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逼男配带不动》青音小鱼

12、缓和（四）

　　“你在说什么？”
　　司启文吸了口气，深深看她：“程程，我不会害你。”
　　可就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任谁都不会相信他会真的言出必行。
　　“那请你离我弟弟远一点。”程颐说完要走，却听砰的一声，司启文的手直接撑在她脸侧墙边，胳膊笔直，完美阻拦了她的去路。
　　“下周一晚上，你会在‘逢川’遇见一件事。”他轻声道，“一件足以影响你今后人生的大事。”

　　程颐准备掀人的手停在半空。
　　虽然司启文语焉不详，但她怀疑之余，又不敢不放在心上。
　　这样具体的时间地点，万一呢？

　　青州新区正处于开发阶段。车行驶在主干道上，灰尘漫天不说，透过玻璃看外面，还能看见部分辅路支楞着生锈的钢筋。
　　可就是这些再普通不过的样子，却让程颐瞪大眼睛，虽然反应极快地捂住了嘴，但还是把前排座位狠狠撞到。
　　前排回头：“小程，被颠了？”
　　也算凑巧，这条路确实颠簸得有些过了，于是程颐顺杆子点头：“对不起啊邵专，我不小心碰到了。”
　　“没事，自己注意安全。”对方顿了一下，又语重心长地叮嘱，“待会到地方，记得给小乔总报个信。”
　　她嘴角下意识一抽：“哦，好。”

　　为了进驻与司启文联合销售的楼盘，木森派出了跟随乔进民十多年的老人邵从新坐镇经理，其余销售人员也各个基本都是精兵强将。
　　除了被加塞进来的新兵蛋子程颐。
　　本来她与乔安池的关系已经够引人猜测了，然后乔安池还特意把名字交代给邵从新，这种走后门走得人尽皆知的做法，就差明晃晃直说——程颐就是他乔安池的空降兵，说不得骂不得，只能捧在手心里好好顾着。
　　周围听了邵从新的话，几束目光便若有似无地扫过来，程颐装没看见，重新看向窗外。
　　车正拐弯驶入售楼处在的那条路，两边栽种有新树，每棵之间间隔一米五，中途还会遇上红绿灯，切换间隔五十秒。
　　这一切，真的太熟悉了。

　　程颐大学毕业后进了地产公司，有九个月的时间被派在一线做销售。九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将将经历两个项目，几次开盘，所以她在写这些情节的时候，还算是得心应手。
　　但得心应手，并不代表她会把自己工作过的环境全部带入啊……
　　程颐莫名有些发慌，干脆不再看了，等车完全停下之后，其余同事纷纷下去，她还坐在位置上发呆。
　　有人咚咚敲窗户：“程颐。”
　　她终于回神，站起来，慢腾腾地往车门走去。

　　再长的路也总有到尽头的时候，更何况短短几秒钟，就足够站在了车门口。
　　程颐踩上人造石材地面，低头看去，地面的纹路如水墨画一般向后晕染，与深色门廊交融缠绕。而那门廊也十分眼熟，她甚至猜测，或许在右手边最后一根柱子后面，会有一处被假山植被遮挡的小豁口。
　　不过，程颐没时间去验证了。在她站定之际，有人从售楼处走出来，白衬衫黑西裤，微胖，又热情洋溢：“老邵，好久不见。”
　　邵从新天生带着微笑唇，说话时便显得极为可亲：“老赵。”

　　司启文手下的销售经理赵文与邵从新是老相识，免不了相互寒暄一番，程颐便跟着大部队去休息区休整。
　　售楼处是装潢考究的双层设计。底楼一进门就是间挑高设计的大厅，左手边是专供茶歇的休息区，右手边则有沙盘与房屋模型若干；再往楼上去，则是工作人员办公兼休息区域。
　　现在这个时间，售楼处还未正式对外开放，对方的销售们便三三两两凑在一块，对木森团队报以颇具审视的目光。
　　“……大家以后都当心点，别被他们抢了客户。”有同事嘀咕。
　　其他人纷纷附和，程颐没说话，低头飞快摁手机：“我到了。”
　　对方半天没动静。
　　程颐也并非要得到什么回答，做完发消息的动作就当完成任务。耳边还有人在小声抱怨，她下意识抬头，正与一道不知盯了她多久的视线撞在一起：“你和小乔总关系那么好，他怎么不给你找个轻松点的差使？”
　　程颐还来不及开口，旁边就有个小胖子笑起来：“许佳，你不要说这么直白好不好。”
　　许佳抱怨：“马上就要干得跟狗一样，还不许我说点实话？再说，真到时候人家不适应哭了，责任算谁头上啊？”
　　“哎呀，算邵专呗。”小胖子嘻嘻哈哈，扭头安慰程颐，“你第一次做联代吧？别紧张，有什么事就来问我，我叫陈申。”

　　所谓联代，是指同个楼盘由两家及以上的公司销售，一般来说，是代理公司与甲方团队一起进行。
　　不同公司之间是竞争关系，互不对付，王不见王。此外，甲方又掌握着楼盘的所有信息，换言之，如果他们愿意，自然可以把别家挤兑得苦不堪言。
　　在现实世界里，程颐也经历过联代案场，幸亏甲方还算明理，且程颐公司也业绩出色，因此没太受过罪。
　　可眼下也会有这样的好运气吗？

