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之忘魔羡道》深粉

354、惊蛰1-3

　　“怎么回事？”他问道，明知与蓝懋蓝慜有关，却没想到是如此景象，这也太超出预料了。蓝曦臣选了块勉强能够坐下的地方，蓝荀递过一张坐垫，叹气道：“宗主，这两小子中邪了，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些传闻，过来问我温晟夫妻的事。”

　　蓝曦臣早有猜测，只是不敢确定，此刻坐实猜想，也不知道是该安心还是担心。“他们怎么说的？”

　　蓝荀在他对面坐了，顺手想要沏茶，手伸出去才想到案桌都被打碎了，于是收回来重重放在膝盖上，“蓝懋进来就问我，九年前是不是在后山杀死了温晟夫妇。”

　　果然是事关身世，蓝曦臣叹了口气，道：“你怎么说的？他们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蓝荀气恼不已，道：“这就不是事实，温晟是自杀的，他夫人也是力尽而亡，我们根本就没动手，这都是当年在仙督那里备了案的，仙督也下令此事不得宣扬。我当然要问他是从那里听来的，蓝懋不答，蓝慜说这不重要，质问我说是不是隐瞒真相。”

　　蓝曦臣捏了捏眉心，道：“不敬尊长。然后呢？”

　　蓝荀道：“我说他们听来的并非事实，有人故意栽赃给姑苏蓝氏。但蓝懋不听，激动地问我，那他们的孩子呢？那对双胞胎孩子呢？！”他懊恼地捶了捶大腿，又道：“可我更不敢告诉他们了。”

　　蓝曦臣看着他道：“你早已经猜到了。是吧。”

　　蓝荀道：“是的。我知道温晟夫妇有一对双胞胎儿子。”

　　蓝曦臣道：“除了你之外，还有多少人知道他们有孩子？”

　　蓝荀露出疑惑的神情，道：“这也是我感到不解的地方，他们有孩子的事，除了启仁兄和我，蓝家没人知道。当年给仙督的备案中也没有提过。我想宗主与含光君，应该也不会告诉别人。”

　　蓝曦臣叹道：“当年温晟夫妇死亡的经过，有大约四十名本家弟子见到，过后不久忘机就带回两个孩子，难免会有人将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其实若当年就翻出来，我们还可以想法子完全撇开，不让人有闲言碎语的机会。偏是过了这许多年，我们也没了防备，孩子们又都长大了，有自己的看法，等到此时来人故意离间，可谓用心良苦了。”

　　“现在最麻烦的是，如何确定泄露消息的人和故意栽赃蓝氏的人。那两个小子年纪不大，身手居然这么厉害了，你看看，我这屋子成了什么模样！”蓝荀又气又无奈，想起方才被两个小辈一阵质问，一怒之下动起手来的情形。自己一来舍不得伤他们，二来也想看看他们修为如何，半真半假地斗了几十个回合，待得要制服他们时，却被他们闯了出去。

　　“他们有没有说去那里？”蓝曦臣寻思，有人在这时候挑动两个孩子与蓝家对立，多半是想将蓝家内部引向内讧，无暇顾及百家大事，更有甚者，也许是想再将他们的身世公开，再获渔翁之利。不管何种目的，找到两孩子是第一步。

　　蓝荀道：“没有。”他随手拿起一条案桌的桌腿，想着在哪里换一张新的案桌，却听见蓝曦臣皱眉问道：“他们毕竟年幼，修为有限，如何从你手里闯出去的？”

　　蓝荀老脸一热，目光闪动，迟疑了一下，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符咒，说道：“一时没注意，被蓝慜贴上了这个。”

　　那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定身符，虽然可以在两刻钟内让猎物无法调用内息，如同定身一样。但此符出手时必然自带呼啸声和闪光，猎物生龙活虎时根本不容易得手，往往都是在猎物筋疲力尽时防止装死反扑才用。蓝荀被这种符咒打到，如果不是极度轻敌，注意力完全不在，根本不可能着了道。

　　蓝曦臣不好再深问下去，转换话头道：“七叔您稍作休整，我再去山门问问，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他环视房内情形，心道好在家族里男女修分开，七婶在女修别院主事，要到晚膳后才回来，足够蓝荀将之焕然一新。

　　蓝荀应了一声，正待送他出去，忽然问道：“他们闯出山门了？先生不是禁止小辈们出去吗？山门守卫的弟子，我已经安排多了一倍。”

　　蓝曦臣摇头，蓝懋蓝慜在乱葬岗上的异常，蓝启仁已讲述过，两人潜力非凡，山门弟子自然拦不住。他叹道：“他们还是闯出去了。我一时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他们。”

　　蓝荀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道：“那去山门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是啊，蓝曦臣低头思索，然后问道：“当年我没有过问。温晟夫妇最后葬在哪里？”

