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福晋也很忙(清穿)》嵬山思渡

40、承诺

　　“算算咱们进宫来，也有三年半了……”娴谙默默感慨道。

　　她现在正在西所那边和三福晋一起喝茶，两人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绣花绷子，一边闲聊一边做针线。

　　三福晋闻言看了她一眼，笑道：“是挺快的，总觉得你还跟小孩儿似的，一算日子你都已经及笄了。”

　　“三嫂这话说得像是我还跟没出阁的姑娘一样。”娴谙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三福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会儿：“……哦。”

　　娴谙被看得差点炸毛：“董鄂姐姐……你这就不痛快了啊。”

　　董鄂氏似笑非笑地摇摇头：“算了……不过，虽然不知道你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继续这么弄下去，可能快不成了。”

　　娴谙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话说怎么还没见到我大侄子？平日这个时辰也该睡醒了吧？”

　　娴谙说的这孩子，还是去年出生的，董鄂氏头一胎就是个健健康康的男孩，在宫里可是难得的喜事。

　　提到儿子，董鄂氏的神情下意识柔和了一些，口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炫耀：“这不是刚睡醒么，最近这孩子一醒就要闹着找奶嬷嬷喝奶，我就叫她们喂好了再抱出来。”

　　“这样也好，小孩子饿着了容易闹。”娴谙随口回道。

　　“那是，我可就这一个宝贝疙瘩，他一哭我心疼得跟什么似的。”三福晋说道：“你隔壁那位不也是这样？自个儿身子都那样了，还把儿子看得那么紧……也是难怪，四个女儿，要是日后没个兄弟看顾着……唉。”

　　董鄂氏说着说着，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她说的人是大福晋，这位是个菩萨性子，跟她炮仗似的丈夫完全不一样，在几个福晋里人缘都还算不错，连生了四个女儿后，终于在前年生下了小儿子，儿子看起来很是健壮，她自己的身子却是因为连续几年的生育伤着了。

　　“大福晋是……不过，总比那位家里好。”娴谙忍不住小声跟三福晋吐槽：“你说，那位是怎么想的？大福晋家的那个都知道好好养个嫡出的孩子，那位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这谁知道。”董鄂氏无语道：“说起来，前两年我还觉得她运道不错，现在看来，运道再好，没福气享也是不成的。”

　　当年选秀的时候，董鄂氏就跟现在的太子妃瓜尔佳氏结下过梁子，现在两个人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但董鄂氏好歹对太子妃没那么重的敌意了。

　　因为太子妃过得实在不怎么如意。

　　当年三阿哥和四阿哥比太子早婚，就是因为太子妃那边出了丧事，太子大概那时候就对太子妃有些不满了，回头就和宫里的格格弄了个庶长子出来，没两年又有了一个儿子，去年太子妃一嫁进来，就给两个孩子当上了嫡母。

　　而且也不知是怎么的，太子妃娘家算是十分显赫了，偏偏和太子却不怎么亲近，加上太子妃本人也略有些端着放不下身段，所以太子对太子妃格外冷淡，完全对后院的几个妾室格格上心去了。

　　“你……算了，你可别在外面说这话，让人听去就不好了。”娴谙不是很喜欢董鄂氏幸灾乐祸的态度，但这是别人的事，她也没必要去参合，何况，她来找三福晋是有正事的：“我上回和你说要做生意的事，你想好了没有？”

　　娴谙进宫这几年可不是闲着没事干，她靠着宫里错综复杂的关系，养出了不少人脉，从内务府到宫外的包衣世家都有。

　　娴谙一边养人脉，一边做规划，盐铁这样的生意她不敢动，别的行当里，以她的身份地位基本是能随便踩了，但也要注意不能太惹眼。

　　所以她才想拉着三福晋入伙。

　　董鄂氏也没跟她卖关子：“我想过了，你上回跟我说的那些都挺好的，你让人拟个章程，我打算参三成股。”

