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福晋也很忙(清穿)》嵬山思渡

47、瓜熟

　　过年前几日，胤禛随大部队一起回来了，娴谙此事已经怀上近四月，小腹的位置有了些微隆起。

　　“你这些天……辛苦了。”胤禛看着娴谙站在院门口的身影，语气从未如此柔和地说道。

　　“还好，这孩子不算太闹人的。”娴谙垂眼笑了笑，迎着胤禛进门：“额娘都说我是个有福气的，遇上这么乖巧的孩子。”

　　“咱们儿子，自然应该乖巧懂事。”胤禛眼里的笑意溢出来，揽着娴谙带她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若是不听话，等他出来，爷可得打他屁股……”

　　娴谙听到儿子两个字，心里颤了颤，强笑道：“我还说这么乖巧该是个小格格呢，你倒是看出这是个臭小子了。”

　　胤禛此时心情正好，自然也没听出娴谙看似开玩笑的语气下那一丝试探：“格格也好，日后定然会是个的钟灵俊秀的好姑娘。”

　　“爷说得是。”娴谙默默松了口气：“好了，爷自打进门起就盯着我这肚子看，也不怕把孩子看坏了，舟车劳顿许久，你先去梳洗一番，我让人摆膳。”

　　“好。”胤禛走得是一步三回头，好像不多看几眼，娴谙的肚子就要飞了似的。

　　“恭喜福晋，阿哥爷对您这胎极为上心呢。”旁边伺候的桃夭笑道。

　　“是啊，但愿他能一直这么上心下去。”娴谙低声自语，转而提起精神指挥宫人：“赵嬷嬷，让人去膳房把菜提过来，就摆在我这儿，乌嬷嬷你带人去把阿哥爷带回来的东西都收拾好，该记档的，该入库的，都收拾好了，明日把册子拿来给我看看，记着别和先前收拾出来的年礼混到一堆去。”

　　娴谙对于管家的各种事，在这些年的锻炼下差不多是轻车驾熟，宫里的规则变化很少，她适应过后也总结出了自己的套路，即使是在怀孕期间，精力比不上之前，也没有放松任何一个方面。

　　“福晋放心吧，奴婢等一定办得规规矩矩的。”被叫到的赵嬷嬷等人福身退下，娴谙被扶着做到正院的饭厅等待，过了没多久，胤禛就来了，夫妻两个安安静静地吃完饭，一看天色已经因为之前的各种耽误暗了下去，再加上外面还下着雪，也不出去走动了，坐着喝了会儿茶，就直接窝到了床上。

　　娴谙此时的身段还没有因为怀孕开始臃肿，散了头发后轻轻巧巧地钻到胤禛怀里，把脸贴到他胸口。

　　“怎么了？”胤禛抬手把她往身上托了托，环住她单薄的肩膀。

　　他喜欢娴谙有些时候对他不自觉流露出来的一点点依赖，尽管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福晋并不是真正小鸟依人的金丝雀。

　　“没什么，就是有些难受。”娴谙埋在他胸前闷闷地说道。

　　大概是因为怀孕的原因，她现在的情绪格外纤细，或者说是很容易多愁善感悲秋伤春，倒也称不上是矫情，但总体来说，她现在确实比之前要脆弱一些。

　　尤其是在之前的几个月里，她不仅要打理好宫中人情往来，看顾自己在宫外的生意，还要提防有人暗中对她下手，以及忍受怀孕带来的诸多限制和麻烦，一想到这种日子她还要至少过上五个月，娴谙就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偏偏她对这一切又毫无办法，她只能像三福晋她们说的那样，对目前的状况一忍再忍，直到这个孩子平平安安地出生，然后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她很清楚这会是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后的必经之路，但真正走上去过后，她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先前想象中那么无所谓。

　　“胤禛，我有点难受。”她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带出了细微的哽咽：“我不知道……”

　　胤禛都快被她吓死了，想要翻身下床去喊太医，又被她压住半边手臂动弹不得，急得额头都泌出冷汗，几乎是语无伦次道：“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吃过药了吗？太医看过了吗？”

　　说着又去抓她的手腕想要看看脉象，他自己稍微懂一点医理，但娴谙本来也只是情绪问题，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娴谙就这么抱着他半边胳膊，把他胸口的寝衣哭湿了巴掌大的一块，直到胤禛差点就要急得不顾仪态直接喊人的时候，才抽抽噎噎地停下来，借着他衣服擦了擦脸，抬起头来笑了笑：“抱歉，方才是我有些失态了。”

　　胤禛顿时风中凌乱，好半晌才木着脸点了点头：“……你没事就好。”

　　娴谙哭完后很快恢复了正常，像个没事人一样起身找了件新寝衣帮着胤禛换上，还解释道：“我最近都是这个样子，哭过就没事儿了，太医说孕妇情绪反复是很正常的事，你也不必担心。”

　　刚受过一场惊吓，胤禛又被娴谙的迅速变脸整懵，若不是看着娴谙脸上不太明显的泪痕和微微发红的眼眶，他几乎以为刚才是他的幻觉：“你这段时间……都是这样儿？”