　　陈申看程颐不说话，以为她被许佳吓到了，赶紧安慰说：“其实联代也没那么可怕，你按咱们木森的规章制度走，然后保护好自己的客户资源，别跳对方坑里就行。”
　　“……嗯。”程颐点头，想探探规章制度内容，却听附近传来邵从新的声音：“木森的人，过来集合。”
　　不知道为什么，语气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程颐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这个名叫金色港的楼盘规划甚广，对于销售人员十分挑剔，在他们来之前，司启文已经在自己内部好好考核过一轮，只留下半数，所以当然也要对木森的人做此要求。
　　“我相信大家的实力，但该准备的还是得准备，下周一由我与赵专一同考核。”邵从新说完，赵文上前，笑眯眯扫着木森的各色脸孔：“咱们今天就早点回宿舍休息，从明天起，期待木森各位的表现。”
　　说话间，他在程颐脸上似乎定了定，但又很快挪开，而程颐全身心地被“下周一”三个字吸引住，并未有所觉察。
　　而且，还有许佳在她耳边啧了很大的一声。

　　很快，金色港的资料被成堆地搬过来——信息参数、内外配套，甚至连答客户问都有模拟。
　　为了节约时间，木森在新老区交界的地方找了房子当员工宿舍，顶层带阁楼一共四间房，住进去浩浩荡荡七个人。
　　在选房间的时候，其他人有意识地给程颐单独留了间，程颐大概猜到他们顾虑乔安池，便没有推辞。
　　住公司宿舍也是她曾经的体验，早就因时间久远淡忘了感觉，如今重回岁月，倒让她不住地唏嘘，以至于住进阁楼的当天晚上，她躺在床上，一时间竟难以入眠。
　　而不知道什么原因，楼下也同样闹腾到深夜。

　　程颐没有睡好，早上起来顶着两个熊猫眼，与许佳在厨房狭路相逢。
　　许佳正冲泡牛奶，听见声音回头一瞧，又很快转回去：“早。”
　　语气浅浅淡淡，介于生疏与冷漠之间。
　　程颐琢磨着自己总要有点集体生活，便主动问许佳：“你们昨晚在做什么？”
　　“哦，互相背资料提问。”
　　“我能加入你们吗？”
　　“抱歉，人多了估计会浪费时间。”许佳说完就端起杯子出去，正碰上室友何晓萱。
　　“许佳，今晚继续讲故事？”
　　许佳偏头捋头发，何晓萱一下子看见程颐，脸色陡然一变，却听许佳笑道：“先背资料吧。哦对了，你喝不喝牛奶？”
　　“不用不用，我乳糖不耐。”她赶紧转过身，挽着许佳胳膊一起回房。

　　程颐要是再感受不到许佳对自己的针对，那就太失败了。
　　出师如此不利，她难免郁闷，等到陈申和他的室友严冬林一同出现后，便极为隐晦地了问下陈申。
　　陈申却笑：“许佳估计是怕联代影响成绩，紧张吧。”
　　“成绩？”
　　他奇道：“你没参加过年会？许佳可是咱们公司连续三年的‘面王’。”
　　所谓“面王”，是指一年内卖出的面积总和最多的销售。
　　可程颐明白后，更郁闷了：“她是怕我拖团队后腿，影响她？”
　　“毕竟你是新人嘛。”陈申拍她肩膀，“别急，先把考核这一关过了，慢慢来。”

　　对程颐而言，找到工作的感觉并非一件难事，但因为许佳的缘故，与其他人打成一片就有些难。
　　这天下班时，她看见陈申似乎要叫自己吃饭，却被许佳一把揪走。
　　程颐只好随便找了个快餐店等面条，手机突然响起来，“乔安池”三个字闪烁跳跃。
　　她接听，没等开口，那边直接问：“怎么不回我消息？还是听邵从新说你下班了。”
　　消息？程颐低头查看，这才发现今天注意力全集中在资料上，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有多少未读信息。
　　她愣着，那边却等不了地继续问：“喂，你现在在哪？”
　　程颐报了地方：“吃面。”
　　说话时，店里进来了几个工人，让本就不大的空间显得十分嘈杂。
　　乔安池不满：“你别吃了。”
　　“啊？”
　　“售楼处旁边连个像样的餐馆都没有，吃坏肚子怎么办？先出来。”
　　程颐哭笑不得：“点都点了，而且还有好多资料要背，我得快点吃完回去继续。”
　　电话那边突然没了说话声，不过一会，就听得一下清晰的扣门，轮到乔安池再说话时，嗓音里隐隐带着些喘：“出来，我快到门口了。”
　　她还以为是自己错觉，遥遥往门外一瞧，外面还真出现了气喘吁吁的一张脸：“走了。”他不耐烦地招手。
　　程颐妄图挣扎：“我的面快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乔安池一阵风进来，对后厨喊：“老板，她的面送你们了，算我请。”
　　然后，将人一把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