　　娴谙没想到董鄂氏答应得这么痛快，略带惊讶道：“三嫂你不再想想？我这章程都还没拟出来呢，你就不怕在我这儿赔本？”

　　“你都敢拉着我入伙了，怎么可能是赔本的生意，若不是怕占你便宜，我再多入几成股都是可以的。”董鄂氏道。

　　董鄂氏是个精明的，当年她和娴谙都在准备嫁妆，她自然也一直算着娴谙准备的大概是个什么数，出嫁前半年，娴谙的嫁妆铺子跟起飞似的直接暴涨一大截，她知道后，后来还特意去打听过原因。

　　于是她惊讶地发现，自己这个妯娌，居然还是个小财神……

　　她也隐约能猜到，娴谙好像是觉得自己这方面的能力太容易出风头了，所以后来一直都没有在做过这样的事，还暗搓搓地遗憾过一段时间，所以娴谙说要和她合伙的时候，她答应得很干脆——谁嫌弃自己家里钱太多呢？

　　“而且，你这回也不用顾虑什么。”董鄂氏决定推娴谙一把，暗示道：“你算算日子，如今乾东所和西所，如今还有几间空房子？”

　　娴谙愣了愣，犹豫道：“三嫂是说……”

　　“咱们估计很快就会腾地方了，就这两年的事。”三福晋说道：“到时候，开府的安家银子虽然内务府会出一些，但是摆件什么的就得咱们自己出钱了，谁也不想家里寒怗了是不是？汗阿玛近来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算咱们不小心做过了，也没什么事。”

　　娴谙仔细一算，发现还真是这样，如今阿哥所已经住满，再过两年年左右，十五阿哥满六岁，就要没地方住了，年长的几个阿哥出宫分府封爵，应该也要提上章程了。

　　“三嫂说得是，这般我就能放心弄了。”娴谙振奋地说。

　　“那我就等着银子往我兜里跑了。”三福晋笑道。

　　——

　　跟三福晋有了承诺，娴谙回去后，就把想法跟胤禛报备了：“我最近想拉着三嫂做些生意，如今前面可有什么忌讳的？没有的话，我就开始准备上了。”

　　胤禛如今已经开始在户部当差了，听到生意两个字就是眼皮一跳：“什么生意？你怎么突然想起弄这个了？”

　　娴谙也没有遮掩，直接就说了：“我打算开一家糕点店和一家酒楼，正好前段时间御膳房退下来了一批厨子，我托额娘那边的人帮我留意了一下，说是有几个还没找到养老的去处，我就想让他们在酒楼当当师傅，带几个徒弟出来，也好让酒楼蹭蹭御膳房的招牌。”

　　胤禛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问题：“这倒是可行的，你尽管去做就是，若是遇到什么麻烦，爷在外面帮你担着。”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娴谙笑眯眯地回道：“到时候我把店面盘下来了，你帮我题个招牌吧，你字写得好看。”

　　胤禛心里受用，但面上还要谦虚一下：“牌匾的话，还是找个书法大家来写比较好。”

　　娴谙一挑眉毛：“那可不一样，何况，你的字比起大家来说，差的不过是几分名气罢了，要论贵气，还是你写要好些。”

　　她其实是有些恶趣味的，若是胤禛能向历史上那样登上皇位，酒楼的身价可就完全不一样了，说不定这牌匾还会被当成文物供起来呢：“就这样吧，名字我都想好了，叫永正楼如何？”

　　“……随你。”胤禛有些无语道，他觉得这听起来不太像是个酒楼的名字，但既然娴谙喜欢，那也无所谓。

　　娴谙说完事情，心情愉悦地站起身：“那你继续忙你的事，我先回后头了。”

　　胤禛却是在她身后幽幽地叫住了她：“你就这么回去了？”

　　娴谙顿时僵住。

　　胤禛轻笑一声，继续道：“刚来的时候是谁拉着爷——”

