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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缘起千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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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凤心中稍缓，鹦歌并非偷袭伤人。
虽已叛离夜幕，墨鸦和鹦歌仍是他心中不愿为敌的朋友。
这时弄玉轻呀一声，白凤和鹦歌的目光一同看了过去。
只见镜子隐隐发出微光。
随着那滴青露缓缓在镜面晕开，竟像有生命一般被吸收进去。
鹦歌面上一喜，快速在半空中划了数笔，三个半透明的字体浮现在半空。
看上去像是一个人名。
白凤微微皱眉，心生疑惑。
鹦歌挥出一掌，半空中透明的名字随之飞向追魂镜，被镜中盛光所吸纳进去。
随着名字吸入镜中，空白的镜面上突然开始显现出一些画面。
鹦歌神情恍惚，欣喜若狂。
白凤本以为鹦歌是奉命前来盗走追魂，结果却发现她举止怪异，神情也十分陌生，根本不像他认识的那个鹦歌。
他正欲出手阻拦，却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鹦歌一个闪身走到镜子面前，弄玉似乎根本不着急追魂会被抢走，只是对白凤摇了摇头。
她想起来了，这个叫鹦歌的姑娘是上次在血衣堡见到的女统领。
那次白凤故意避开她，应该是不想与她正面冲突。
就算追魂真的被人抢走也没什么大不了。
在弄玉心里，白凤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这位鹦歌姑娘目光决绝，功力不俗，对追魂势在必得，根本不会手下留情。
她宁愿用其他方式完成对女姜的承
诺，也不想白凤为难或受伤。
鹦歌站在镜子前，目光痴痴地看着镜中流光掠影般的前尘，弄玉离她很近，也清晰地看到了镜中的画面。
一个青灰色的身影自鸿蒙灵气中出现，身似修竹，墨烟含骨。
他以审视的目光好奇地打量尘世间的一切。
似水流年，画面变得很快，大千世界在他眼前续续展开。
白凤也看着镜子，突然有些惊讶神色。
镜子中出现的人好生熟悉。
弄玉也发现了，两个人对视一眼，满腹疑虑地继续看下去。
三个人虽心思各异，看的都很认真。
白凤大致理清了头绪，这位青衣公子是一位长生之人，心不染尘，独活过漫长的岁月。
机缘巧合认识一位姑娘，多次护她性命。
两个人相扶相携，看上去倒是一双璧人，但姑娘心中另有旁人。
姑娘的模样，竟与女姜一模一样，这是白凤所讶异的事情。
弄玉暗想，看惯了她黑纱红裙的样子，确实很难与豆蔻年华的青涩少女联系起来。
女姜恋慕他人，青衣公子倒也并未在意，原来他的照拂乃是出于对朋友的承诺。
弄玉看着镜子里晃过的画面，知道那都是过去发生过的事情，心里有一丝疑虑，女姜现在是孤身一人，那位青衣公子呢？
而白凤则确定了一件事，眼前的鹦歌并不是真正的鹦歌。
她特意来看女姜的过去，还流露出感同身受的神情，只有一个可能。
现在的鹦歌其实是与女姜有关的人！
“鹦歌”沉浸在镜中的回忆中，禁制力量渐弱。
弄玉感觉到自己似乎可以稍微挪动。
而镜中的画面已经变幻到新的场景，细雪纷飞，青衣公子站在屋外，他本可以用内劲蒸发落在身上的微雪，却任由它们落在身上，融出轻薄凉意。
这时一把纸伞停在他头顶，他回转过身，看到女姜微抬下巴，看起来心情不错。
白凤也察觉到禁制渐弱，但他怕误伤鹦歌，还不敢贸然出手。
随着镜中画面变了又变，光芒愈盛，镜身亦发出嗡鸣之声。
弄玉心道不好，不由自主地闪身避开，用手挡住了眼睛。
白凤离得稍远了些，只看到镜子轰然碎裂。
镜中的画面顿时烟消云散，青衣公子的脸在无数碎片中消失不见。
“不！”
鹦歌霎时崩溃，一声凄厉哀鸣，荡出的一圈光波震开宝镜碎片，令它们没有直接落入地面，而是像一团散落的萤光或是灵蝶倏地四散乱舞。
千机楼外，浅寐的女姜有所感应，猛然惊醒。
弄玉一个旋身堪堪撞上周围台子，她张了张嘴巴，看到女姜给的瓷瓶掉在地上，盖子已经松开。
