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壁》狐狸阿妹

10、野兽与驯兽师

　　凉鸢听见了刚才的对话，此刻的心被狠狠揪住了似的，疼又无力，始终有些不可思议，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看着常青。她以为常青同那些人一样，想飞上枝头做凤凰，却不想一厢情愿的是皇上。

　　后来，皇上唤了凉鸢进去。

　　可常青不卑不亢，跪立着。她知道自己任性，可此刻她并未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连这整个梁国都是他的，何况皇宫里一个小小的宫女，先前她是没有资格拒绝皇上，是她不自量力，可皇上答应了她的事，总应该说话算数。拒绝皇上的人是她，可想说话不算数的是皇上。

　　徐良送走了沈橘柚后，便见到这般场景，鹅毛大雪落在了她的身上，湿了衣服。

　　“皇上，郡主已经成功上了马车。”徐良一回来便将事情告诉了皇上。

　　“嗯。”皇上回应，可眼神往窗外看去，不经意间徐良瞧见了这个小举动，不敢作声。

　　“徐公公，外边天气怎样，是不是怪冷的，连待在屋里都冻得慌。”凉鸢说着，这声音不大不小，就像是说给人听的，划破了寂静的边缘。

　　“你究竟想说什么？”皇上冷笑，嘴角带着玩味。

　　“婢子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感叹天冷。”凉鸢生性冷淡，关键时刻依然不慌不乱。

　　徐良点着香炉的手一愣，接着回应：“皇上，是有些冷。”

　　皇上看了两人一眼后，转身去了外面。

　　一人跪着，一人站着，任凭大雪纷纷扬扬落下，落下，再落下。常青偏不看他，可心如雪花，乱了阵脚。皇上瞧着她的模样，开口说：“打算跪多久？”

　　“皇上是天子，常青听您吩咐。”是啊，怪冷的，冻得膝盖痛。

　　皇上轻笑了一下：“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吗？”

　　常青抬头，双眼发红，蒙上了一层水雾，声音哽咽且带着委屈：“我知道，皇上是天子，婢子不该顶撞皇上，可皇上答应我的事要说话算数，如果您做不到当初大可直接将我要了去，何必哄我开心呢。”

　　明明是认错的，却成了追问皇上。

　　皇上一把将常青拉起，眼里的冷朝常青射去，说：“好，朕答应你，倒要看看你能挣扎到什么时候。”

　　我们拭目以待。

　　常青心里一惊，只怕他答应的不是那么简单，此刻却有些让常青怀疑皇上的目的，她既不是皇上的心上人，又无权无势，更是大着胆子同他谈条件，一味地顶撞他，可皇上仅仅是责罚了她。她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价值，常青越想越怕。

　　“皇上为什么偏要婢子呢？”后宫中漂亮的女人比比皆是，难道发现了什么？

　　“很简单，你是野兽，朕是驯兽师，在未成功驯服之前总是有格外的兴致。”皇上嘴角上扬，明眸如墨，五官越显深邃。

　　原来，仅仅是想要驯服这么简单。常青心里发笑，皇上，想要当驯兽师的人不光光是您。

　　凉鸢看着外面的一切，转身向两人的方向走去，撑了一把伞，常青，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我来。”常青接过伞，现在冷静了几分，放下了脾气，说到底，还是常青性子幼稚。刚才不知哪来的火气，一时冲动，将一切抛到了九霄云外，全然不顾自己的生死与他反抗。

　　皇上没有反对，也不再言语，回了殿内。常青比他要矮上些许，此刻却为他撑着伞，吃力又滑稽。

　　德仁宫内，喜娘又报:“太后，皇上罚了常青，在雪地里跪上了一个多时辰。”

　　可太后又疑惑了，皇上不是对她宠爱有加吗？想不到缘由，又问:“为何？”

　　“沈郡主来了梅园，不知道与常青发生了什么。”当时，梅园里只有徐良他们几个，实在是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资深久的宫女都知道，沈郡主与皇上一起长大，在皇上登上皇位后，更是每个月都来宫中游玩，与皇上在梅园说说旧事，且人人都只当他们是兄妹。

　　“哦？”这常青胆子够大，敢与郡主发生争执，估计是让皇上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了，太后满是嘲笑，这还没有出手，就被打趴下了。

　　“太后，这皇上与郡主会不会有私情？”喜娘说出了疑虑的点，如果真的只是兄妹关系，为何郡主进宫后从不让外人进入梅园？

　　太后想了下，否认了:“不会。皇上是不可能对她动情的。”沈郡主为将军之女，军权掌握在了沈将军手中，若是连情都交给沈家，皇上岂不是成了傀儡？

　　“常青为何会在那个时候进去？”太后又问。

　　“据说后来下了雪，为了龙体着想，没有应准贸然进了梅园去送伞，估计是个新人，不懂宫中规矩。”喜娘回答。

　　“她不懂规矩，那另一个宫女凉鸢也是个新人吗？”太后直接点明了要点。

　　“怪就怪在这，凉鸢在宫中任职了几年，背后又查不出什么人，似乎是没有撑腰的人。”喜娘说。

　　可凉鸢这般所作所为无非就是在害常青，两个宫女能又有什么仇，太后又问:“她对皇上的心思呢？”

