布几个埋伏也未可知。他和牛元风同行,一路听牛元风哼哼哈哈讲他年少时得意之事,什么单锤赴会,一人独挑五大寨,斩六大匪首之类的事迹,他是一个也不信的,不过听着倒是不无聊。他原本便不擅长谈天论地,这三年更是连话都说得少了,教中皆传少主自教主死后性情大变,但连他自己都不知,自己是否真的变了。
      几度深夜梦醒,他总会忆起死里逃生醒来之时,心底冰冷空洞之感,只觉得在不断失去,最终心里空空如也。那感觉太过真实,可是到底失去了什么呢?
      他不愿拿这个问题去问牛元风或是朔月又或是其他人,牛元风大概会挠头装懂,然后讲个笑话宽慰他,而朔月却会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说些不明所以的,最后蒙混过关。他原本绝容不下欺瞒与背叛,但如今似是看得开了。无论如何命是她救的,纵使千般不愿,还是得承认自己欠了情,他向来有债必还。至于罗叔大概会神神叨叨地谈些大道命运或是其他,自小时候他便不爱听。
      “昨晚那边怎么样?”牛元风声音放低,有些好奇。他们此刻正沿一条石阶往下走,蜿蜒崎岖,不知道有几千级,崖壁缝隙藏着几茎枯草,拼命与风抗争,巴住薄薄一寸浮土。
      “那门主将全族之命拿来赌一把剑。实在愚蠢之极。”尸横满地的画面墨冽不惧,却也不喜欢,他一脸嫌恶,“筹码该如何下,倒不如请你去给他指点一二。”
      “哈哈哈。我倒是好久没赌个痛快了啊!”牛元风大笑起来。
      “你赢的花棉袄呢?”墨冽忽然想到,“你是用什么和那村头老何赌的?莫非又忘了带钱?”在江州重复上百次的问话熟稔于心,顺理成章,“盘缠呢?难不成输光了?”
      “哎呀,哎呀!我们是不是这就用‘那个’回去了?”牛元风大急,脖子后竟出了汗。
      “那便走吧。”墨冽板着脸走在前面。

      出来时牛元风带了朔月做的护符,里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没人能看懂的记号,朔月再三不准他拆开:“拆掉我的灵力都没了!”她反反复复唠叨了半天,才告诉牛元风怎么用这个传送回教中。“很难做的,我这三年也才做好了三个,你还拆了一个!很珍贵的,就只能用一次,记得把阿冽也带回来啊!”
      这大概便是所谓的西域异术,当年在铁森山庄一战,便是依靠朔月的这种异术将墨冽与墨厉钧二人带回了逾云崖,若非如此,恐怕两人那时便死在围攻中了。
      若是林祧和窦淇枢在此,定会缠住朔月讨教这种术法的原理何在。不过黑穹教中无人对此感兴趣,罗千碧潜心占卜观星,墨冽对道术一窍不通,而剩下那个得享教主特殊待遇的牛元风是个粗人,打个哈欠就要往殿外走。
      眨眼间便已回到逾云崖上,异术传送虽然好用,但体验实在不好,眼前烛火明亮,摆设古朴,墙壁上雕着一轮圆月,应是寂天顶上的落月之殿。耳边传来少女的叫嚷,没来得及走掉的牛元风捂住耳朵,偷偷使了个眼色,表示让墨冽哄她两句。
      “朔月。”墨冽开口叫她,白衣长裙的少女乌溜溜的大眼睛看过来,眼波盈盈,此时已雾气朦胧,原沙月门的圣女呜呜呜地奔过来要抱他,被墨冽不动声色地避开了,“我没事。”
      “还说没事!骗人!”朔月仰着脸看他,看着看着又揉了揉眼睛,墨冽顺着她的视线看自己的手腕,伤口崩裂,整条棉布都湿透了。
      朔月小心地解开那块从破棉袄上扯下的花布,用沾湿的帕子将伤口擦净,又取了药来,重新细细包扎,“阿冽,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会遇到龙?很危险的!”
      “龙?”墨冽不解,他被雪山门邀去助神剑铸魄,也听了雪羚一族的一些事,但却未曾见到任何异兽,何况是神话中的龙?那剑名中有龙倒是不错,难不成……他想起数月前传遍江湖的流言,七剑屠龙。长虹剑主大展神威,为博美人一笑,剑斩黑龙头,传得有鼻子有眼,他自然是不信的,如今想起来,那黑龙剑铸魄需生祭百人方成,怕是需镇压什么凶恶之物。若是那黑龙倒是说得通了,不过,为什么会是龙呢?
      朔月已为他包扎好了伤口,他看着自己的手,“虎之血……能压过凶龙?”说出来他又觉得有些好笑,三年来,这世上匪夷所思不讲道理的事真是越来越多了。
      或许是失血的缘故,他忽然有些疲惫。
      朔月嘟着嘴,还要说什么,见他要走,气呼呼地转了身。
      墨冽从来不曾对她亲近,三年前毫不掩饰厌恶之意,如今只当她是有救命之恩的小孩子,其余的感情,便真的一分一毫都没有。
      见墨冽背影毫无犹豫地离开,她心里难过,只好在背后小声说:“你差点被龙灵攻击了啊,我快吓死了。”她悄悄擦了擦眼角,揉了揉自己的小脸,“还好有人替你挡了一下,不知道那人是谁,还活着吗?”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