　　“我——”娴谙猛地回头，对上胤禛的视线后又骤然心虚气短：“我那时候不是……年纪小么……”

　　大概是在上个月吧，娴谙在某天起夜的时候，正好撞见胤禛在……咳，的时候，终于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蠢了。

　　有些，生理上的事，真的，不是，靠意志力解决的！

　　某种程度上，也要考验动手能力……

　　娴谙终于醒悟过来后，心情复杂到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也顶着一双乌青的眼圈恍恍惚惚。

　　而胤禛被撞见后，反而十分淡定，甚至非常体贴地给娴谙留出了回神的时间，找了个理由搬回前院住了。

　　然后娴谙就更纠结了。

　　她肯定是有感动的，毕竟这是个二奶合法的时代，大环境下胤禛肯做到这个程度，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拿的玛丽苏剧本，才能遇到这样魔幻现实主义的事情，但她的感动只是针对这件事而已，她毕竟不是恋爱脑，穿过来以后，又习惯性地喜欢什么事情都拿来分析一下利弊，防止自己不小心踩雷。

　　她一面悲观地分析这个时代的规则对她有多不利，提醒自己每一步都要精心打算，一面又乐观地希望自己可以放下所有顾虑，踩在这些规则上走想走的路。

　　纠结进死胡同过后，娴谙几乎想自暴自弃地当缩头乌龟了，但是她也很清楚，这种状况不会持续太久，胤禛不是偶像剧里的纸片人，他对她的种种容忍基于很多方面，但不意味着这种容忍会一直持续下去。

　　见她迟迟不回答，胤禛眼里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了，语气漠然道：“罢了，爷今晚还要查户部的旧账，你早点回去歇息。”

　　说完就转身到书房去了。

　　娴谙犹豫了半天，还是扭扭捏捏地挪到书房门口：“那个，我帮你磨墨？”

　　胤禛低头写字，没理她。

　　娴谙深吸一口气，继续慢慢往前蹭，蹭到胤禛旁边后，卷了卷袖子，拿起墨锭开始磨。

　　胤禛还是没说话，娴谙索性也不开口了，磨完墨之后，站到旁边去帮忙整理胤禛要看的资料，方便他参考的时候取。

　　两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忙着，外间的宫人刚开始还绷着根弦，生怕两位主子吵起来，结果等了许久，里面安安静静的，就是气氛实在诡异。

　　两人闷头做事，配合的效率很高，原本胤禛准备通宵处理的公务，不知不觉已经快要收尾了，娴谙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抬手擦了擦眼角。

　　“你先回去。”胤禛最后还是忍不住率先开口了：“这些都是前朝的事，你插手进来像什么样子。”

　　娴谙刚想开口，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一直做重复率高又枯燥的事，她现在困得有点迷糊，说话也随意了起来：“前朝的那些事，你就是跟我解释，我也不一定听得懂啊。”

　　胤禛也看累了，索性放下笔跟她开了个玩笑：“爷看你刚才归类的时候不是挺明白的？字也写得不错，好歹比朝廷上有些尸位素餐的东西强。”

　　胤禛如今在户部，混得并不是十分如意，他有太多想要改变的东西，但却处处受限举步维艰，他的汗阿玛要考虑的东西更多，何况即使是身为帝王，也会被人情所累。

　　“这种事，你叫个识字的太监也一样能做，说不定比我还趁手。”娴谙低声喃喃：“我阿玛快要致仕了，哥哥还在熬资历，你额娘家里在中枢的人很少，至于佟家……他们听汗阿玛的。”

　　她已经困到说话基本不过脑子了：“胤禛，我和他们一样，帮不了你，但是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会陪着你一辈子，不管以后发生什么。”

　　我会陪着你一辈子，相互扶持也好，相互折磨也好，相濡以沫也好，相敬如宾也罢……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分开了。

　　在这个时代，陪伴不一定是最长情的告白，但却是唯一可以许下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