　　如若真是自己单独行动，倒真是个不怕死又痴情的人。

　　“凉鸢性子冷淡，也看不出她对皇上有什么想法。”喜娘回答。这就更奇怪了。

　　可皇上身边又没个眼线，想要盯住凉鸢怕是有些难度。

　　“喜娘，这几天观察着她的行动。”太后终究是吩咐了。

　　皇上与常青，凉鸢进了殿内。徐公公拿出了棋盘，看了眼前的凉鸢一眼，那眼神中竟有打量的神色在其中，又说:“皇上，已经备好了棋子。”

　　皇上点头示意，坐在棋盘前。常青收起伞交给了一旁的小宫女，等待着吩咐。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她们两个静候一旁，等待指令。

　　“凉鸢，陪朕下一局。”不曾想，皇上这次点的是凉鸢，常青心头一颤，有些无奈，还真有点失宠的意思在其中。

　　凉鸢也意想不到，看了下常青，发现她目光平静，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回应着自己，而徐公公也是那般无风无浪。

　　这是，做何？

　　凉鸢没有常青大胆的性子，不敢开口拒绝，圣旨难违。可让她去演戏，她还真演不出来。当初，皇上挑她的时候，就是看中了她的琴棋书画，如今，又怎么能拒绝？

　　“婢子遵旨。”凉鸢回应着。

　　常青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眼中看不出任何感情。

　　而这局棋下得有些长了，怎么，棋逢对手？现在还没有要停的意思。

　　“常青，去倒茶。”皇上睥睨了她一眼，视线并未在她身上多多停留。

　　“婢子遵旨。”好啊，伺候就伺候，没有什么大不了，这才是一个正常宫女该做的事。

　　常青倒了茶端了过来，此刻，他白皙的手指执着白色的棋子，晶莹剔透，说不出的好看与诱人，窗户处格外明亮，投在皇上的脸上，冷俊的五官却显得柔和了起来。

　　可他只是拿着棋子，迟迟没有落下。眼睛盯着棋盘一动不动，像是在思考。

　　常青双手端着，热气通过手指袭入心扉。他这是故意的。

　　“皇上，请喝茶。”常青忍不住提醒了一下。

　　“朕赢了。”这次，皇上依旧没有回应，落下手中的棋子，嘴角带着笑，回应着凉鸢，可就是没有去管身旁的常青。

　　“皇上好棋艺，婢子自愧不如。”凉鸢认栽，这位皇上的实力怕是不仅仅如此，绕了这么大一圈才将她拿下，有些拖延时间的意思。

　　“你也不错。”皇上依旧笑着，两人完全忽视了常青。

　　“皇上！茶水要凉了！”常青心里咒骂了皇上几十遍，他明摆着是故意的，将她晾在一边。

　　“竟然是要凉了，就是说还没呢。”皇上反驳，不喜她说话的语气。

　　“可您再不喝，婢子的手就拿不住了。”常青狡辩。

　　“哦？怎么就拿不住了？”皇上不依不饶，嘴角满是玩味。

　　凉鸢略显尴尬，可她静默瞧着，这皇上对常青的心思，还真是明显的不一样。

　　“烫。”常青终是说出了实话，语气满满的委屈，此刻像是在示弱，可皇上轻笑了一声，原以为他会不依不饶，可他还是接下了那杯茶，只是放在了一边。

　　他明明就没有要喝的意思，依旧是淡笑:“既然烫，朕就不喝了。”

　　好！很好！您是皇上，常青毫无怨言。

　　舒妃宫内，舒妃盯着院子里的雪默不出声，当宫女拓梅冒雪回来后，眼中才有了光彩，直接向她问道:“怎么样了？”

　　拓梅拍了拍肩膀的雪花，确认干净后，才到舒妃旁，趴在舒妃的耳边，同她说一些事情。

　　舒妃听着那些话，起初眼中满是期待，接着眼中光彩不断，层层累积，原以为最后会大放光彩，可那快意却一点点崩塌，迎来的，是不可思议。

　　以及，满脸的惶恐。大吼着:“怎么可能，她不是已经出手了吗？”

　　拓梅见主子的样子，急忙又说:“她确实是出手了。”然后又给舒妃使眼色，示意她小心旁人。

　　舒妃眼珠子骨碌一转，见有旁人时，又安静了下来。却还是满脸的不相信。

　　“娘娘，该怎么办？”拓梅一时没了主意。

　　“本宫明个要去瞧瞧。”说是去瞧瞧，可那眼中的不安分早已显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