　　若是没经历过刚才那场震撼，胤禛说不定还会相信她那套“没事正常一切都好”的说辞，但他可是亲眼看见娴谙的情绪从瞬间崩溃到迅速恢复的，怎么也不觉得这会是什么正常表现。

　　“真没事儿。”娴谙眼看糊弄不过去了，只能无奈道：“你就当是我太想你了，所以看到你就想哭行不行。”

　　“爷信了你的邪。”胤禛冷哼一声，把娴谙抱回怀里，捏着她的脸不让她转开：“哪回爷出门，你不是半封信都懒得给爷写的。”

　　娴谙本来就不是特别粘人的性子，甚至有些太“独”了些，胤禛在家里的时候，她会关怀得无微不至，但一旦胤禛出门，她真就能半句话都不多挂念，若不是胤禛清楚这一点，他都要怀疑自家福晋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对他上心了。

　　娴谙在他手里蹭了蹭，自暴自弃地把脸埋在他掌心里不说话。

　　胤禛一年里有一多半儿的时间都不呆在宫里，不是随着康熙到各处巡幸，就是被派去某处赈灾或者祭祀，娴谙作为女眷却是连紫禁城的大门都出不去，她自认为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胤禛身边的事，即使胤禛在外头有个什么，自己也很难出手去管，反正胤禛就算搞出什么事也不能把人带进东二所的大门，她也只管得到自家一亩三分地，索性就直接放弃，选择了眼不见心不烦，对于胤禛在外面的一切事宜不闻不问。

　　胤禛见她装死，又好气又好笑，但碍于她现在怀着孩子，也不好说太重的话：“算了，你说没事就没事吧，明天找太医来好好看看，平日少想些事，多顾忌自己身子。”

　　“嗯嗯我知道。”娴谙看他不在纠缠于刚才的事，稍微松了口气，抬脸问道：“说起来，过完年后，汗阿玛还要带着你出门吗？那样的话，可能你就看不到咱们孩子出生了。”

　　根据推算，娴谙的产期应该是在六月左右，也不知道那时候康熙是会去畅春园避暑还是往蒙古那边走，不管是哪种，娴谙到时候身子重了，都是不能随意挪动的，只能呆在宫里备产，而胤禛多半要跟着他汗阿玛听政议事。

　　胤禛闻言，也在心里默默估算了一番，安慰道：“也不一定，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回来的。”

　　娴谙想了想，还是摇头道：“算了，你若是有事要就去忙，我在宫里有宫人服侍着，额娘也会看顾我，上回……三嫂跟我说呢，等明年……分封的事就差不多要定下来了。”

　　胤禛没忍住又去捏她的脸，咬牙切齿道：“爷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等着你好好把儿子生下来！还是说——你觉得要是爷没给你挣个王位出来，会丢了你的面子？”

　　“……还真没有。”娴谙本来只是怕耽搁了外面的事才这么说的，被胤禛误解后无语地蔑了他一眼：“你在外面办差事，我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说句僭越的话，我觉得你怎么都当得起王位的，就算不是这回，以后也肯定有机会，但你该得的东西，若是招人算计弄没了，那可实在憋屈，我怕的不是你不够上进，而是怕你太上进了会招了别人的眼。”

　　胤禛听着听着也沉默了，他理解了娴谙的担忧，心里愈发堵得慌。

　　“总之，我想提前跟你说一声，若是我在后面发生了个什么事，或者有人去跟你说我在后面有个什么事，你千万不能乱了阵脚，让人抓到把柄。”娴谙语气平静道。

　　她前些日子，把德妃的话来回琢磨过许多遍，又把东二所的人手清点过一番，最后得出结论是，她家里可能还藏着内鬼，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动作。

　　她原以为宜妃可能真的是因为看她不顺眼想要收拾她而已，后面仔细一想，哪里会有这么简单的事呢？与其说是宜妃想要收拾她，不如说是宜妃想要隔山打牛，去影响前面的胤禛罢了。

　　她隐约记得，胤禛年轻的时候，曾经被康熙下过“喜怒无常”的评价，据她所知康熙并不是一个说话随意的皇帝，所以应该是胤禛真的做错了什么事，连带着导致初封的爵位也不算高。

　　这种时候，她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的直觉的。

　　胤禛的心情格外复杂。

　　他之前一直觉得娴谙是一个细心的人，但却不觉得她工于心计机关算尽，但看到她这么平静地说出对手可能的算计并且比他还要冷静的应对，这种感觉又有些变了。

　　她一直都很聪明，甚至知道怎么进退有度地让自己不会聪明地让人讨厌，但越是对她了解，越是能发现她看似柔顺温和的外表下，理智到对自己都无情的一面。

　　再想到她之前莫名其妙就趴在他身上哭得稀里哗啦，胤禛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不能理解娴谙是怎么做到这样的了。

　　“行了，还要你来教爷怎么做不成？”胤禛把她往被子里塞好：“睡觉，明天爷早上还要去上朝，你不用跟着起，能多睡就多睡会儿，别委屈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