一点朱红溅落在一块镜子碎片上，看上去像是血液。
弄玉想起女姜交待的事情，此时倒是恰巧完成了一半，只是不知碎镜是否有效。
一心完成承诺，弄玉顾不得许多，一时也忘了避开半空中未落的细碎镜片，双手比划着在半空中写出“风轻泠”三个字。
她写出名字之时，脸上一凉，随即泛起一丝轻微刺痛。
只是小伤而已，但为何头这么昏昏沉沉。
弄玉忽地感觉身体变得轻盈起来，脚下踩的地面也像棉花一样软。
白凤一个箭步过来接住了她，然后轻踏地面退离了危险范围。
他顾不得许多，担忧地看着弄玉。
只见她细瓷一样的脸颊上留下一线朱红，没有什么大碍，但她的状态却不太好，一副魂离躯体的模样。
弄玉微闭双眼，脸上被碎片划过的细痕浅带微光。
随着那转瞬即逝的轻微刺痛，她的神魂如同抽离了身体一般，看到时光回溯，周围的场景不断变化。
她看到高高的雪山，烟波浩渺处的亭子里传来琴声，弹奏者的面容令她微微吃了一惊，虽然装束气质迥异，但那张脸分明就是她！
画面变幻，那个她来到了一座小岛，每日在乐坊二楼弹奏乐曲，为人排解心事。
弄玉看着另一个自己重复着相似的生活，心中微感沉闷。
似乎是感知到她的心思，画面转换加快了许多。
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蓝发蓝眸，气质高贵而疏离。
是白凤！
弄玉不禁微微前倾，但是什么也没碰到。
画面中的一切，虽然真实，但终究是幻影而已。
她认真地看着画面中的一切，看着幻影里的自己与白凤渐渐熟识。潜伏魔宫、偷渡冥河、互许终身……
再到后来阴差阳错，有缘无分。
当她看到“自己”为了击退魔军身赴归墟，从此坠入虚无，与白凤死别时的那一滴眼泪砸进了心上。
画面黑了一瞬，接着又是一副新的场景。
她看到一个身在襁褓中的婴儿，透过那双眼睛，她可以感觉到一种共鸣。
那孩子长大后习得琴艺，活脱脱又是另一个自己。
一桩桩事件，一件件任务…她看到“自己”成为了一名刺客。
她一直在密切注视着画面中所有的白色衣服，她有种预感，白凤会再出现的。
终于，她在身后的窗外远景里捕捉到了熟悉的身影。
檐上月下，步履并不轻盈。
他受伤了！
弄玉的手慢慢松开，幸好，他不是孤身一人。
另一个她也回眸看向了窗外，只是不知那一角白衣可曾落入眼眸。
我们还会再遇见吗？
弄玉轻声道。
这么想着，画面很快又转入下一个场景。
她接到最后一件绝杀任务，故意进入刺杀目标豢养姬妾的楼阁。
富丽堂皇的金丝笼，似曾相识。
她坐在高楼上，风从窗外进去又离开，而她只是一个人看着仿佛近在咫尺的天空。
在一个风拂纱幔的晚上，白凤出现了。
他在窗外，明明是偷看，举止却毫无轻浮无礼之感，就像是在坦然观赏天边的明月。
之后的一切都似曾相识，盗琴，赠曲，告别。
刺杀失败，白凤出现欲带她离开。这一次的逃亡太惨痛，白凤身心俱伤，她命悬一线。
她看着画面里的自己在白凤掌心弹奏一曲，眼睛湿润起来。
无解之毒，有缘无分。
那种无可奈何的悲伤完全感同身受，她并非只是看客，她就是局中人。
她恍然间明白了什么，这些都是过去发生过的事情。
追魂镜，所追本为前世。
原来他们之间的因果早已在前世种下。
千机楼一片狼藉，鹦歌跪坐在地呆呆地看着镜子碎片，白凤抱着莫名昏迷的弄玉担心不已。
一个黑色的身影旋身进来，看到追魂已碎，不禁愕然。
“这是怎么回事。”女姜看向白凤，后者看了一眼鹦歌。
女姜这才注意到一旁的蓝衣姑娘好生眼熟，咦，真是冤家路窄。
她伸出手，正准备给鹦歌一点小小的教训，白凤见势不妙出声阻拦。
可还是晚了一步，一道内劲向鹦歌挥去。
鹦歌一动不动，唇角轻笑。
攻势在她身前忽的消失，犹如石沉大海。
女姜不禁惊讶，居然有人能够躲过，不，她压根没有躲。
“好久不见。”
鹦歌行云流水般站起身面对女姜，脸上是淡漠的笑意。
女姜看着那张笑脸，心里咯噔一下，一种奇怪的感觉浮上心头，不禁开口问道。
“你是谁？”
“你是谁，我就是谁。”
这个故弄玄虚的回答把女姜搞懵了，但鹦歌一脸认真，不像戏弄人的样子。
这时弄玉慢慢睁开眼睛，轻声道：“她说的没错。”
白凤扶着弄玉站起来，弄玉示意他自己没事，松开了手。
她走到女姜面前，大大方方地行了一个琴师们之间见面用的礼节。
“风先生，晚辈弄玉。”