　　蓝荀恍然大悟，道：“是启仁兄秘密安排，收敛尸骨，最后葬在他们在后山的小屋旁边。”

　　“既然有人告诉他们身世，也会给他们一些线索和证据。只是不知道他们去过没有。”蓝曦臣想到，蓝懋蓝慜闯的是云深不知处正门，不是悄悄走的后山，不敢肯定他们是不是虚晃一枪，转头绕到后山去寻找爹娘坟墓。

　　他伸手入袖，下意识地想拿出传信符，向兰陵金氏通报，请瞭望台协助寻找蓝懋蓝慜，想想又不妥，只对蓝荀道：“你暗中仔细排查一下，这两日与蓝懋蓝慜有过交流的门生、客卿，特别是当年在后山见过温晟夫妇的。”

　　待与蓝荀简单商议完，蓝曦臣便整理着思路往后山走去，如果没有猜错，蓝懋蓝慜应该会去那边找印证他们身世的一些线索。他步履匆匆，没有召集门生同行，不想将他们身世秘密传扬出去，即使在家族里也不行。

　　他又思量着此事该不该立即通知蓝忘机，毕竟两个孩子都是他一手养育，感情深厚，但又想蓝忘机和魏无羡正在金麟台处理纷乱复杂之事，不宜分心，还是自己先找到蓝懋蓝慜，劝慰回家再说。

　　后山郁郁葱葱，古木参天，后山出入云深不知处的通道有万夫莫开的禁制，并没有安排门生守卫，普通弟子的通行玉令无权通行此处，只有蓝曦臣、蓝忘机、蓝启仁等族中掌事以上的玉令开启禁制方可出入。

　　蓝懋蓝慜两人的玉令自然也不能走后山的捷径，必定要从云深不知处正门或者中门出入，中门距离后山较近，但素来都是家中一千多人生活物资出入的通道，盘查严密，蓝懋蓝慜不走中门，估计是不想引起怀疑。

　　蓝曦臣自两侧古苔幽绿斑驳的巨大石壁间走过，禁制感应到他悬于腰间丝带上，最高品级的通行玉令，倏然间两侧石壁的中间凭空出现数道淡蓝色涟漪，随着蓝曦臣的步伐微微荡漾，他仿佛穿行于水晶宫中，素衣冉冉，缓带轻拂，每一步都带着微澜清波的飘逸空灵。

　　出了云深不知处，密林越发遮天蔽日，蓝曦臣调用灵力沿着蓝荀指明的方位快速行进，遇有横生的藤曼数枝便用朔月开道，沿途果然看到一些新鲜折断的数枝，新鲜的绿叶一簇簇掉落在腐叶厚重的地上，分明是有人刚刚经过。

　　温晟夫妇死后，他们当年在后山深处修建的小屋自然荒废，可以想见近十年来，早已被无数野蛮生长的植物掩埋，如同覆盖住他们棺木的黄土一样，出生于大地，消弭于大地。

　　即使早有准备，蓝曦臣找到那两间小小的，已经被野藤完全遮蔽，仅剩隐约轮廓的屋子时，还是生出一股悲凉来，大厦倾覆下的世家公子沦落成粗陋平民，明明是叱咤风云的圣女，却甘愿布衣荆钗。他随即想到他的阿璨，眼前浮现出她终身不见天日的脸，步伐一顿，伸手扶住了额头。

　　但他还是立即平稳心绪，在地面厚厚的落叶里寻找两个孩子留下的脚印痕迹。他们轻功很好，只偶而留下半个不明显的浅浅印记，他绕过房屋原先的篱笆残桩，终于在屋子后面的一片平缓坡地上找到了他们。

　　两个雪羽雏鹤般的身影半跪在一座坟茔前，静静的仿佛沉睡了同样长久的年月，蓝曦臣的到来没有打扰他们，蓝懋蓝慜一动不动，好像听不见他有意放出的脚步声。那座朴素得与山石泥土浑然一体的坟茔，只有一块简单的青石墓碑，刻着“温晟顾莲伉俪之墓”，字体笔画的凹槽里早已是苔痕深深，勉强看得清楚上面的字迹。

　　“懋儿、慜儿，跟大伯回去。”蓝曦臣在他们身后停住脚步，在细不可闻的叹息里说道。

　　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蓝懋蓝慜两人还是安静得不发一声，若不是蓝曦臣看到他们的呼吸起伏，还以为两人化作了石像，再不会站起来了。

　　他只得走近，伸手轻轻搭在蓝懋的肩头，看到那轮廓逐渐清晰的小脸上无与伦比的严肃神情，“越来越像忘机了”这个念头忽然跳出来，似乎有些讽刺，他一转眸，看见蓝慜一向神采飞扬的脸上也是这般天地无物的肃杀神色，不禁再度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